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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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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寒风呼啸。
伤势和白天燕慕寒带来的搅扰,让我难以安眠。胸口的钝痛和心中莫名的烦躁交织在一起。我索性披衣起身,挥退了守夜的林恒,独自一人慢慢踱到庭院中。
冷冽的空气吸入肺腑,稍微驱散了些许闷胀感。月光如水,洒在覆着薄雪的庭院里,一片清冷寂寥。
就在我望着枯枝出神之际,身后极轻微地响起一点落雪声。
我猛地回头,眼神锐利:“谁?!”
阴影中,燕慕寒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他竟去而复返,而且显然是避开了所有守卫,悄无声息地潜入至此。他只穿着一身单薄的夜行衣,勾勒出精壮的身形,脸上带着一种破罐破摔般的孤注一掷和深深的懊悔。
“你又来做什么?”我警惕地看着他,手下意识地摸向袖中的骨扇。
燕慕寒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月光照亮了他棱角分明的脸,和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痛苦与挣扎:“我来请罪。”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白天是我混账,冒犯了主公。我只是……只是控制不住。”
他向前迈了一步,眼神紧紧锁着我,像是被困住的野兽:“叶青岘,我知道你讨厌我僭越,讨厌我逼你。你可以罚我,杀了我都行。但别再用那种冷冰冰的眼神看我,别再把我推开……我受不了。”
他的话语直接得近乎粗暴,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惊的赤诚和绝望。
我抿紧嘴唇,没有说话。夜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也吹动我单薄的衣袍,带来一阵寒意。
见我沉默,燕慕寒眼中闪过一丝恐慌,他又上前一步,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知道你心里只有复仇和大业。我不求别的,只求能留在你身边,为你冲锋陷阵,为你扫平一切障碍。只求……你别无视我。”
他的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哀求,这与他平日桀骜强势的模样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反而更具有冲击力。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冰冷的外壳出现了一丝裂缝。我不得不承认,这个强大、野性、甚至有些粗暴的男人,此刻流露出的脆弱和卑微,对我有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或许是因为,我从未被人如此强烈地、不计后果地需要过和……渴望过。
但我依旧强撑着冰冷的面具:“说完了?说完了就滚。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燕慕寒盯着我,忽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猛地伸手,并非要抓我,而是狠狠一拳砸在旁边落满积雪的假山上!
砰的一声闷响,积雪簌簌落下,他的指节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滴落在白雪上,触目惊心。
“你!”我瞳孔一缩。
“这样能让你消气吗?”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赤红着眼睛看着我,“如果不能,我还有另一只手。”
他这种自残式的赔罪方式,既疯狂又有效,瞬间击溃了我最后的心理防线。我看着他流血的手,看着他那副固执又可怜的样子,一股无名火夹杂着别的什么情绪猛地窜起。
“疯子!”我低斥一声,几乎是下意识地,从袖中掏出一块干净的丝帕,上前一步,抓住了他受伤的手腕,想要替他包扎。
然而,就在我抓住他手腕的瞬间,燕慕寒反客为主,另一只手臂猛地环过我的腰肢,用力一带!
我猝不及防,整个人撞进他坚硬滚烫的怀抱里!浓烈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瞬间将我包裹。我惊愕地抬头,正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燃烧着压抑已久的、足以将一切焚毁的烈焰。
“我是疯了……”他低吼一声,猛地低下头,狠狠地攫取了我的嘴唇!
“唔——!”我所有的惊呼和挣扎都被堵了回去。
这个吻毫无技巧可言,充满了掠夺和惩罚的意味,霸道至极,甚至磕碰到了我的牙齿,带来一丝痛楚。但更多的是一种天崩地裂般的震撼,仿佛所有的算计、仇恨、冰冷,都在这一刻被这滚烫的触感碾得粉碎。
他的手臂如同铁箍般紧紧箍着我,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之中。另一只受伤的手也胡乱地抚上我的后背,带着血渍,留下灼热的印记。
我起初剧烈地挣扎,指甲甚至抓破了他颈后的皮肤。但他的力量太大了,而且那种近乎绝望的狂热,像漩涡一样拉扯着我,让我逐渐失去了力气。
气息交织,冰冷与滚烫碰撞。雪无声地落下,落在我们交缠的发丝和衣襟上,瞬间被体温融化。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我几乎窒息,肺部伤口也开始抗议般地抽痛,他才勉强放开我,额头抵着我的额头,剧烈地喘息着,灼热的气息喷薄在我的脸上。
我的嘴唇红肿,泛着水光,大脑一片空白,只能依靠着他才能站稳。
“现在……”他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得逞后的、危险的满足感,“你还要我滚吗?主公?”
