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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天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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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肆不答反问,“”若我不知情,子豫,你又打算何时告知我实情呢?“”
子豫没有说话。
江肆的神色变得有些失望,微微弯腰靠近子豫,“子豫,抬起头来,看着我。”
子豫听到江肆的话却没有动作,并且头仿佛垂得更低了。
江肆开口道:“自丹娘留下之后,你似乎一直都对丹娘存着敌意。子豫,我知你出身世家,自小接受的教育让你对丹娘存在些许偏见,但同为女子,我想你更应该明白丹娘的难处才是。”
子豫睫毛微颤,压着声音开口道:“少夫人,子豫怎么会不明白丹娘的难处呢?但,那就是她的命。少夫人心善,可怜她,但您的身边怎能有这种人的存在?”
“所以你就给我做了主,将丹娘送给了左丘之。”虽是问句,但江肆的语气却是肯定。江肆伸手握住子豫有些颤抖的手臂亲自子豫扶起来。
“子豫,你说你都是为了我,可此次河东之行,若是丹娘同往。那你潜伏天水这十几年的功劳,势必会被分走一半儿。至少在我这里是这样的,对吗?”
感受着手下手臂的僵硬,江肆叹了口气,“子豫,若是为此,你大可不必担心。丹娘不在,我可以替她回答,她的归宿不在河东。你们之间不会有这样的冲突。”
子豫见江肆戳破了自己心底的隐秘,苦笑一声,开口道:“少夫人,您生来就是千金之躯,自然不懂奴婢这种自小就要在人手底下讨饭吃的人有多难,便是千万分之一的可能,奴婢也赌不起。”
说到这里,子豫的声音变得低哑,“奴婢不是被卖到柳家的,奴婢是柳家的家生子。被选中来到这天水做细作的那一刻,奴婢就知道对于奴婢来说,最好的结局大概就是死在天水,可是,少夫人,奴婢好不容易活到了现在,还有了回家的机会,奴婢,奴婢不想再回来了。”
“若此次少夫人成功将军粮送至河东。不仅是少夫人,于奴婢而言,也必是大功一件。如此,奴婢或许便可以留在家人身边了。奴婢在这天水的十四年,每晚都不敢睁眼,也不敢和旁人多说一句话,奴婢的心每日每夜都提在嗓子眼,奴婢实在是怕了,所以,这一次,奴婢不敢赌。”
“子豫,不论你出于什么理由,又活着是因为什么,都不应该以伤害丹娘为前提,所以,你的原谅不应该向我求。”
江肆的话音落下,子豫知道,少夫人身边不会再有她的位置了,日后,她便只有尽全力回家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是,少夫人。谢少夫人教诲,奴婢知道了。奴婢一定尽全力将丹娘救离虎口,求得丹娘原谅。还求少夫人,此次河东之行,能够带上奴婢。”
江肆转身,“你既将丹娘送与左丘之,除了出于个人原因,应当还有别的……”
子豫赶紧开口道:“是漕运,少夫人,那左丘之本来答应我,在得到丹娘之后,便将漕运之权交给我们,谁道今日奴婢去找他的时候,他竟矢口否认。”
说到这里,子豫是满脸愤慨,毕竟若非左丘之食言,丹娘的事她可以永远瞒下去的。
仿佛猜到了子豫心中的想法,江肆冷笑一声。
“子豫,你真以为这天水总兵之子左丘之,当真只是那好色无脑草包之徒吗?”
听见这话,子豫愣了片刻,“可,可是,这左丘之在天水的名声,素来如此啊。”
“素来如此便是真的吗?子豫,你生于柳氏,又在这纪府生活了十几年,难道还不明白吗?这世家皮囊之下,藏着的面孔有多少般变化?”
直至此刻,子豫才发现自己当真是错的离谱,那左丘之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答应自己,那自己这所作所为如今再看,无异于跳梁小丑。
看着愣怔在原地的子豫,江肆没有说的是。
经过子豫将丹娘送给左丘之,左丘之的反应来看。
这总兵府与纪氏之间。也并非全然的同心协力。
如此,便好办多了。想到这里江肆眼中泛起笑意。
——
却说此时的纪府地牢。
纪隐老神色在在地揣着手,直直地盯着牢里的闻人战,不说话,也不审讯,就只是这么看着。
苍梧与西极二人有些摸不清纪隐的意思。现在这人是审还是不审?公子好歹给他们一个准话啊。
或许是两人的视线太过明显,纪隐开口道:“你们着什么急?等着吧,会有人来审他的。”
纪隐的话音刚刚落下,便听到纪府地牢的通道里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纪隐微微勾唇,来了。
江肆不意外能够在地牢里看到纪隐,毕竟抓到了闻人战这样的人物,肯定不会轻拿轻放。想到这里,江肆开口道:“此人便交由我来审吧。”
纪隐对此既不阻拦,也不多问,只点了点头,开口道:“那夫人且安心审着,为夫就在外面给夫人守着,有任何事,夫人唤一声便可。”
话罢,纪隐带着苍梧与西极二人径直走出了地牢的通道,江肆似乎也没想到纪隐就这么把闻人战留给自己了,难道他就不想知道胡人为什么潜入天水吗?
