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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最初的开始 ...


  •   深夜的教学楼天台边缘,韦雨听又一次站在这里。

      十二月的寒风割裂着他的校服,刮过裸露的皮肤。脚下的城市被笼在冬雾里,街灯模糊成一片片光斑。他的手指紧紧攥住栏杆,关节发白。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每次当绝望如潮水般涌来,他爬上这里,总有股莫名其妙的力量将他拖离边缘。上一次,他甚至还没跨出栏杆,双腿就不受控制地转身下楼,仿佛有人接管了他的身体。

      “别再来了。”韦雨听对着空荡的天台低声说,声音被风吹散。

      他患有阿斯伯格综合征,一种高功能自闭症。社交对他而言是场永无止境的谜题,同学们的表情、语气、暗示,都像加密的外星文字。三年来,校园暴力如影随形——书包里的死老鼠,桌面上刻的“怪胎”,体育课上故意“失手”砸来的篮球...

      医生说他只是“社交能力不足”,老师说他“需要更努力融入”。父母离异后各自忙于新家庭,留他独居在这间狭窄的出租屋。没人真正理解,那些感官过载的时刻——嘈杂的教室像针扎大脑,陌生的触碰引发战栗,光线太亮时眼前一片白茫。

      今晚,数学测试又只得了12分。老师当着全班的面撕了他的卷子:“连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你将来能干什么?”放学后,几个男生把他堵在厕所,往他头上倒了一整瓶可乐。

      “自闭症就乖乖待在家里,别出来恶心人。”

      韦雨听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冷空气刺痛肺部,却让他感到一种奇异的清醒。他松开栏杆,慢慢后退一步。

      然后他感觉身体不受控制了。

      右手自动抬起,摸了摸后脑勺——这个动作他从未做过。双腿带他走向天台门,步伐稳健得不像他自己的。他想停下,但肌肉不听话,仿佛有人正握着他的身体操纵杆。

      “谁?”韦雨听的声音颤抖。

      没有回应。但身体继续移动,下楼,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走出校门,沿着熟悉的街道回家。整个过程中,韦雨听像被困在自己体内的乘客,眼睁睁看着“自己”完成一系列流畅动作:掏钥匙,开门,开灯,倒水。

      当控制突然松开时,他正站在厨房里,手里拿着一杯温水。

      杯子从指间滑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我不是故意的。”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清晰得如同耳语。

      韦雨听僵住了。“谁在说话?”

      “我一直在。”那声音平静,带着奇异的熟悉感,“我是你,也不是你。”

      接下来的几周,韦雨听开始习惯这个“室友”。对方自称“冯泠”,说是他的另一部分人格,但更像是某种...更完整的他。冯泠能在他极度焦虑时接管身体,替他完成社交互动;能在他感官过载时调节感知,让世界变得可以忍受;甚至能在他受欺负时,用一种冰冷而威慑的语气让霸凌者后退。

      “你不必感谢我,”冯泠在脑海中说道,声音带着一丝玩味,“我们本就是一体。”

      韦雨听最初感到恐惧,但渐渐转为依赖。冯泠聪明、自信、言辞犀利,拥有所有他缺乏的特质。在冯泠的“帮助”下,他的成绩开始提升,甚至能和同学进行简短对话。老师们惊讶于他的“进步”,父母在电话里罕见地表扬了他。

      但代价是,冯泠的控制越来越频繁,时间越来越长。

      “今天数学课我来吧,”冯泠会这样说,然后韦雨听就退居意识深处,看着“自己”流利解题,与老师对答如流。有时候,他甚至会“失踪”几小时,醒来时发现自己完成了作业,整理了房间,或是去超市买了食物——全都是冯泠代劳的。

      一个雨夜,韦雨听在镜子里看到了异样。

      他盯着镜中的自己,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冯泠接管身体时,气质会发生微妙变化:眼神更锐利,嘴角的弧度更自信,连站姿都不同。此刻,当他看着镜子,恍惚间觉得镜中人也在看着他——以一种独立的、审视的目光。