他的眼神深邃如夜,里面翻滚着浓烈的欲望和一种近乎虔诚的疯狂。
我看着他那张染血却俊美得极具侵略性的脸,感受着唇上残留的刺痛和那陌生而汹涌的情潮,第一次,在算计之外,感到了彻底的失控和……一丝隐秘的战栗。
第四十五章
唇上的刺痛和那霸道的气息如同烙印,灼烧着我的理智。燕慕寒滚烫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几乎要烫伤我冰冷的皮肤。他粗重的喘息喷在我的颈侧,带着血腥味和一种危险的、属于雄性的征服感。
短暂的空白过后,是被冒犯的滔天怒火和一种更深层次的、令我恐慌的战栗。我猛地发力,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开,抬手就给了他一记耳光!
他的脸被扇的偏向一边,我准备再来一下,然而手腕在半空中被他精准地抓住。他的力道依旧很大,但不再是之前的粗暴,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禁锢。他琥珀色的眸子在月光下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未褪的情欲和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
“还想打?”他嗓音低哑得可怕,甚至带着一丝餍足后的慵懒痞气,“刚才那一拳和这一掌,加上这个,”他微微侧头,露出颈后被我指甲划出的血痕,“够不够赔罪?若不够,主公尽管动手,慕寒绝不反抗。”
他嘴上说着绝不反抗,抓着我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拇指甚至再次暧昧地摩挲着我的腕骨。
这种无赖又强势的姿态让我气得浑身发抖,肺部的伤口也因剧烈的情绪波动而阵阵抽痛,脸色必然更加苍白。
“燕慕寒……你……”我声音发颤,一半是痛的,一半是气的,“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你当然敢。”他忽然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目光灼灼地锁住我的眼睛,“这世上没什么你叶青岘不敢做的事。但你不会……至少现在不会。”
他的语气笃定得令人恼火。
“因为我还有用,对吗?”他自问自答,嘴角勾起一个苦涩又狂野的弧度,“因为北境的十五万铁骑还在城外,因为东南未平,藩镇未定,因为你的仇还没报完……你需要我这把刀,需要我这头狼为你撕咬敌人,直到……”
他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深邃而危险,几乎是一字一顿地:“直到你不再需要为止。”
他的话像冰冷的匕首,精准地剖开了我们之间最现实、最残酷的那层关系——利用与被利用。但这赤裸裸的言语,却偏偏包裹在方才那个炽热疯狂的吻之后,显得格外矛盾又格外真实。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又酸又胀,还有一种被完全看穿了的狼狈。
是,他说的没错。我需要他。需要他的兵力,需要他的悍勇,需要他这把指向外敌的利刃。
但……仅仅如此吗?
那个吻带来的陌生悸动,此刻依旧在我血液里蠢蠢欲动,提醒着我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我猛地甩开他的手——这次他松开了——后退一步,拉开距离,试图用冰冷的空气平息内心的混乱。夜风吹起我的长发,也吹散了他身上传来的过分灼热的气息。
“既然知道自己是把刀,就该有刀的自觉。”我转过身,背对着他,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冽,只是微微的喘息泄露了不稳的心绪,“管好你的獠牙和爪子,下次再敢以下犯上,我不介意换一把更听话的刀。”
我的话无情而刻薄,像是在努力修补刚才被撕裂的防线。
身后沉默了片刻。
随即,我听到他低沉的笑声,那笑声里带着一种奇异的满足和……势在必得。
“谨遵主公教诲。”他应的从善如流,语气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刀会收敛爪牙,但狼……总会盯着它的猎物。”
脚步声响起,他这次是真的离开了,没有再做任何逾矩之举。
直到他的气息彻底消失在庭院中,我才缓缓转过身,看着雪地上那几点刺目的鲜红和他离开的脚印,抬手轻轻触碰了一下依旧红肿刺痛的嘴唇。
猎物?
我叶青岘,怎么会是别人的猎物。
可是……心底那丝陌生的、躁动的火焰,却仿佛被燕慕寒这莽撞的疯子点燃,非但没有熄灭,反而有燎原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