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借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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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文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脸被裹成了一个粽子，只露出眼睛、鼻子、嘴巴。
他在思考。
咔嚓咔嚓~
他欲言又止。
咔擦咔擦咔嚓~
他忍无可忍，藏在纱布下的嘴艰难张开：“你来干什么？”
裴星咽下最后一块苹果，十分友善道：“作为你的室友我非常担心你的身体健康，所以我代表B栋宿舍楼全体人员前来探望你。”
罗文翻了个白眼：“……”
他叹了口气，最后选择认命：“有话直说，想问什么就问。”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方便。
裴星也不扭捏，见医务室里没有人，他拿起桌上的手术刀，边把玩边说道：“我们B栋宿舍楼是不是每个月都要给A栋上交一千晶币？”
罗文点头表示默认，怕裴星不理解，他贴心解释原因。
“这是院长立下的规矩，你也知道我们十三区穷得令人发指，上边为了边境安全，钱和好东西都先紧着军校，每次轮到孤儿院都没剩下几个晶币，可以说我们能拿到的补贴几乎没有。”
“孤儿院的大家要想活下去就必须自己寻找出路，但没有人愿意雇佣来历不明的孤儿，所以院长和我们做了交易，只要每月按时缴纳一定的晶币，她不仅会给我们做担保人，还会介绍工作。”
罗文边说边观察着裴星的神情，见他没有什么不满，不由得放松起来。
“至于给A栋宿舍楼上交，那纯粹是……”
“打不过？”
裴星有些玩味地接过话，罗文的沉默是最好的回答，不过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也不是这个。
不要跟神经病一般见识，罗文在心里安慰自己，然后又跟个没事人一样，对裴星微笑说：“这件事大家是知道的，也都同意了，你现在是B栋宿舍楼的老大，千万不能冲动行事。”
没成想对面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所以这个月的晶币你还没上交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罗文绝望闭眼。
假装没看见罗文的反应，裴星放下手术刀，理直气壮道：“我想找你借点钱。”
罗文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太过震惊，他说话都没来得及换口气：“你还记得我是个没爹没妈住在孤儿院靠政府救济金生活昨天还被你打得半死不活的孤儿吗？”
正常人会找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的孤儿借钱吗？
罗文不知道，但显然裴星就不是个正常人。
然而对方没说话，也没良心不安，只是对他抬起手，并挥了挥拳。
怎么说呢？孤儿是也能借钱的。
“借多少？”
“也就一千。”
“你打死我吧。”
“好。”
艹！真打啊！
罗文不可置信地捂住被扇了一巴掌的右脸，旧伤新伤混在一起，疼得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长这么大，他就没见过像裴星这么不讲理的人。
裴星挑眼：“如果躺在这里的人是我，你会放过我？”
那还真不会。
十三区长大的孤儿为了活命什么都能做出来，更不会心慈手软，毕竟给自己留后患的人，坟头的草都比自己的年龄大了。
但罗文没敢说出口，眼见裴星是真想再把他打个半死，立马认怂：“别打了，我借，我借。”
早这样不就行了，裴星满意松开手，顺带抚平罗文皱巴巴的领口，“钱在哪？”
罗文焉了吧唧地从身后的枕头里掏出一个黑色钱袋，接着递了过去。
里面有八张纸钞和一些零零散散的硬币。
这个世界的货币体系比较简单，无论是纸钞还是硬币都统称为晶币。
面额分为1、100、500、1000。
1晶币类似于前世的一块硬币，有两个指甲盖大小，颜色为淡蓝色，上面印有一个天平图案，下方是异能者协会的拼音缩写。
1晶币的材质特殊且坚硬，不会轻易破损，不怕被老鼠啃咬，所以成为了许多不富裕地区的主流货币。
至于面额较大的100、500、1000多是政府和有钱人使用的纸钞，因为它们便于携带和结算，各区也有天平商会设立的银行用于兑换不同面额的晶币。
还是协会秘书长的时候，裴星的工资就是用纸钞结算的，现在不提也罢。
他低下头继续数钱，晶币大多都沾有污渍，比如餐馆的油渍，矿场的泥渣，魔物屠宰场的血污等，一看就是由许多人一点点攒的。
在前几次回档中，这一千晶币也有裴星的一份，因为得罪过罗文，所以他被强制上交的金额是其他孩子的五倍，几个回档算下来差不多就是一千晶币。
也就是说，他今天不过是拿回属于他的一千晶币而已。
罗文并不知道裴星在想什么，他虽然焦虑，但又觉得裴星跟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总不会坑他们的。
不过他怎么还没走？
两人面面相觑，数完钱的裴星莞尔一笑：“哥们，你睡觉怎么不脱衣服啊？”
罗文：“……”妈的，连衣服都抢。
他身上是上一年的秋装，今年上面资金短缺，只发了两身夏衣，也就是裴星正穿着的那套黑色短袖和裤子。
只靠单薄的夏衣连秋天都很难撑过去，罗文还等着裴星被冻死呢。
然而如今裴星为刀俎，他为鱼肉，这衣服他给就是了。
罗文一向很会安慰自己：“另一套在旁边的椅子上。”
裴星喜笑颜开：“谢了哥们，还是你最好。”
他拿起衣服，到里面换上。
刚洗过的衣服散发出淡淡的皂角味，虽然是上一年的旧衣服，但依旧崭新如初，能看得出来原主人很爱惜，面料很厚实，款式有点类似于冲锋衣，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大了，裴星不得不挽起袖口。
