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虎为患》草莓波波茶

12、第 12 章

　　杨虎醒来的时候，他的头还在隐隐作痛，翻开手机一看，已经十点钟了。他揉着发胀的脑袋，急急忙忙地穿好衣服，刚走出卧室就看见陆将明坐在桌前对着电脑不知在看些什么。
　　“起来了？”
　　“啊，嗯，迟到了迟到了。”杨虎从书架上拿上今天要用的书装在包里，他刚想问陆将明能不能送他去学校时就听见陆将明开口。
　　“请过假了，今天休息吧，你昨天喝多了。”
　　“啊？”杨虎没反应过来。
　　“好歹是学生会会长，好歹是你学长，认识你导员这么让你意外？”
　　“倒不是。”杨虎松了口气把书包撇在一边，揉着他胀的要命的脑袋，他知道他喝多了，他甚至不记得昨天晚上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了。
　　“你不用上课吗？”杨虎问。
　　“我也请假了，不放心醉鬼一个人在家里。”陆将明起身从厨房里盛了碗粥放在桌上，“吃点东西，一会儿胃难受。”
　　“哦。”
　　杨虎一边低着头扒着粥一边用余光瞥着在电脑后面的陆将明。他总感觉今天陆将明心情还蛮好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晚上他有说什么不该说的吗？
　　“怎么了？”
　　“嗯…我昨天晚上，没干什么吧？”杨虎试探性地开口。
　　“你能干什么？”
　　“没干什么就行。”杨虎呼出一口气似乎是放心了，可陆将明马上补了一句。
　　“你问我为什么不去看你的比赛。”
　　“啊？？”杨虎瞪大了眼睛。
　　“你问我半决赛不看就算了，怎么决赛也不来。”
　　“我……”
　　陆将明合上笔记本，双眼捉住杨虎躲闪的眼神。
　　“我不是不想来看你的比赛。”陆将明的语气显得有些过于郑重，他本不用解释这么多，“工作上有些事情要处理，公司要开会我脱不开身，我有看赛后的数据，市赛没有转播，没办法一边开会一边看你的比赛。”
　　“其实也没什么。”杨虎把头埋下去，有点丢人，他觉得很丢人。
　　“省赛我会去看的。”陆将明说，“分区赛，嗯…条件允许我就去。但如果你打进了全国，我一定会去。”
　　杨虎的耳根发烫，像是有打火机在耳畔烧着一样。他有点受不了。
　　“其实不用那么麻烦。”
　　“可你说想我去看。”陆将明反驳。
　　“我…我去洗澡，身上好臭。”杨虎逃跑了。他打开水龙头想让水流的声音掩盖住他的心跳，可他还是听得见，咚咚咚跳个没完的心脏，就像他在决赛时投出绝杀球的那一刻，时间凝固，听不见欢呼，听不见哨声，只剩下慌乱的心跳声响彻在耳旁。
　　再也不能这么喝了。杨虎想，温热的水流从他脊背上流过，他一只手撑着墙壁一只手胡乱地用洗发水搓着脑袋，杨虎冲干净身上的泡沫，将浴袍披上，走出来时陆将明又早已对着电脑开始处理工作。
　　“你就这么出来了？”陆将明只是瞥了他一眼，又将头地下冲洗对在电脑屏幕上。
　　“啊？”杨虎摸了摸后脑勺，他之前不也一直都是这样出来的吗。
　　“你是不是忘了，我在发情期。”陆将明的嗓子有些沙哑，像是克制，像是隐忍。
　　杨虎接不上话。披着浴袍出来都不行吗？那之前陆将明也是这样吗？只要随便一个男人洗完澡出现在他面前就会勾起他的想法？杨虎止不住地开始想。
　　陆将明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他站起身来，拉着杨虎的浴袍将杨虎塞进卧室，他说：“穿好衣服再出来。”
　　陆将明坐回桌前，这时他才拿出手机看昨夜没有读的信息。
　　张正：得手没啊？
　　张正：搞上没搞上没？
　　张正：不回消息？见色忘友啊。
　　陆将明：？
　　张正：我靠兄弟都这么帮你了你还没拿下呢？
　　陆将明：我不是禽兽。昨天回来小虎就睡下了。
　　张正：那很可惜了哥们。
　　陆将明：不可惜。
　　陆将明：下次别灌那么多。
　　张正：？
　　陆将明：少灌点，好下手。
　　张正：禽兽。
　　杨虎的头发短，等他换完衣服出来的时候头发也干得差不多了。杨虎的衣服总是简简单单，在家里一件黑色的长袖搭上干干净净的黑色或者灰色的外套，陆将明发现杨虎的衣服基本都是一模一样的衣服会有两到三件，以致于看上去就像他从来没换过衣服一样。聊起衣服的事情杨虎显得躲闪，他说这样方便，其实是因为去地摊的时候多买两件能讲讲价。
　　“晚上想吃什么？”陆将明问。
　　“没什么胃口。”杨虎有些闲不住，他把篮球抓在手里，在指尖拨动着篮球，他有些想打球了，但训练馆约的不是这个时间。
　　陆将明知道杨虎的想法，他把最后一封工作邮件抄送后，站起身来自顾自地走进卧室关上门，杨虎摸不着头脑。但等陆将明出来时杨虎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他笑得像一个小孩。
　　“一起打球吗？”杨虎说着把球抛给陆将明。陆将明穿上了他大学时的球衣，外边裹上一件厚厚的外套。
　　“走吧。”
　　他们来到熟悉的野球场，下午基本没有人，只有两个人在一个篮筐下练习着勾手，杨虎脱了外套，不管什么时候打球他总要热开身，他拉着陆将明折返跑，但陆将明跑了没几次就连连摆手：“不行了小虎哥，没你那么好的体能。”杨虎也不在意，毕竟陆将明打球也是陪他。杨虎没去找篮筐下的那两个人，他粗粗一看水平并不在一个等级，就算打2v2也是浪费时间，不如自己训练或者和陆将明玩1v1。
　　“诶你看，那边那个，好高啊，是不是得有两米了我去。”
