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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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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本来想就这么走回去,待自己停下脚步时,谁知道却走到了戏楼门口,出神的望着戏楼的招牌,却在这时隐隐听到有胡琴声依依呀呀地从门缝间传出来。
推开了门,戏台上的人既在锦禾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川岛崎坐在戏台的椅子上,让锦禾意外的是,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就是说刚才听到的流畅的琴声是出自他的手。
“锦禾先生怎么到了这里?”
锦禾不答,看着川岛崎手上的胡琴开口:“你会拉琴?”
“呵呵,”川岛崎笑着将胡琴横着收放在自己的腿上:“叫你见笑了,不过是闲暇时候的消遣罢了。既然听不到先生的戏,就想来感受一下气氛也是好的。”
锦禾听着他说话,慢慢的走到了戏台上。待他走近了,川岛崎才看到他凌乱的衣裳和颈间掩饰不掉的淤痕。那样暧昧的痕迹,和锦禾现在淡然的表情,让川岛崎觉察出他有些不对劲。
他皱起眉头:“锦禾先生,你有什么事么?”
锦禾只是看着台下空无一人的座位,毫无语调的说:“我没事。”
“可是你看起来很不好。”
“嘘,”锦禾转身,阻止了川岛崎的疑问,看着他腿上的胡琴,锦禾轻声道:“你会拉琴,这便好了,你来拉琴,我唱戏给你听。”
川岛崎有些难以置信:“当真?!”
“自然。”
琴声响起,明明是最简单不过的琴弦,在手指的微妙掌控间,那琴声却是百转千回。
锦禾起手摆好了架势,便开口轻声吟唱: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锦屏人忒看得这韶光贱!”
一曲唱罢,锦禾说想要喝酒,川岛崎想着让他发泄一下也好,就出门去,不一会儿便拿了一坛子酒回来。也没有下酒的菜,两人就坐在戏台边喝了起来。只是川岛崎没有想到,吵着要喝酒的锦禾原来酒力如此之差,喝过第五杯后,竟然就醉倒在了戏台上。
川岛崎把锦禾送回他住的院落,将他放在床上,把被子盖好了,又烧了水沏茶喂他喝下去。临近午夜锦禾才悠悠转醒过来。
酒醉后头隐隐的痛,锦禾坐起来,用手按着两边的太阳穴,却看着坐在床边的川岛崎,锦禾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川岛崎觉得有些好笑:“若不是先生那样不胜酒力,我也不会在这儿。幸而,你醒了。”端过放在桌上的茶杯:“喝口茶,醒醒酒。”
锦禾疑惑的接过茶杯:“你会烧水?”茶水的温度刚好,锦禾低头喝了一口。
川岛崎璀然一笑:“你这可是小看我了,别忘了,我可是军人。”
锦禾低着头看着手中握着的茶杯,听见他的话不由的浅笑。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他的眼角微微泛红,这一笑更带着无限风华。川岛崎有些痴了:“今日你所唱之曲,倒叫我获益匪浅,果然你的唱腔是名不虚传的,此情此景,非得那出戏里边一句话来形容不可。”
“什么话?”
川岛崎直视着锦禾的眼睛,缓缓道“不入园怎知春色如许。”
“不入园怎知春色如许……”这句话引得锦禾一声轻叹:“你果然是懂戏的。”手中的茶已经微微泛凉:“只是懂戏如你,又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人生如戏,还是戏如人生?”不待川岛崎回答,锦禾就自己说着:“都错了,人生和戏本来就是不相干的东西,戏里有的是‘良辰美景’,可人生就是剩下‘奈何天’了。为什么我之前就不承认呢?”
说完,锦禾端起了茶杯凑到嘴边,川岛崎却伸手制止了他:“,别喝,都凉了。”
茶杯被川岛崎放回了桌上,锦禾却似不在意般随意唱道:“你在幽闺自怜……”
这一声含着多少缱绻的感觉,川岛崎忽然抱住锦禾,低头吻住了他的唇。在碰到锦禾的唇的时候,锦禾意外的热切的回应了他,这样一来情形便再也不受控制起来。两人热切的吻着对方,很快锦禾的气息就紊乱起来。川岛崎放开了他的唇,又游弋到了他的颈间,轻轻地吻着他的每一寸肌肤。伸手解开每一颗衣扣,锦禾原本白皙,却因为情欲有些微微粉红的身体就展现在他的眼前。川岛崎俯下身,仿佛膜拜似地吻着他。这一切近乎疯狂的动作在最后关头被川岛崎抑制住了,锦禾有些意外的看着他,却遇到了川岛崎极力克制着的询问自己的眼神,那一刻锦禾选择闭上了眼睛。
事后川岛崎下床为锦禾烧水,准备给他清洗身体。情事过后锦禾觉得自己异常的清醒,和上次付辛对自己的情形完全不同,川岛崎从始至终都很温存的对待自己,甚至很照顾自己的感受,让锦禾也感受到了愉悦。最关键的是,他没有离开。
将头埋进被窝,这里已经没有了付辛的气息,他所残留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川岛崎走进屋里,刨开盖在锦禾头上的被子:“水烧好了,你还好么?我扶你下来吧?”
