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十二春》茹莫

1、【初春，明媚，扬州城】

　　杨春楼，莺啭燕啼，笑声不断，扬州城最大的青楼，我坐在屏风中，轻轻涂上胭脂，景色明艳，遮不住春风入室。
　　妈妈轻捻胭脂，娇媚的脸上熟络嬉笑，“今晚有洛阳来的贵客。”
　　我颔首，“妈妈，你放心，红颜自当不敢怠慢。”
　　“那便好，好好准备，这可不是一般的客人，没准明日便可以将你赎了去。”
　　妈妈的脸上带着暧昧的笑容，我心知，低首拨弄茶叶。
　　“红颜不会让妈妈失望的。”
　　妈妈满意的退出了房间，清澈的茶水中一点圆心，红色的，泛起一层蜻蜓点水一般的波痕。
　　夜凉如水，我只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饰，换下木质的头钗，一只镶满宝石的蝴蝶映入我的眼中，怜儿说这是凤碟花钗，是京城有名的金店畅春阁的打制的，一百两才买的来。
　　怜儿将那凤碟花钗为我戴上，看着镜中的自己，倾城倾国。却怎么也遮盖不了眉间的那丝愁绪。
　　我低头，转动了如玉般的珠子，漫不经心的将它放入盒中，“慕淼，他……可有来过。”
　　怜儿低头，“慕公子让奴婢告知姑娘，今晚一切找原来的计划。”
　　珠子落地，砰然一声，落得却是我的心，我苦笑，笑自己的愚蠢，他又怎会为了我反悔，五年来，不是就在盼望着这一刻吗？！
　　自己……只不过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
　　辗转片刻，怜儿为我上了妆，望着窗外半圆的月，已是酉时了，四下无声，这是杨春楼中最寂静的一角，自然听不见楼中嘈杂的声音。
　　见有人敲门，我整理了衣裳，怜儿开门，见是杨春楼的小李，道：“可有什么事？”
　　“妈妈说，客人可能会晚些来，请红颜姑娘在等些时候。”
　　我淡淡应道：“知道了。”
　　小李走了，怜儿合上了门，走到我的身边，皱着眉头，“不知这晋王的葫芦里买了什么药？若他来后，姑娘可要当心些……常听姐妹们议论，这晋王性子忽冷忽热的，眼中更是连根刺也容不得。”
　　我不语，怜儿见不妥，改口道：“不过凭姑娘的容貌，怕是这晋王对姑娘也凶不起来，是怜儿多嘴了。”
　　过了半个时辰之后，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虽走的轻，但我和怜儿都听得出，怕是晋王来了，怜儿倒是比我还紧张，盯着我看了一遍，妆容并无什么不妥，只是比起平常要艳了点，妈妈嫌我平时的妆容太淡，常说，只有妖艳的女子，男子才会更加的喜欢。
　　月际无声，一双有力的大手环住我的腰，温热的气息吐在耳周。
　　我诧异，回头，“王爷。”百转千回，娇媚似水。
　　那一瞬，我在他的眼中看见一闪而过的欣喜，更是一种深深的迷恋。
　　“为何会这儿？”他轻靠身躯，将我整个搂在怀中。
　　我低头，装作娇羞的样子，朱唇开启，“红颜在这儿等着王爷……”
　　他抑制着眸子中的喜悦，扳起我的下巴，温热的手抵在我冰冷的下巴之下。
　　我闭上眼睛，轻柔而又湿气的吻，如同在浅尝，却有一种宠溺的感觉。
　　“慕淼，他真是眼拙，竟为了那个瞎子，换了你。”慕寒满意的盯着抱着我，却不知我脸上早已脸色苍白，指甲嵌入肉中。
　　嫣然一笑，却不知这笑中的恨意早已深入骨髓。
　　慕寒是个机灵的男子，很快就从我的脸色之中看出些玄机，可是他不像慕淼，即使不悦，也不会表达出来。
　　他揽着我的身子，信誓旦旦，凑到我的耳边，“从今天起，你的一切都只能属于我慕寒。”
　　轻如飘沙，却字字抑扬顿挫。
　　如果说慕淼擅长深沉的布局，而在慕寒则是擅长温柔的掠夺。
　　我不懂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两人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却只为了那个万人之上的宝座。
　　那夜，他并没有强迫我，只是亲吻了我的额角。
　　夜半风声，夜空寂静，傲然飞于月色的飞鸟，落下斑驳，而那些飞鸟，最终也只是孤影做伴，独老终生。
　　“天色凉，怎不穿鞋子就跑出来？”
　　我一惊，回头，见慕寒就在我的身边，仍旧固执的伸着脑袋，他无奈，任由我站在那儿，只是肩上多了一件披风，他脸色温润，淡淡嘱咐，“不要受凉了。”
　　他跟着我，欲言又止的模样，其实我早已猜出他要说些什么，只是在等，等命……
　　“跟我回洛阳……可好？”
　　最终，也只是这句话，我抹下黯然，宛然一笑，“好，此生王爷去哪儿，红颜便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