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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绝地·趋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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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绝地】（3）「趋势」
阳光，再一次出现。暖意，漾在身上。
寒飞雨仍在考虑。
寒飞氏家族，乃是汉人，保留了一个远古且神秘的姓氏，复姓“寒飞”。这一个家族对语言文字、星相运数、地理堪舆、算术命理、炼丹养气、武术技击、符禄法术、巫蛊魔法……皆有涉猎，而这一切最根本的渊源，正是寒飞氏家族的“趋势”理论。
“趋势”理论，可以称之为“天命”观，它认为，一件事物未来的一切，都将取决於最初的一瞬间。由这个“刹那间”开始，派生出此後的变化，如何正确掌握“趋势”，是家族研习异术的重点。“趋势”到了何种阶段，怎样认清并加以判定，更是家族中人造诣深浅的标志。
“趋势”理论掌握得好，大到星体演变，朝代兴衰，小到人世浮沈，生死病弱，甚至於一碗饭几口吃完，第几口将遇到甚麽样的事，都可以推断出来。
这样的理论，一直到千年之後，才在科学界形成了一个自然体系，名为“混沌学”。遵照这种理论的指引，能从大量杂乱无章看似毫无关联的信息中，寻找出其有序的变化。
世间上的知识，无碍乎“文理”以及“武学”。文理掌握需要时间的沈淀，并不像武学，能够通过苦练或际遇，达到一日千里的境界。
武学修为会随年老体衰而退步，但文理修养在暮年之际更显精湛。所以，世界需要年青人，更需要老年人。
寒飞雨年纪尚轻，对“趋势”的领悟，还处於一知半解的状态。
现在，有两条“趋势”摆在他面前：一条是吉，无论险象环生，最终仍向好的方向发展，是为“吉兆”趋势；另一条是凶，无论遭遇多少次的幸运，或是死里逃生，最终仍朝著偏离愿望的方向发展，是为“凶兆”趋势。
哪一条是真正的“趋势”，将决定他的选择方向。何况，即使决定寻找“太岁”，仍需要“趋势”理论的辅助。
总而言之，他不能死，他肩上还担负著家族的使命。
但问题是，“趋势”开始的“刹那间”应该从何时算起，他根本就毫无头绪。而且，如何进入这处绝境，陷入绝境前的某些细节，他亦已记忆模糊难以确认。
“大哥，你在想甚麽？”寒飞霜轻声问。
“想……趋势。”寒飞雨沈思著，“……或者，你能够帮我理清思路？”仰首望著那层柔和的阳光，张口接著滴下来的水。水温润，一滴一滴由慢到快，在阳光映照下，反射出眩目的七彩光泽，宛如一颗颗诱人的珠宝。
寒飞霜挪至大哥身边，也张开嘴接水，她的小唇干裂而苍白，神情痴迷。水的滴速慢下来了，越来越慢。寒飞霜痴望著那狭小的洞口，喃喃道：“哥，你说吧，我听著。”
“今天，第一滴水在将落未落的刹那间，曾有向上反缩的趋势，亦就是说，今天的天气不好，水量不充足。但是，在第一滴水坠离洞口的刹那间，第二滴水已经落下，两滴融为一滴，滴下的速度不变。而且，前十滴水坠落的间隔时间，没有一个稳常的次序，由这些‘刹那间’来判断总的趋势，可以认为，阳光消失前，会有比现在更丰足的水量，不但如此，阳光消失後，也会有间断滴水，其滴水的间隔时间，可以与前十滴水的无序变化相对应。”
寒飞霜轻叹了一声：“哥，我看不清楚。”
寒飞雨突然醒悟，洞顶离洞底太远，虽说有微弱的阳光，但妹妹的“目力”，尚不足以看清水滴。
