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雨夜安魂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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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10点，铂悦府顶层的走廊上，王秀芹正推着清洁车走来。这座豪华公寓楼安静得令人不安，只有她车轮的轻微吱呀声和窗外渐起的雨声作伴。她不喜欢顶楼的这份工作。太安静，太昂贵，太令人紧张。特别是3601室的李小姐，那个画廊老板，总是用那种打量物品般的眼神看她，好像她不过是一件需要擦拭的摆设。
走到3601室门前，王秀芹停下推车。她看到门虚掩着，这有点不寻常。李小姐是个注重隐私的人，从不这样开门。
“李小姐？”她轻声叫道，敲了敲门。“我是王阿姨，来做清洁。”
没有回应。
王秀芹犹豫了一下，轻轻推开门。室内的景象让她愣在门口。
几十支蜡烛在地板上围成圆圈，火苗摇曳，投下跳动的阴影。低沉的大提琴音乐在空气中流淌，旋律庄重却令人不安。房间中央，李静姝坐在那张价值不菲的意大利沙发上，身着象牙白长裙，姿态优雅得像是正在拍摄杂志封面。
“李小姐？”王秀芹又唤了一声，声音微微发颤。
依然没有回应。她向前走了几步，这时才注意到李静姝脑后沙发上的那片深色污渍，像泼洒的红酒，但更暗，更浓。然后她看到了那双眼睛——空洞，无神，直直地望着天花板。
王秀芹倒吸一口冷气，手中的清洁袋掉落在地。她踉跄着后退，撞到了门口的玄关桌，一个水晶摆设晃了几下，最终稳住。
她颤抖着掏出手机，手指不听使唤地按了三次才拨对号码。“报警，”她对着接电话的人哽咽道，“拜托，快报警，出人命了...”
雨下得更大了。陈默将车停在铂悦府门口时，雨水正顺着高楼玻璃幕墙奔流而下，将城市的霓虹灯光扭曲成抽象画般的色块。他坐在车里片刻，看着警灯闪烁的红蓝色光芒在湿漉漉的街道上跳跃。又是一个雨夜，又一个命案。他叹了口气，抓起皱巴巴的风衣推门下车。
冷雨立刻打在他的脸上，他下意识地拉高了衣领。三年前那个夜晚也是这样的天气，雨水模糊了视线，枪声在潮湿的空气中显得沉闷而突然。他摇摇头，试图驱散这段记忆。现在不是时候。
“陈队，”年轻警官小李迎上来，递过一副鞋套和手套，“顶楼，情况有点...不寻常。”
陈默点点头，什么也没问。他习惯了手下这种语气——通常意味着现场超出了常规凶杀案的范畴。
电梯无声地上升，他的倒影在镜面门上游移不定。四十岁的脸上透漏着疲惫，3601室门口已经拉起了警戒线。
技术科的人员进进出出，但都异常安静，仿佛怕惊扰了什么。陈默套上鞋套，低头钻过警戒线。
然后他停住了。
烛光，音乐，还有端坐在沙发上的女人。
一瞬间，陈默以为自己闯入了一场怪异的艺术表演。烛火在空气中舞动，投下摇曳的影子。巴赫的无伴奏大提琴组曲低沉而庄严，每个音符都精准地敲击在寂静之上。然后他注意到了脑后的血迹，那双无神的眼睛。
“老天，”跟在他身后的实习警员林薇轻声惊呼，“这...”