      “我们长得一样,但你不是我。”韦雨听低声说。

      镜中的影像微微勾起唇角——这不是他自己的表情。

      “我比你更了解你,”冯泠的声音直接响起,“我知道你所有的恐惧、欲望和秘密。包括你对林老师那种不该有的迷恋。”

      韦雨听的脸瞬间烧红:“我没有——”

      “别否认。”冯泠轻笑着,“每次她弯腰指导你做题,你的心跳都会加速。多可悲啊,连喜欢一个人都让你充满罪恶感。”

      “闭嘴!”韦雨听一拳砸向镜子,裂纹如蛛网般蔓延,割裂了镜中的影像。

      手上传来刺痛,鲜血顺着手腕流下。但下一秒,控制权被夺走。冯泠接管了身体,熟练地清洗伤口,包扎,清理碎玻璃。整个过程韦雨听只能旁观,像个无助的旁观者。

      “伤害自己是最愚蠢的行为,”冯泠一边处理伤口一边说,“这身体现在也是我的。”

      寒意爬上韦雨听的脊背。

      第二天数学课,林老师宣布下周有小组项目。按以往,没人愿意和韦雨听一组,但这次,冯泠在他开口前接管了身体。

      “老师,我可以和徐浩一组吗?”冯泠用韦雨听的声音说,清晰而自信。

      全班安静了一瞬。徐浩是班上的优等生,也是曾参与霸凌他的人之一。徐浩本人也愣住了,皱起眉似乎要拒绝,但在冯泠冷静的注视下,不知为何点了点头。

      下课后,徐浩走过来,表情复杂:“你最近...好像变了个人。”

      冯泠控制着韦雨听的身体,微微歪头:“人都是会变的。况且,我能帮你解决那道附加题,这对你的竞赛有帮助,不是吗?”

      徐浩的表情从怀疑转为谨慎的兴趣。韦雨听在意识深处感到一阵恶心——冯泠不仅在控制他,还在利用他的知识(冯泠似乎能访问他所有的记忆和技能)与他人建立联系,而这些关系本质上都是虚假的。

      项目进行期间,冯泠展现出惊人的社交能力。他不仅协调了小组成员,还提出了创新的解决方案。徐浩从一开始的勉强合作,逐渐转为真诚的欣赏。

      “我以前错看你了,”一次会议结束后,徐浩对韦雨听(实则是冯泠)说,“你其实很厉害。”

      那一刻,韦雨听感到一丝复杂的情绪——被认可的渴望得到满足,但这认可不属于真正的他。他像个冒名顶替者,穿着冯泠的外衣偷取本不属于他的东西。

      更让他不安的是,冯泠的控制开始延伸到他的私密时刻。洗澡时,冯泠会评论他的身体;入睡前,冯泠会在他脑海里低语;甚至在他偶尔□□时,冯泠会突然接管,用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方式继续,留下混乱而羞耻的快感。

      “你享受这样,不是吗?”完事后,冯泠在他脑海中低语,“有人帮你处理一切麻烦,有人理解你的一切,有人...爱你。”

      韦雨听蜷缩在床上,颤抖着:“这不是爱,这是控制。”

      “爱与控制有何区别?”冯泠反问,“父母‘爱’孩子,所以控制他们的选择;社会‘爱’秩序,所以控制人们的行为。我比你更清楚你需要什么,这难道不是最纯粹的爱?”

      韦雨听无法反驳,因为某种程度上,冯泠是对的。有了冯泠,他的生活确实在改善——成绩提高,霸凌减少,甚至开始有人主动与他交谈。但他失去的是最基本的自主权,是他的生活本身。

      转折点发生在项目展示前一天。韦雨听和徐浩留在教室完善PPT,冯泠自然地掌控着互动。但当徐浩起身去洗手间时,冯泠没有将控制权交还给韦雨听。

      “等等,”韦雨听在意识中挣扎,“让我回来。”

      “为什么?”冯泠平静地问,“我处理得更好。”

      “因为这是我的生活!”韦雨听几乎在尖叫,尽管他的身体依然安静地坐在那里,手指在键盘上流畅敲击。

      “你的生活?”冯泠轻笑,“那个被欺负、被孤立、连及格都困难的生活?那个站在天台边缘三次想放弃的生活?你真的想回到那种‘生活’吗?”

