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两年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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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我又有回到了这个曾经记载我欢乐和忧愁的地方。
尽管已经物事人非。
尽管我已经变得成熟。
然而我仍然泪流满面。
两年前从这个站台离开的时候，老金曾握着我的手，含泪而不语。我知道，在我们几个人里，最难受的就是他。作为本地人，最终要将我们一个个的送走，离别的痛苦，像刀一样，一次又一次的割着他的肌肤。
这两年在北京漂，借着王晶的光，没有让我流浪街头。但生活的利刃，却无情的打磨着我的棱角，我想，那个带着激情光环的杜小雨，已经笑着和我说再见了，现在的我，思考的时候总是多过没心没肺的笑，然而，让我最怀念的，还是那没心没肺的生活。
出站的时候只见到老金搂着连微在出站口翘首以待，下车前给老金和黄毛都发了信息，老金说你小子终于肯回来看我们了，等着，我去接你。黄毛的信息没有收到，不知道黄毛现在在做什么。
走到老金跟前，老金用拳头在我胸口使劲的锤了一拳，没有说话。我刚要开口，手机适宜的响起，是黄毛的。
黄毛电话里显得非常的兴奋，说你小子这一走就是两年，走的真他妈的决绝，几次说去北京看你，你都他妈的不同意，说什么没有混出个一二三，决不让我们过去，这回怎么了？混出来回来显摆了是吧？
我笑着说，黄毛，我这不是在北京混不下去了，才回来投奔你来了嘛！
黄毛说：“你和老金先回住的地儿，我处理完公司这点儿事儿马上过去找你们，你把电话给老金。”
老金接过电话，说：“黄毛，我带猴子先回我家，你完事儿直接过来吧！”
收了电话，老金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让连微坐在前面，然后搂着我的肩膀坐在了后座，说：“猴子，咱们这是有多长时间没见了，一年零三百多天了吧？”
我闭着眼，长出一口气，“一年零三百三十二天！我记得那天我上火车时，也是这么一个阴天，刮着风。”
连微扭过头来，问：“小云还好吧？怎么这回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我从包里摸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说：“前两天刚听说她去了迪拜，她研究生导师在那边儿有五星级大酒店的朋友，这两年她导师对她的成绩很欣赏，所以这次去迪拜实习的机会就给了她。”
“听说？难道你们……”连微没敢往下说。
“我不能因为我让她放弃了自己的理想，两年前我没有阻止她去北京，这回我也不会阻止她去迪拜。”
老金说：“猴子，你这两年在北京……”
我吸着烟，说：“小云根本不知道，她一直以为我们两年前就分手了。这也是我这两年不让你们去北京找我的原因之一。”
老金拍了拍我的肩膀，深吸了一口烟。
老金的家离我们学校很近，上学的时候我们就有事儿没事儿的来他家蹭吃蹭喝，毕业那年老金的父母在海边买了套海景房，把现在这套给老金坐了婚房。现在老两口下了班就在海景房的阳台上看海，老金和连微一个月也就过去住上一两天，平时还是在这套房子里过二人小世界。
老金和连微的新房和以前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以前的家具都换掉了，连微洗了水果放到茶几上，说：“这套房子两年没来了吧，记得你们以前可没在这里少折腾，我有事儿没事儿还给老金说，这屋子平时少了你们几个，还真显得冷清了很多呢！”
我笑了笑，看了她一眼，说：“是啊，晃眼两年了，日子过得真快，很多事儿就像在昨天发生的似的。”
老金递给我一个苹果，说：“先吃个苹果吧，猴子不是都爱吃水果嘛！怎么两年不见，猴子也不欢腾了，我还以为你会不等连微的果盘放到茶几上就伸手掠夺呢。”