“安静，”
陈默打断她，声音低沉但不容置疑。
他站在门口，目光缓缓扫过整个房间，像一台高精度扫描仪开始工作。三十七支蜡烛，他默数着。大部分是白色，有五支是深红色，摆放看似随意实则有意。音响设备在东南角，指示灯显示循环播放模式。死者衣着完整，无挣扎痕迹。空气中混杂着檀香、蜂蜡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他小心翼翼地绕开蜡烛圈，走向尸体。每一步都轻缓而谨慎。
“技术科拍完照了？”他问现场负责人。“刚完事。初步检查尸体后脑有重击伤，凶器没找到。门锁完好，没有强行闯入痕迹。”
陈默点头，在沙发前蹲下，与死者平视。
李静姝的面容安详得令人不安，仿佛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她的妆容精致，长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白色长裙没有一丝褶皱。太完美了，陈默想。
完美得虚假。
“死亡时间？”他问。
法医抬头：“初步判断，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但有点奇怪。”
“什么奇怪？”
“尸僵程度比预期的要轻一些。好像...好像死后被人移动过或者摆弄过。”
陈默的眉头微微皱起。他的目光落在死者交叠在腹部的手上，指甲修剪完美，涂着淡粉色的甲油。
他轻轻抬起一只手检查，指甲缝很干净，太干净了。但他的目光被吸引到了裙摆边缘——那里沾着一小片极其不起眼的、被踩扁的深蓝色花瓣。
“这里，”他指向那片花瓣，“取证。”
技术人员迅速上前，小心翼翼地取样。
陈默站起身，目光再次扫视房间。他的视线停在书架上。一排艺术书籍和摆件整齐排列，但其中一格似乎空了一块，留下一个明显的灰尘轮廓。
“那里原来放着什么？”他问。林薇查看 inventory 清单：“据住户助理说，是一个黄铜制的半身像，大概这么高。”她比划着约三十厘米的高度。
“可能的凶器，”陈默低声道，“也是唯一明显缺失的东西。”
他走向音响设备，蹲下研究。播放列表只有一首歌，设置为单曲循环，开始播放时间设置为凌晨2点15分。
“死后四小时才开始播放音乐，”陈默自言自语，“为什么？”
他的目光又落回蜡烛上。“蜡烛是什么时候点燃的？”
技术人员抬头：“根据蜡油凝固状态和燃烧程度，推测是在死亡后至少一小时后才点燃的。”
陈默缓缓点头，思绪在脑海中翻腾。凶手杀人后没有立即逃离，而是在现场停留至少一小时，然后点燃蜡烛，几小时后又回来设置音乐？或者，凶手根本就没离开？
“监控呢？”他问。
“大楼监控没有拍到任何可疑人物进出这个楼层。电梯和楼梯间的监控都在运行，但没有发现。”
“安保系统？”
“没有触发记录。门锁是最高级的智能锁，没有撬动痕迹。”
陈默走到窗前。雨声被双层玻璃隔绝，只剩下细微的嗡鸣。36层的高度令人眩晕，楼下街道上的车辆如玩具般渺小。窗户都是从内锁死的。
一个准密室。凶手如何进来，如何离开，为何要大费周章地布置现场？
“发现死者的清洁工呢？”他问。
“在外面，吓得不轻，但还算镇定。”
陈默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被烛光环绕的死者。巴赫的音乐仍在流淌，庄严而哀伤，在此刻却显得无比诡异和亵渎。
“把音乐关掉，”他对林薇说，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通知所有人，在找到那个把谋杀变成个人艺术展的混蛋之前，我们谁也别想休息了。”
林薇点头，走向音响。当音乐戛然而止时，突如其来的寂静沉重得几乎有形。
就在这片死寂中，陈默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是一条新的匿名信息，来自一个未知号码：
“你喜欢这场表演吗，侦探？”陈默猛地抬头，目光迅速扫过房间里的每个人——技术人员、警察、站在门口瑟瑟发抖的清洁工。有人正在监视着这里，或者，刚刚离开。
他快步走向门口，对守在那里的警员说：“封锁整层楼，所有人不得离开。调取整栋楼所有进出口一小时内监控。有人刚刚给我们发了条信息。”
警员立即行动，对讲机里传来急促的指令声。
陈默回头望向房间。烛光依然摇曳，李静姝静静地坐在光影中央，仿佛守护着一个只有她自己——和那个凶手——知道的秘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雨夜安魂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