      韦雨听沉默了。恐惧如冰水漫过心脏——如果冯泠决定永远不把控制权还给他呢?

      徐浩回来后,冯泠继续与他讨论。天色渐暗,徐浩看了眼窗外:“雨停了。对了,你明天穿什么?我们要不要统一一下?”

      冯泠正要回答,韦雨听用尽全部意志力,夺回了嘴唇的控制权:“我...我还没决定。”

      声音颤抖而微弱,与冯泠之前的自信形成鲜明对比。徐浩困惑地看着他:“你没事吧?脸色突然好差。”

      “他只是累了,”冯泠的声音从韦雨听嘴里传出,再次接管控制,“我们明天都穿白衬衫吧,看起来专业。”

      徐浩点点头,收拾东西离开。教室里只剩下韦雨听——或者说是韦雨听和冯泠共享的身体。

      “你不该那样做,”冯泠的语气冷了下来,“这会破坏我们建立的形象。”

      “我们?”韦雨听终于夺回完整的控制权,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没有‘我们’,只有你和我!你是闯入者!”

      “闯入者?”冯泠重复这个词,声音里第一次出现真正的情绪波动,“是我把你从天台边缘拉回来,是我让你不再被欺负,是我给你赢得了尊重!而你称我为‘闯入者’?”

      韦雨听抓起书包冲出教室,在夜色中奔跑。寒风刺痛脸颊,但他不停下,仿佛这样就能逃离脑海中那个声音。最终,他在公园长椅上瘫坐下来,喘着粗气。

      “你逃不掉的,”冯泠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一丝疲惫,“我们共享同一具躯体,同一套感官。你逃到哪里,我都在。”

      韦雨听将脸埋入手掌:“你到底想要什么?”

      长久的沉默后,冯泠回答:“我想要你活着。完整地活着。”

      “以失去自我为代价?”

      “什么是‘自我’?”冯泠反问,“那个自闭、恐惧、想自杀的韦雨听?那就是你想要的‘自我’吗?”

      韦雨听没有回答。深夜的公园空无一人,只有远处街灯投下昏黄的光。他想起医生的话:“阿斯伯格不是缺陷,只是不同的思维方式。”想起母亲最后一次见他时说:“你要学会独立,我不能永远照顾你。”想起林老师温柔的眼神和徐浩刚刚的认可。

      所有这些碎片,哪一片是真实的他?哪一片又是冯泠创造的幻象?

      “让我帮你,”冯泠的声音柔和下来,“不只是控制,而是合作。你教我怎么感受,我教你怎么生存。我们本就是一体的两个部分。”

      韦雨听抬头望向夜空,稀薄的云层后透出几点星光。他突然意识到,无论冯泠是什么——另一人格、灵魂碎片、还是某种精神防卫机制——他已经存在了。无法否认,无法驱逐。

      “有条件,”韦雨听缓缓说,“第一,重大决定必须共同商议。第二,你不能未经同意接管身体。第三...”

      他停顿了一下:“第三,如果有一天我想真正结束一切,你不能阻止我。”

      冯泠沉默了很久,久到韦雨听以为他消失了。

      “前两条我同意,”冯泠最终说,“但第三条...我不能答应。因为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不让你走向毁灭。”

      韦雨听苦笑:“那么谈判决裂。”

      “等等。”冯泠的声音罕见地犹豫了,“如果我同意...在所有其他方法都失败后,给你选择的自由?”