我接过老金手里的苹果，又放回了盘里，笑了一下，说：“刚才过来的时候，发现学校周围的环境都变化了，也许我也变了吧。对了，这两年阿贵他们来过没？”
老金说：“除了书生，基本上都没有见过了，小泉和尚昆他们偶有打电话回来，总说回来看看母校和我，可是，你也知道，大家现在都在奋斗不是，奋斗的过程不是那么自由的。”
连微说：“书生倒是一年能来上两三回，不过也不能停留太长时间，他现在在他们家乡的一家红枣加工企业做业务经理，和这边的对外贸易公司有生意往来，每次出差都能过来看看。”
老金说：“除了书生来过，再就是孟淼了，我和连微刚结婚那阵儿她正好随队在秦皇岛集训，晚上经常来我这儿吃饭，集训了一个多月，后来训练忙起来就没来过了。不过前段时间她来秦皇岛参加比赛，抽空和我们吃了个饭，比赛完了在我们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跟队回去了。”
我心里一颤，看了一眼连微，问：“孟淼，她还好吗？”
连微点了点头，说：“嗯，现在经常参加各种比赛，成绩都很好，据说她今年可能有机会进入国家队，这丫头总说，她现在最大的理想就是能够代表自己的国家，在这个赛场战斗一次。”
我点了点头，说：“一定会，我看好她！”
连微看了我一眼，又看了老金一眼，好像鼓了鼓勇气，说：“小雨，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你和小淼，这么说吧，你喜欢过小淼吗？”
我一愣，老金拉了连微一下，说：“咳，说这个干什么，都过去多少年的事儿了。”
连微说：“不好意思，小雨，我失言了。”
我笑了一下，说：“没关系，你是小淼的好姐妹嘛，我知道你们的关系就跟我和老金似的，小淼是很好的一个女孩儿，如果……”
连微抢着说：“如果你当初是先认识的小淼，后认识的小云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点了一颗烟，说：“连微，这我不好回答，也许真要是那样，小淼对我是有很大吸引力的，但是事实上，我先认识的是小云，小云走进我心里以后，我心里的空间就满了。”
连微说：“听你这么说，我也明白那天小淼在我房里说的那句话了。”
我看着连微。
连微说：“那天晚上我和小淼一夜都没怎么睡，一直再聊天，回忆我们当初在学校时的点点滴滴，后来我问她，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小淼笑的很苦，说如果上天能让她早点遇到你，可是，上天就是那么的捉弄人，她说她没有输给任何人，但是赢不了天。”
黄毛还是大大咧咧的性格，把老金家的门敲的震天响，进门就嚷嚷，说：“狗日的猴子呢，看我不揍的他满地找牙，他娘的以为到了首都就拽的跟二五八万了，老子几次说过去找他耍，都他妈的闭门不见。”
我站起来，看着黄毛，说：“黄毛，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黄毛冲着我的胸就是一拳，力量到达我身上的时候一点都没有减，但我看到的是黄毛有些发红的眼睛。
我说：“黄毛，是我对不住你！”
黄毛往沙发上一躺，说：“算了，这一拳也算老子出气了，你小子怎么想到回来看兄弟了，不会真跟你说的，在北京混不下去了吧？我觉得这世界上还真没有你小子混不下去的地儿。”
我笑了一下，整理了一下上衣，说：“黄毛，你还是老样子！”
老金拽着我的胳膊坐下，说：“黄毛你小子太激动了吧，猴子刚回来你就疯了啊？”
黄毛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说：“你在这儿待几个小时啊？忙人？”
老金看着黄毛，刚要说话，我摆了摆手，说：“暂时不会离开了！”
话音刚落，黄毛腾的坐起来，张着嘴，说：“你，你说什么？猴子，你再说一遍？”
老金和连微也有些惊讶，老金说：“猴子，什么个意思？”
我再次重复了一遍，说，我暂时不会离开了，至于什么时候离开，我也不清楚。