他出来的时候，罗文明显愣了一下，他知道裴星好看，但没想到能这么好看。
因为两人有身高差，对罗文刚好的外套放在裴星身上就变成了大衣，这让罗文莫名想起十三区有钱家庭的omega，他们冬天就是这副打扮，穿着昂贵的羊毛大衣，一脸娇纵地从他们这群孤儿身边走过。
他们是不会相交的平行线，现在裴星给他的感觉也是如此。
罗文嗓子莫名变得干涩，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下，最后选择保持沉默。
他默默看着裴星离开，在关门的一瞬，最后还是没忍住：“裴星你想死可以，但是别连累我们。”
无人应答，门咔哒一声关上，只留下罗文和一室寂静。
窗外阳光正盛，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年幼的孩子们正齐心合力从狭小的宿舍里搬出被子到操场上进行晾晒。
稍年长的孩子连早饭都来不及吃，就穿着破旧的衣服出门工作。
罗文闭上眼，喃喃自语：“疯了。”
得益于丰富的打工经历，罗文恰好知道，一瓶五毫升的六鸟蜘蛛毒液，售价为一千晶币，前来购买它的，一半以上都是走投无路却仍心存幻想的疯子赌徒。
无论是裴星还是他都疯了。
……
关上门，裴星按了一下放在内衬口袋里的八百晶币，又摸摸分别放在上下口袋里的二百晶币。
确认拉链拉好，口袋没有破洞，他才稍稍安心，裴星要去的地方是十三区的魔兽屠宰场，那里每天都会处理大量的魔物供十三区的居民食用。
裴星八点下课，中途处理了一些杂事，和罗文交流完已经是九点半，屠宰场中午十二点关门，从孤儿院步行过去要两个小时。
坐公交是二十分钟，一次五晶币，但裴星坐不起。
裴星快步走出孤儿院，沿着矿渣铺成的大路朝屠宰场走。
走了大约一个半小时，他才看见屠宰场冒着白烟的大炉子。
周边有许多餐馆，临近中午，许多要上班的矿场工人来这里吃午饭，饭菜的香味和屠宰场大炉子里散发酸臭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十分上头的香臭味，让裴星莫名想起了臭豆腐。
他收回视线，靠着附近的破墙休息了一会儿，然后继续往前走。
十三区魔物屠宰场和现实生活中的农贸市场差不多，里面有许多形形色色的小商贩。
他们将切好的魔物肉挂在货架上，有一些还冒着热气，五颜六色的血顺着肉块滴落。
裴星没看他们，径直走向最里面的一家商铺，柜台前是个十一二岁的学徒，他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帆布围裙沾满了油污和血渍。
听见有人过来，学徒不情愿抬眼：“要买什么？”
裴星：“一瓶五毫升的六鸟蜘蛛毒液。”
学徒：“一千晶币。”
裴星掏出了事先准备好的一千晶币。
少年蹲下身从底层的货柜里拿出一个装有绿色液体的小玻璃，言简意赅道：“给。”
不是裴星之前喝过的，他皱了皱眉：“没有粉色的吗？”
学徒不耐烦道：“我们这只有绿的。”
裴星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学徒的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他扭头看了眼身后，确认老板不在后，低声道：“粉的也有，一千晶币。”
裴星将桌上那瓶推了回去，一瓶粉色六鸟蜘蛛毒液被迅速塞进他手里。
“别在这儿喝。”学徒低声叮嘱，生怕惹上麻烦。
裴星没回答，在学徒不解的目光中他脱下外套，放到一边的柜台上。
他就这一件厚衣服，必须好好爱惜。
然后拧开瓶盖，仰头将粘稠的粉色液体一饮而尽。
像是喝下了一杯滚烫的开水，吞咽时会有一股灼烧般的剧痛，紧接着嘴里有种异样感，用舌头舔舐后会掉下来一层死皮。
不一会儿，鼻血哒哒往下流，他的视野开始摇晃，眼前学徒惊恐的脸被扭曲拉长，变成了会说话丑蘑菇，紧接着是失重和耳鸣。
学徒一脸呆滞，看着裴星踉跄倒在柜台边，不到一分钟，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
“喂，你没事吧？！”学徒脸色惨白，声音发颤，“你他妈肯定有解毒剂对吧？”
裴星的脑袋嗡嗡作响，他听不见任何声音，眼前一片漆黑，在极度的痛苦下，唯一还在跳动的是他的心脏。
一分钟，两分钟，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出现了许多五颜六色的光点，裴星知道觉醒开始了。
光点本质上是被人体吸收的灵气。经年累月后，它们变成了对人体无害的特殊能量体，一旦遭受致命危险就会变得异常活跃。
裴星现在要做的就是把颜色最多的能量体赶到丹田，然后像是搓丸子一样把它们揉搓成一个小圆球，而这个小圆球就是他日后的异能核心。
重复过无数次的裴星对此十分熟练，只有身体在抗拒，好像要被撕裂。
裴星拿出吃奶的劲来搓，但越是发力越是痛苦，就好像有人拿针扎进他的身体里，并不断在里面搅动，让他感到生不如死。
裴星觉得自己好像快要死了。
可人也是贱，有时候觉得快死了，想要死了，又心想还是能活一活的。
为了从这该死的回档中解脱，他必须坚持住。
裴星继续加大力度，那些在他身体里蹦迪的能量体终于安分下来，一颗奶白色小圆球静静悬浮在丹田。
他的视野也随之变得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低矮的天花板，学徒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他扛进了地下室，他整个人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
裴星试图跟他说话，但鲜血不断涌上来，他被呛了好几下，最后勉强挤出来一句完整的话：“味道……还不错。”
学徒：“……”
妈的，遇见疯子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借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