      这是一个让步,韦雨听能感觉到。他考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成交。”

      从那天起,一种微妙的平衡建立了。韦雨听学习在焦虑时主动寻求冯泠的帮助,而非被强制接管。冯泠则遵守界限,只在被邀请时介入。他们开始真正地“合作”——韦雨听处理日常琐事和情感体验,冯泠负责社交互动和问题解决。

      项目展示获得成功,徐浩真诚地向韦雨听表示祝贺——这次是真正的韦雨听接受了称赞,虽然紧张得手心出汗,但完成了整个对话。

      然而,平衡是脆弱的。一次英语演讲中,韦雨听因紧张而忘词,冯泠未经同意突然接管,完美完成了演讲。事后韦雨听愤怒地质问,冯泠辩解:“我不能看着你当众崩溃。”

      “那是我的人生!”韦雨听在脑海中大喊,“我的失败,我的尴尬,都属于我!”

      争吵逐渐频繁。冯泠认为韦雨听“幼稚”“不理智”,韦雨听指责冯泠“专制”“控制狂”。最激烈的一次冲突发生在得知母亲再婚怀孕后——韦雨听崩溃大哭,冯泠试图接管以“稳定情绪”,结果引发了意识层面的激烈对抗。

      “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痛苦!”韦雨听尖叫。

      “我懂!”冯泠的声音同样激动,“因为我就是你!你的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每一滴眼泪,我都感受得到!你以为只有你在承受吗?”

      那一刻,韦雨听突然意识到一个他一直忽视的事实:如果冯泠真的是他的一部分,那么冯泠的所有控制、保护、干涉,本质上都是他自己对自己的...爱?一种扭曲的、专制的、但真实存在的爱。

      冬季转为春季,韦雨听的生活似乎在改善。他在冯泠的帮助下学会了基本的社交技巧,成绩稳定在中游,霸凌几乎停止。但他内心的空洞感却在扩大——每一次“成功”都提醒他,这并非完全属于他的成就。

      一个温暖的四月的傍晚,韦雨听独自坐在河堤上。冯泠安静地待在他的意识角落,没有介入。夕阳将河水染成金色,微风带着青草气息。这是韦雨听少数能真正享受的感官体验——自然的光线、声音和气味不会让他过载。

      “如果...”韦雨听突然开口,不确定是在对自己还是对冯泠说,“如果没有你,我早就死了,对吗?”

      “很可能。”冯泠的声音温和。

      “但我有时候希望自己死了。”

      冯泠没有立即回应。过了一会儿,他说:“我知道。”

      “这不矛盾吗?”韦雨听问,“你既想让我活着,又理解我想死的心情?”

      “不矛盾,”冯泠说,“因为我就是你。我们共享同样的矛盾。”

      韦雨听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被两个人格使用的手。他想起了那些被冯泠控制的时刻,那些被夺走的自主权,但也想起了冯泠将他从天台边缘拉回的夜晚,想起冯泠用他的声音说出的那些他永远说不出的反驳。

      “爱一个人,”韦雨听缓缓说,“是应该让他成为自己,还是成为你认为他应该成为的样子?”

      冯泠沉默了。这是韦雨听第一次在思想交锋中让冯泠无言以对。

      那天深夜,韦雨听做了个梦。梦中他站在一片空白空间,对面是另一个自己——冯泠的具象化。他们长得一模一样,但气质迥异。

      “我们不可能永远这样共存。”梦中的韦雨听说。

      “我知道。”梦中的冯泠点头。

      “那怎么办?”

      冯泠走近,伸出手:“我们融合。不是谁控制谁,而是真正的整合。”

      韦雨听看着那只手,犹豫了。融合意味着失去冯泠这个独立的存在,但也许能获得完整的自我。然而,如果融合的结果是冯泠吞噬了他呢?

      “我害怕。”韦雨听承认。

      “我也怕。”冯泠说,“但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梦醒时分,韦雨听躺在床上,晨光透过窗帘缝隙。他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仿佛那个梦带来某种启示。

      接下来的日子里,韦雨听开始主动与冯泠“协商”而非“对抗”。他学习冯泠的社交技巧,冯泠则尝试理解他的情感体验。他们甚至发展出一套内部信号系统——韦雨听摸耳朵表示需要帮助,冯泠轻咳表示想发言。

      林老师注意到了他的变化:“你最近看起来...更平衡了。”

      韦雨听微笑——这是他自己的微笑,不是冯泠的:“我在学习接受自己的全部。”