泡在木桶里,温度刚刚好的热水包围着自己,川岛崎在身后细细的为自己擦拭着。锦禾捧起一捧水:
“我想明天到戏楼唱戏。”
“什么?”
“明天,我要到戏楼唱戏、”
“好啊。”
“把付家的少爷也叫上吧,我这回只唱给你们两个听。”
“好……”
将手覆在川岛崎擦拭着自己身体的手上,锦禾温婉的说:“川岛崎。”
“嗯?”
“今天的事,我不后悔。”
“嗯。”
“只是,不代表会有以后,你知道的。”
“我懂的。”
“那便好了。”
付辛惶惶不安的坐在戏台最前面的位置上,他的身边是他之前痛骂的日本兵川岛崎。自己一大早就被几个日本兵押到了这里,问是为什么,那些日本兵却听不懂自己的话。等到了这里,付辛更是吃惊,走到里面时川岛崎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命令自己坐到他边上,身后是两个侍卫似地日本兵,付辛哪里敢不从,连忙坐了下来。等他看到戏台上的人时才好像明白过来,这日本人竟是叫自己来看戏?
待他坐定,台上的曲子便开始奏响,布帘揭开,装饰完毕的锦禾款款走了出来,他竟然是演的《贵妃醉酒》!拿捏到位的步子,毫无瑕疵的唱腔,这一切都让川岛崎为之感叹。他身边的付辛也呆住了,着台上的人是锦禾,同自己一起长大的锦禾。只有他才会有如此的风采,他原本就该是为这戏台而生的人。那日他来找自己,痛失亲人的我对他做了什么?他能够这样美的站在台上,应该是没事了吧?一定没事的,自己又没有做什么……想到这里,付辛竟然开始安心的看起戏来,看着戏台上绝世无双的锦禾,他永远都那么美丽。
终于戏曲唱罢,诸般人马都退下场去,锦禾却独独留在了台上。
他看着台下的两人,轻声说道:“我最爱的便是这出《贵妃醉酒》,知道为什么么?因为它的行头在我看来最美,最华丽,让我扮上妆的时候会忘了自己是个低贱的下人。杨贵妃不是三千宠爱于一身么?这时候的我就变成了她,最美丽,高贵。可以恃宠而骄的活着。”川岛崎和付辛都不知道锦禾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可是他们都知道锦禾一定不愿意被打扰,于是两人都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听着。“其实我错了,不该选这出戏的。你看,她为什么醉酒?不就是因为皇帝和她约好了却失约了么?纵然高贵如她,也只有一个人在这里独酌而已!呵呵,到头来,我们都是身不由己啊!”
台上的锦禾笑着,付辛这时候却看到了当初立在大门口的小孩,那样无措的眼神,看得自己心疼。锦禾将视线落在了他身上:“付辛,”他冷冷开口:“我是活在戏里的人,你不是唐明皇,不是楚霸王,更不是柳梦梅,我当初怎么就喜欢上了你呢?!这份感情一开始就是我选错了!”
付辛慌忙站起身:“锦禾……”
锦禾却不再看他,他转头看向川岛崎,川岛崎也望着他。可是锦禾也只是看着他,一句话也没说。最后他收回了视线,轻声哼唱着:“不入园怎知春色如许……却难料花开荼靡。”,身后从怀中拿出了一支枪,川岛崎和付辛都站起身子,紧张的看着他,两人异口同声叫道:“锦禾!”川岛崎身后的侍卫立马拿枪对准了他,可是碍于川岛崎的关系,他们一时也不敢开枪。
锦禾看着手中的枪,这是姚谦睿临走时递给自己的,他那时候说要带自己走,是锦禾拒绝了,最后塞给自己这把枪。他说:“可以的话,我却不希望你有用到它的一天。”呵呵,难道他会早料到这支枪会要了自己的性命?还有自己喜欢的这身行头,这样一来一定会脏的不能再用了,那样就可以带着它走了吧?我果然也会有自私的时候呢。
初冬的阳光照到那支枪上,金属反射出冰冷的光,锦禾有些慵懒的将它举到太阳穴,最后露出了一抹笑容,果断的扣动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