《扬州十二春》茹莫

3、【云落，怨起，晋王妃】

　　一连三月，慕寒逗留在玲珑院中，却从来未碰过我。
　　晋王妃回府，从郓城到洛阳的路程不过短短的十日，那日慕寒与我分别，跟着苏五去了晋王府，望着空落落的门槛，随着怜儿进了府中。
　　天气渐冷下来，玲珑院中，落了一地的红叶，从初春到落红，只不过短短的五月。
　　算算日子，再有三月，慕淼就要回来了。
　　深秋之日，我坐在屋中，屋内门窗封闭，密不透风的屋内，却俨然传来了一丝的冷气。
　　怜儿推开门，手上略略有些尴尬，我看着她。
　　她许久才垂头答道：“姑娘，晋……晋王妃来了。”
　　我一愣，难怪怜儿说话说的如此的吞吐，淡下了语气，问道：“王妃……现在在哪儿？”
　　“就在大堂里等着，姑娘……你可要去见她？”怜儿小心的说道。
　　“既然来了，若我们不见，便是得罪了她。”我道。
　　怜儿应声，退到身后，我缩紧了身上的衣裳，刚出门便感到一股冷意。
　　晋王妃是个矮小的女子，大体看上去艳丽的很，若不是那身华贵的衣服压得，或许还算是个清秀的女子，不过，那眉目之间倒是有些贤惠的样子，她笑意频频，一眼便认出了我，“你便是杜红颜？”
　　我点头，合眸，微微一礼，“民女参见晋王妃。”
　　她细细的打量着我，扶我起身，也省去许多的客套话，“这三个月，王爷可都是逗留在你这儿？”
　　“既然王妃知道，还何须问过红颜。”
　　她不怒，极平淡，她打量了我一会儿，又道：“果然是个美人胚子，难怪王爷这般的喜欢你。只可惜……她故意留下半截话，狭长的眼睛盯着我，有一丝的得意。”
　　“可惜了你那绝世的容颜，无论再美，王爷对你的宠爱永远不会超过半年。”
　　她略有挑衅的看着我，我淡笑，此时的沈落以为猜的了我的心，唯独猜不到我与她心中所想的恰好相反。
　　她依依不饶，“你可记得三年前，苏州名妓，黎宛。”
　　我摇头，她细说。
　　“三年前，苏州万灵楼，茗瑶阁，谁人不知黎宛拥有倾城倾国的容貌，世上的人又有哪一个不想娶她为妻，就连圣上都对她动了心，可偏偏她却爱上了寒，三年前，寒带着她进了这玲珑院，给她百般的宠爱，这世人都以为寒独爱黎宛，可谁都想不到，半年后，寒却找了另一个女子，将她搁置在这玲珑院中，整整一年之久。”
　　我浅笑，“那晋王妃的意思是说红颜会跟那黎宛一般的结果。”
　　她脸上凛厉，凑到我的耳边，“无论是黎宛还是杜红颜，只可能有一个结局。”
　　“若杜红颜是个例外呢！”
　　原以为我会发怒，沈落沉下脸来，死死的盯着我，一字一句，“无论谁都不可能会有例外。”
　　正在这时，怜儿推开门走上前来，递上一支刚抽出的蔓珠莎华，用素雅的绸缎包着，艳如血色的花瓣闪着诡异的光芒。
　　“后院中开满了这花，奴婢瞧着好看，便带来姑娘的房中。”
　　我接过怜儿手上的蔓珠莎华，接了怜儿的目光，转过身。
　　“不知晋王妃可听说过这么一种花。”笑魇如花，我低头，附到她的耳上，“这便是长在忘川河边的彼岸花，听说，她的茎叶……有巨毒。”
　　此时的那株花便与她只有一寸之远，沈落的脸上一白，满是惊愕，推开我手上的那株蔓珠莎华。
　　“你想怎样？”沈落的脸上带着一丝丝的错愕，更多的是惊吓。
　　我笑，看出了她们眸子中的意思，“晋王妃真是小看我了，若我想杀你，何必要告诉你，又何必挑到这个时候。”
　　沈落终究是被我气走了。离开的时候还不忘跟我示威。
　　——这辈子，你都别想斗过我。
　　我冷笑，一辈子，那还太长，或许我从未想过一辈子。
　　“姑娘真是聪明，想到用这花来气走晋王妃。”怜儿走近，端了杯茶。一脸的喜色，我不经意的翻了翻杯盖，清脆的一声响，碎了一地的瓷片。
　　趁着怜儿捡碎片的空档，我望了望门外，一片的血红，就如同我手中的蔓珠莎华。
　　晋王妃刚回府，慕寒本该陪着沈落，却偏偏来了我这。
　　他的眉心有一丝的喜悦，拥住我的身子，耳畔厮磨，“你可愿意跟我回晋王府？”
　　我身子一僵，明白如果此刻若拒绝他，便会错过绝好的机会，不过我纵是明白如若真的进了晋王府，沈落，绝对不会放过我。
　　他盯着我，看出了眼中的犹豫不决。有些不悦，更多的是探究，“怎么……你不愿意？”
　　我抬头，望着他，低咛，谄媚的笑容，“王爷的心意红颜心领了，只不过若是红颜去了……怕王妃她会……”
　　慕寒抵住了我的唇，这个自然不用担心，“落儿……她已经答应了。”
　　我惊愕，想起白日中那个傲慢的女子，甚至在打量的眼神当中都搀着一丝的挑衅。
　　既然这样，红颜自然愿意跟王爷回王府。我笑，攀附在他的怀中，蹭着他冷冽的下巴，但就算是这么做，他依旧不会动我半分。
　　我不明白，他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收入了臂弯之内，轻叹了一声，紧搂着我的腰部，有些怒意，“不要动。”
　　他虽这么说，我却有些赌气似的在他怀中噌了噌，没想到他将我一把抱起，隐忍的怒意，将我扔到榻上，如山般的影子压了下来。
　　蕴开的月影，落在了他寂寥的脸上，他用仿若细纹的声音，廖过我额边的青丝，“我该拿你怎么办？”
　　月中，男子搂着女子，并无一丝的凌乱。
　　但是他永远都不明白，那日我的袖中藏了一把匕首，熠熠生辉，只待找到适合的机会，可惜，那夜，他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