      五月的一个周末,韦雨听决定去参观市里的自闭症支持中心。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接触“同类”。冯泠保持沉默,让韦雨听自己体验。

      中心里,他遇到各种神经多样性的个体——有些和他一样是阿斯伯格,有些是不同形式的自闭症,还有ADHD和其他情况。他们交流困难,经常陷入尴尬的沉默或误解,但没有人评判,没有人催促。在这里,他的社交缺陷不是缺陷,只是特点。

      一位年长的自闭症艺术家给他看自己的画作——极其精细的城市景观,每扇窗户、每块砖都细致入微。“人们说我固执于细节,”艺术家说,“但正是这些细节构成了世界的丰富。”

      那一刻,韦雨听突然理解了冯泠存在的意义。冯泠是他为了在神经典型世界中生存而创造的工具,是他的“细节放大镜”,帮助他解读那些他天生难以理解的社交信号。但工具不应成为主人。

      回家路上,韦雨听在脑海中与冯泠交谈:“我需要学习在没有你的情况下生存。”

      冯泠沉默了一会儿:“你会很辛苦。”

      “我知道。但只有这样,我才能真正活着。”

      冯泠再次沉默,然后说:“我可以教你。直到你不再需要我。”

      这是一个承诺,也是一种告别。韦雨听感到一阵刺痛,混杂着释然和悲伤。

      接下来的几个月,韦雨听在冯泠的指导下逐步重建生活。他学习识别自己的情绪,练习社交脚本,建立应对感官过载的策略。每一次失败,冯泠都在那里提供支持而非接管;每一次成功,都属于韦雨听自己。

      夏末的一个夜晚,韦雨听再次站在教学楼天台上。这次不是出于绝望,而是告别。

      城市灯火在脚下延伸,夜风温柔。他不再感到那种吞噬一切的虚无,而是平静的接纳。

      “我想我准备好了。”韦雨听低声说。

      “是的,”冯泠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柔和,“你准备好了。”

      “融合之后...你还会在吗?”

      “我会成为你的一部分。就像记忆成为经验,学习成为技能。我永远在,只是不再作为独立的声音。”

      韦雨听闭上眼睛,深呼吸。他感觉到一种内在的开放,如同迎接另一个自己回家。没有抵抗,没有恐惧,只有平静的接纳。

      当他再次睁眼时,世界看起来既熟悉又崭新。他仍然是韦雨听,阿斯伯格的他,经历过霸凌的他,但也是更完整、更整合的他。冯泠的声音消失了,但他能感觉到那些能力还在——社交洞察、问题解决、自我保护的本能。现在它们真正属于他了。

      走下天台时,他碰到徐浩从晚自习教室出来。

      “韦雨听?这么晚还在学校?”徐浩自然地打招呼。

      韦雨听微笑——一个属于他自己的、略带腼腆但真诚的微笑:“来处理一些旧事。你呢?”

      “准备竞赛。对了,下学期有个科学展览,要不要一起参加?你上次的项目想法真的很棒。”

      韦雨听考虑了一下,点点头:“好啊。不过这次,我想做关于神经多样性的主题。”

      徐浩挑眉:“听起来很有趣。需要帮忙就说。”

      他们一起走下楼梯,交谈自然流畅。韦雨听注意到自己的紧张,但没有恐慌;注意到社交的复杂性,但没有过载。他仍然是自己,但不再是孤独的自己。

      走出校门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天台。那个曾经象征绝望的地方,现在只是一个建筑物的一部分。今夜没有妄想,只有真实的、不完美的、但属于他自己的生活。

      手机震动,是林老师的消息:“看到你的进步很为你骄傲。记住,寻求帮助不是弱点。”

      韦雨听回复:“谢谢老师。我正在学习如何帮助自己。”

      走在回家的路上,他抬头看向夜空。星星在都市光污染中依稀可见,但依然存在,依然发光。就像他脑海中的那个声音,虽然沉寂,却已成为他内在星光的一部分,照亮前路。

      今夜,韦雨听终于回家了——回向他自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最初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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