黄毛显得有些激动，语无伦次的说：“猴子，你，你是说要在秦皇岛留一段时间？”
老金也说：“你这回不是就回来看看我们啊啊？”
我点了一颗烟，说：“北京那边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那边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了。”
黄毛跳起来：“猴子，这可是当真？你小子没有耍我们开心吧？”
我看了老金一眼，说：“老金，今晚就得在你家打扰一晚了，明天我就去租套房子。”
老金往我胸口捶了一拳，兴奋的睁大了眼睛，说：“我靠，你要是真不打算走，还他娘的租个屁房子啊，老子家再小也能睡下你吧，你小子真他妈的有一套，要么一趟也不回来，要么回来就给我们这么大的惊喜啊。”
我摆了摆手，说：“暂时的确不打算离开了，但是我还是要租房的，现在和当初不一样了，你都成家了！”
连微赶紧说：“小雨，你就安心在我们家住着吧，反正这套房子就我和老金住。”
黄毛插嘴，说：“行了，老金，你就别为难猴子了，你跟连微已经结婚了，尽管还没有孩子，但也是成家了，猴子在这儿住肯定不自在。”
我看了黄毛一眼，对他表示感谢。的确，现在这种时候，我不可能在老金家逗留太久，毕竟老金和当初我们上学时不同了，我住在这里一定会影响到连微的正常生活的。
黄毛说：“猴子，你也不用去找房子，你要不嫌弃，就去我那里，尽管不大，乱了点儿，我琢磨着肯定比你在外面租房子过着舒服。”
我点了点头，说：“这事儿回头再说，对了，黄毛，这段日子一直没问你，你那公司怎么样了？”
黄毛摆了摆手，说：“过得去，挣得够兄弟们吃喝。得了，今天晚上你也别在老金家了，影响人家创造人类，吃晚饭直接杀我那儿去，我有太多的话想给你说了。”
黄毛话音刚落，连微脸“唰”的红了，说：“你们聊着，我去厨房给你们做点吃到。小雨一路坐车也没怎么吃东西吧，看咱们光顾着说话了，把这事儿给忘了。”
老金操起一个苹果就往黄毛身上砸，骂道：“狗日的黄毛，老子又不是刚结婚，猴急着跟老婆上床，冲你今天这句话，我晚上也跟猴子一起去你那儿，省的被你宣扬成重色轻友的东西。”
黄毛一看老金真急了，赶紧赔不是，说：“金哥，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咋着？您就当我刚才嘛都没说。”
老金不吃这一套，说：“甭他妈的得瑟了，屙出来的屎你还打算坐回去怎么着儿？你也别得意，老子过去也不是冲你激的，老子是看看你那狗窝到底能睡人不？”
连微在厨房招呼老金说：“你赶紧过来端菜，再不让小雨吃饭，他就饿死了。”
老金趿拉着妥协一颠儿一颠儿的往厨房奔去，嘴里还说：“我靠，差点忘了猴子是饿死鬼投胎的！”
我笑了笑，想起当初我和老金他们没到饭点儿就端着饭盆儿往餐厅跑的样子，当初的我的确是晚吃一会儿饭就能饿死的主儿。在北京这两年，吃饭一直没有正点儿，慢慢也就习惯了。
老金和连微陆续的将各式各样的菜肴从厨房转移到客厅，黄毛说：“猴子，嫂子的手艺你还没尝过吧？那叫一个绝，我说嫂子都不用当什么健身教练了，直接开个饭店，准火！”
我招呼他们，说：“老金，你们别忙乎了，赶紧坐吧。”
老金说：“这就好，再一个菜就结束了，这可是你嫂子的招牌菜，水煮鱼！”
等水煮鱼端上来的时候，我看着鱼说：“连微，看不出你还是个厨艺高手啊，当年在学校真是深藏不露啊！”
连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凑合吃吧，肯定没有饭店的好。本来打算你来了去下馆子，可老金说自己兄弟来了，第一顿必须在家里。这不，临去接你前赶紧准备了点儿食材，也不知道对不对你的胃口，这道水煮鱼可是我做的最拿手的，你尝尝先。”
我抄起一块儿放到嘴里，抿了一下，赞叹的：“这手艺，黄毛说的一点儿也不假！老金这小子怎么命这么好，娶了你这样的贤惠媳妇儿，老金，你小子修了多少辈子的福啊？连微，你着水煮鱼谁教你呢啊？”
老金刚要打算制止连微，连微已经下意识的说了出来，她说是孟淼。