压下心底的思绪,江肆将周围的人都清了出去。如今纪府的地牢之中,只有她与闻人战二人隔着牢门的栅栏对望。
闻人战率先开口,“如今看来,还是你们棋高一着啊?”
江肆眸光微动,开口道:“闻人将军过誉了,纵然棋高一着,如今不还是被闻人将军捷足先登了?”
闻人战笑了,看向江肆的目光晶亮,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转念想到什么,便又将溢到喉头的话强自压了下去。
看闻人战的模样,江肆更加笃定,此次闻人战率领胡人南下,必定有所图谋。
可是在这天水,有什么是让胡人可以图谋的呢?是人还是物?想到这里,江肆忽然开口,“只是如今闻人将军身为阶下囚,怕是也再难离开这天水了。”
闻人战神色轻松,似乎对此毫不在乎,开口道:“纵我离不开天水,但只要我王军铁骑南下,你如今所在的天水城都会成为我王军铁骑下的残垣断壁,更遑论这去取地牢了。”
“是吗?”江肆靠近闻人战,“你胡人铁骑,莫说十四年前入不得北方城墙,便是十四年后,也踏不过城墙后的大江,更别说踏平天水城了,闻人将军怕不是在痴人说梦吧。”
“这十四年来我一直都思考一件事,当年王室崩毁,你胡人铁骑,已然踏平了北方。便是继续往南,也不成问题,可为何又止于北方城墙?仅仅凭借当年河东军留下的一群老弱病残,真的挡得住你们的铁骑吗?纵然帝师再过运筹帷幄。以一人之力,怕也难敌一个军队吧。”
闻人战脸上的笑容不再轻松,神色间晦暗不明。
“而此次闻人将军率胡人南下,怕也是为了这十四年前能够挡住你们的军队跨过北方长城的这个原因吧。如今看来……”
江肆的声音停顿了片刻,果不其然,看到了闻人战的瞳孔骤然缩紧。江肆继续道:“看来闻人将军是找到了。”
闻人战突然背过身去,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肆指间微动,轻轻飘落一截染着脏污的布料。落在了闻人战的脚边。
闻人战僵立片刻,骤然抓起那一片薄薄的布料,握紧了栅栏。声音再不复之前的轻松,带着些急切,开口道:“你把他怎么样了?”
看来闻人战这次率军南下,要找的是一个人啊。江肆得到答案,倒也不着急继续。
“闻人将军莫急,这人自然是无事,只是,接下来是否会一直无事,那还要看闻人将军如何做了。”
闻人战长叹一口气,席地而坐,“说吧,你想知道什么?除了关于那个人的事情,我都可以告诉你。”
看来此次闻人战要找的人对胡人来说意味非凡,不过现在她关心的却不是这个问题,“为什么会是我?十四年前,赫连泱漭为什么会选择我?”江肆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闻人战的瞳孔。
骤然说起十四年前,闻人战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想了片刻,开口道:“你是说十四年前大王选择将你吊在城墙上这件事?”
江肆记得十四年前的那个夜晚,那口大锅分明已经架在了她的眼前,她本以为她的命运会就此画上了句号,却不想,原来那才是开始。
闻人战沉默片刻,想了想,开口道:“当年,你确实是被大王特意选出来的,但,至于大王为何会选择你。那就要问一问你那位所谓的帝师父亲了。”
若是别的事情,他可能还不清楚,但恰巧是这件事,当年他也是无意间才听到大王和那位帝师的对话才知道的。就连大王都不知道他知道这件事。
“怎么说?”
闻人战摇摇头,“具体的我确实不清楚,我只知,当年帝师来道我军营中,和大王密谈了一个时辰,而后大王亲自选中了你,将你吊在城墙之上,继而让你被那位帝师选走。”
说到这里,闻人战抬头看向江肆,“听说,你后来被那帝师收作义女,这样不是很好吗?”
对此,江肆不置可否。
“好。”江肆隔着栅栏,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日铁骑压境,可是为了让我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