　　“你之前见过他吗？”
　　“没有啊，比赛上也没见过他这号人。”
　　“看看吧看看吧，这么好的天赋，我要是有这身高，我早打进CBA了，浪费了。”
　　陆将明皱着眉头，两个人的窃窃私语尽数收进他的耳朵里，杨虎也听见了，但他觉得无所谓，他现在确实不是职业球员。杨虎吹了声口哨，自抛自扣，他始终觉得，球场上就用篮球说话，就像在□□的时候要用拳头说话是一个道理，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语言，拳头、篮球、金钱地位，都只是一种语言的体现。
　　他们没再听到对面半场那两个人的窃窃私语，也许是没讲了也许是拍打篮球的声音过大掩盖住了一切。陆将明不爱和杨虎打1v1，可能整个校队就没有人喜欢和杨虎单挑，就进攻技术而言杨虎已经没什么明显的短板了，更不要说防守时那双虎视眈眈的眼睛和冷不丁伸出将球扇飞的大手。
　　“小虎哥的手是不是比我大？”陆将明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像杨虎靠近伸出右手。
　　杨虎把脏兮兮的手掌往裤子上擦了又擦才伸出手与陆将明的手掌重合。杨虎的手掌更加宽大，手指比陆将明长了一个指节还要多，杨虎看了看陆将明又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掌，其实他手心的温度比陆将明要高，那之前为什么会觉得陆将明的手掌那么烫呢。之前也从没有觉得陆将明的手小，这么一对比才后知后觉。
　　“那陆哥的手很小了。”杨虎听见自己的声音。
　　“其实不小，我手比张正还要大一点，是你手太大了。”陆将明说。陆将明一直不觉得自己算矮或者瘦小，可能与Alpha比他的身形确实算不上宽大，但一直到遇见杨虎他才清楚地意识到体型所带来的各方面的差距，杨虎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就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就连内裤都要比他大上两号。
　　“陆哥前男友呢，是做什么的？也是医学院的吗？”杨虎忽然开口，他走到三分线外，一边拍打着篮球来掩盖自己咚咚咚个不停的心脏。
　　“怎么突然问这个。”
　　杨虎没有接话，只是他投出的三分球没有进。
　　“不是医学院的。”陆将明的声音有些低。“公司里的人。”
　　杨虎仍是没有开口。
　　“一个长辈，在公司里有些分量，我是因为和他交往了才能进公司的。”陆将明怎么会想要和杨虎说这些呢，他怎么敢和杨虎谈论他肮脏的过去呢？可杨虎早晚会知道的，他早晚会知道，“我需要在公司有自己的势力，我不想陆思明……”他说不下去了。
　　杨虎会怎么想他呢，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可以出卖身体出卖灵魂出卖一切的人，他所有的伪装，所有一切的循循善诱是否在这会儿会功亏一篑，是否在此时一切终将决堤，杨虎会怎么想他？杨虎会觉得他恶心吗？心里会膈应吗？他和杨虎还会有以后吗？杨虎会不会匆匆忙忙地搬出他的家里，然后与他割席。陆将明不敢想。
　　“你喜欢他吗？”杨虎问。他们距离有些远，陆将明看不清杨虎脸上的神色，只能听到皮球敲打着塑胶篮球场的地皮发出的响声。
　　“不喜欢。”
　　“他的手也比你大吗？”杨虎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样问出口，说不上来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只是喉咙紧紧的，像是被人掐住了眼喉管。
　　“没有。”
　　“我知道了。”杨虎连着丢了三个三分球，他引以为傲的准度不再了。他不知道陆将明是怎么过的，和一个老家伙在一起，究竟要受到多少流言蜚语，究竟要承受公司也好或者学校的人也好多少的白眼，那些人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陆将明，背地里又要说多少难听的话，杨虎想都不敢想，在和他同样的年纪，陆将明究竟承受了多少不属于这个年纪该承受的东西。杨虎的心里也是紧紧的，像被人攥住了心脏，一下又一下的抽动。
　　“小虎…”陆将明试探性地靠近，杨虎没有躲，“你讨厌我了吗？”
　　“嗯？”杨虎放下即将投出的篮球，他想，这颗球也不会进的。
　　“因为我…”陆将明张了张嘴可最终也没能说出一个所以然，讨厌他的理所当然的，没有人会喜欢这样一个出卖了一切只求换来利益的人。
　　“我没有讨厌你。”杨虎说，“为什么要讨厌你？”
　　“因为…”陆将明的话还是没说完。
　　“如果你爸不偏心，如果你妈护着你一点你就不用跟着破老头了。”杨虎说，“这不是你的错。”
　　这不是你的错。敲在陆将明的心上，不是他的错吗？他本可以选择更加光明正大的手段，他或许本可以不在意那些东西，可是他还是这么做了，他选择了最下贱也是最快的方式去得到他想要得到的。不仅仅是公司，还有对杨虎。他伪装，引诱，隐瞒，只是为了得到本不属于他的东西。
　　杨虎深吸了口气，他助跑，起跳，旋转背扣。篮球架发出声声震颤，就像陆将明的心一样。
　　“我只是。”杨虎拉着陆将明同样沾着灰尘的脏兮兮的手放在他的胸口上，“这里紧巴巴的，有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