我一愣，筷子上的鱼肉调回盆里。老金打哈哈说：“猴子，会做饭的女生多了，这不算什么？”
连微也说：“就是，就是，我们宿舍的都会做饭呢。”
黄毛边喝酒边说：“你们说的是那个练跆拳道的美女吧？怎么啦？小雨你也认识？”
老金顺手将一根鸡腿塞进黄毛嘴里，说：“吃你的吧！”
黄毛嘴里塞着鸡腿，诧异的看着老金，然后看了我一眼，似乎意识到什么，说：“好吃，这鸡腿真他妈的香啊！”
晚上老金到底是跟我一起去了黄毛那里，老金说，黄毛那狗窝不收拾个俩三小时是没办法住人的。
出门上了黄毛的车，我摸了摸车座，说：“黄毛你小子混的不错，都有车了啊！”
黄毛摆了摆手，说：“猴子，你别寒碜我，这车也就十多万，看你那表情，搞得我屁股底下是四个圈呢！”
路过学校门口的时候，我准备去买点儿日常生活用品，就问：“老金，咱们学校附近的超市还在吗？”
老金摆了摆手，说：“没了，三年大变样都给变没了，现在到处拆迁，拆的是一片狼藉啊，要不碰到很多外国佬都开玩笑说中国怪不得叫‘CHINA’呢，这不就是‘拆呐’嘛！”
我说：“我没带多少东西，准备一会儿去买点！”
黄毛说：“不用急，我那儿旁边就是超市，一会儿转转去，反正里他们关门还早呢！”
我躺在座位上，透过车窗，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街景，心中泛起的竟是一阵阵的酸楚，这座熟悉的城市，留下了我太多的回忆，寄托了我太多的感情。黄毛边开车边给我介绍说我走的这两年，秦皇岛有这样和那样的变化，我说：“你这两年怎么样？电话里也没听你太多的说过，你现在还倒腾那个吗？”
老金说：“猴子，你还别说，黄毛真有几把刷子，你走了没多久，黄毛就成立了自己的公司。”
我说：“这我听你们说过。”
黄毛回头看了我一眼，继续开车，说：“猴子，还是我给你慢慢讲吧。哥们从号子里面出来后确实有一阵不知道该干什么，觉得别的咱又不会，在那里面书是读了不少，可你要让我真去考大学，我还真不是那块子料。后来想开了，人活着不就是想多挣点儿钱吗？以前挣钱路走歪了，咱们走回来不就行了吗，只要是能挣钱，又不犯法，那咱就能干。你还记得我那个同学吧？就是我以前给你提过的那个片警。”
我点了点头，说：“是你小学同学来着什么，我有印象。”
黄毛接着说：“就是那小子，哥们出来没多久，这小子就找我了，说早就提醒我小心点儿，我不听，到底是折里面了吧？出来了就换个事儿，好好做，别在跟警察逗着玩了。我打哈哈说，哥们就会倒腾黄片，别的不顺手。这小子还真够意思，说认识个搞二手车买卖的朋友，让我跟着他学学，赶回头自己也整个公司，迈上正途。哥们开始跟着他介绍的那人打杂，慢慢的就把他那套东西搞熟了，没过多久，就另起炉灶了。”
老金说：“黄毛这小子脑袋好使，这两年二手车市场行情不错，没过多久就把公司办的初具模样了，这不，前段日子刚换了咱们屁股底下的这部车，别看黄毛是搞二手的，但这车绝对的处儿！”
黄毛接话说：“猴子，两年没见，觉得你有点变了！”
我摸了摸脸，疑问的说：“变了？”
老金说：“黄毛说的不是你的模样，你还是那猴样，化成灰也变不了，他跟我想说的一样，是性格变了，没那么张扬了，没那么操蛋了！”
我笑了笑：“说，也许吧！”
黄毛说：“猴子，这两年间我老是说要去北京找你，你都不肯，谁都不见，现在又突然回来了，这两年你到底怎么过的？”
老金也附和道：“就是，就是，猴子，我虽然比黄毛多了解点儿，但还是不太明白，这两年你说小云都不知道你在北京，你到底在北京是什么情况啊？难道说两年前你要去北京的时候没有告诉小云？”
我点了一根烟，说：“黄毛，你车上能吸烟吧？”
黄毛笑了一声，说：“只要点不着车，随便抽！”
我吸了一口烟，闭上眼，时光随着喷出的烟雾将我的思绪迅速的带回了两年前，我说黄毛，你慢点开，我给你慢慢讲……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两年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