寒飞雨割肉喂给小妹，在经过“放血”之后，他的身体竟然稍有恢复——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此时，他将手按在妹妹颈後，输入真气，寒飞霜凝神细看，“哥，我看见了。”说话间，忽见一滴水坠落，滴下前的刹那，向上微缩，再缩，再急速下坠。与此同时，第二滴水也急不可耐地滴下，第一滴水开始反射出眩目亮光时，第二滴水也紧随下坠并同时闪耀彩光。
“哥，快张嘴！是流水！”
寒飞霜急叫，声音未落，滴水已经变为流水，细细的水流划著弧线落下，至距洞口三分之一处开始变为水滴。
两人急忙张嘴接水，洞穴中，晶莹的彩光折射，仿佛出现了一道彩虹。
多少天了，他们还是第一次喝到这麽多的水，流下来的水无疑很凉，可是与他们的体温相比，却仿佛还要温热一些。片刻之後，水量减小，由流水变为滴水，寒飞霜闭上眼睛，微微喘著气：“哥，暂时不会有水了。”
果然，她的话音方落，已不再有滴水。最後的一滴水在洞口悬挂，骤看似即将坠落，却又似已经静止凝固。
寒飞雨仰望著那水滴——“哥，快张嘴”那一句说话仍在耳边回响，他终於按捺不住好奇：“小妹，你怎麽知道会有流水？”
“是趋势。”寒飞霜认真地回答：“按哥刚才说的判断方法，来推断趋势的发展，觉得应该有流水。”
“哦？”寒飞雨一凛：“小妹你能掌握趋势？”
“嗯……这时还悬挂在洞口，不肯落下的水滴，当它终於坠离洞口时，紧跟著它的，应该还有一串……然後，在很长时间内不会有水……再往後，还会有一串……”
寒飞雨惊呆了。时至今日，他也仅仅能够判断大致的、总体的趋势，细微之处，根本不知道如何下手。而今妹妹仅听了他一番话，就说出了推论，如果不是碰巧的话，足见小妹对“趋势”的领悟程度，已经达到了新的高度。也许，这正是隐藏於血脉内的遗传。
寒飞雨望著那欲滴未滴的水，暗中与趋势开始时的揣测相对应，然後计算时间，默念了十二个数字後，突然停止。
也就在此时，那滴水珠终於坠下。
接著又坠下了六、七滴水。
静。
寒飞霜静静地看了半晌，终於失望地叹了口气，“哥，我没说对，只有这麽几滴。”
“不！没有错！你说的一点也不错！”
站立不动的寒飞雨，突然像个顽童般地大叫大嚷起来，他兴奋得不顾一切抓住寒飞霜的手，“小妹！这几滴水，此时此刻已经足够称之为一串了！再过一盏茶的时间，才会有一串落下，比现在更少！”
寒飞霜半信半疑地望著大哥。
──大哥的推断与自己几乎一样？她也情不自禁地欢声呼叫。
能够精确地掌握“趋势”，自然能找到逃离绝境的方法！
大声叫嚷的声音，在洞穴内形成了震耳欲聋的阵阵回声，也就在这回声四起中，突然洒下了一片水，洞口每一个滴水的位置，都洒著比“串”还要多的水。
“咦──？”
两人同时怔住，“趋势”理论，又陷入迷茫。
阳光，慢慢的移离洞口，半个时辰，转眼间就过去了，仿佛上天要和他们作对一般，一直等到阳光完全消失，也没有水滴下。一滴水也没有。
可恶的趋势，就在兄妹二人以为理出了头绪时，突然把一切推论都拒之於门外。
对“趋势”，他们仍然处於完全陌生的境况。
寒飞雨又一次陷入了沈思。
良久。
不再有水。
阳光再一次出现後，也没有水；阳光完全消失後，仍没有水。
这世间之上，若然“回光返照”这种现像对任何事物都适合──突然增多的水量，是否也预示著不再有水？
阳光又一次出现，依然没有水。
──直到第“十七”天，仍没有水。
现在，这里已经成为真正的绝境。
因为，失踪的不单是水，连阳光也迟迟不肯出现。
第“二十一”天，寒飞霜已经昏迷，距离死亡，只差一线。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