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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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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徐娅是迷失在这学院错综复杂的小径里了。
知世只消一眼便明了对方的窘境。
从制服口袋中取出一方香槟色的真丝手帕，边缘绣着金色的丝线，递了过去，声音温和得像初春的融雪：“擦一擦吧，徐同学。你的裙子沾了些灰尘。”
她顿了顿，目光自然地落向对方要去往的方向，“你也是要去礼堂吗？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同行。”
“啊，好、好的！”徐娅呆呆地接过那方手帕，指尖触及柔软的真丝，一股淡淡的、清苦的中草药香气萦绕上来，苦涩中透着一丝冷冽，意外地好闻。
“这个……我洗干净之后再还给您吧。”她脸颊微热，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性子此刻收敛得无影无踪，“实在不好意思，上午弄脏了您的鞋，现在又用了您的手帕。”
知世轻轻摇头，唇角挽起一个恰到好处的浅笑：“不必麻烦，一条手帕而已。徐同学若不嫌寒酸，就请收下当作我们之间的见面礼吧。”
她的声线低缓柔和，像大提琴奏出的舒缓音符，敲在徐娅心上。
徐娅只觉得耳根微微发烫。
天啊，怎么会有人连声音都这么好听，言行举止更是完美得如同古希腊神话中的月桂女神，遥不可及又令人心向往之。
“怎么会嫌弃！”她急忙道，声音因激动而提高了些许，“能收到您的礼物，我真的很开心！”
在这个学院里，她很少感受到纯粹的善意。
所以这一点小小的恩惠已经足以让她感激涕零了。
两人并肩走在石板小径上，一时间只剩下脚步声和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沉默蔓延着，徐娅感到一丝局促，试图寻找话题打破这份安静。
“冒昧问一句，”她有些紧张地开口，“您今天会作为学生会代表发言吗？”
知世不可闻地轻叹一声：“通常这类活动是江会长负责，但他今日因病告假了，所以由我暂代。”
对于这种需要站在聚光灯下的场合，她其实更多的是嫌弃。
因为除了能在新生面前维系一个优秀学姐的形象，并无太多实际益处，反而需要一些耗费心神准备讲稿。
“副会长加油！”徐娅真诚地鼓劲道。
“叫我知世就好。”知世侧过头看她，语气平和，“如果我没记错，你和我一样，都是二年级生？”
“是的！”幸福来得太突然，徐娅几乎有些语无伦次，“我们是同一届的，之前在宏观经济的选修课上，我见过您呢。”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
“还有……乌玖的生日宴会上……”提及那次尴尬的遭遇，她的语气变得有些不自然。
宏观经济是在一个大教室里，有一百多号人一起上。
知世没有太注意到她，因为每次进教室，她和乌梦几乎是自带光环，让她们周围立马围满了献殷勤的人。
像是这种大课，她和乌梦也只是为了出勤率和平时分偶尔去一下，毕竟在她们放学后，就有一对一的专职讲师在家里等候了。
不过类似徐娅这种特招生是没有条件这么任性的，所以她肯定是每节课都会参与。
“乌玖没有为难你吧？”知世顺嘴一问。
虽然她和乌梦的关系不错，但和乌玖没太大的交集，尤其是那件事情以后，乌玖每次见到她都眼神都会刻意回避她。
也许是觉得自己丢脸的一幕被看到了在她面前很没尊严。
徐娅连忙摇头：“那场宴会之后我就没在乌家兼职了，所以再没碰到过他。不过……听说他今年也进入希格斯了，是一年级生？”
知世微微颔首，乌梦确实提过此事。但她随即捕捉到一丝不寻常——徐娅是如何得知的？
察觉到知世眼中一闪而过的探究，徐娅急忙解释：“刚才我来的时候，在社团申请处看到他了。他染了一头灰发……挺显眼的。”
“原来如此。”知世了然，唇边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进的应该是拳击社吧。”
毕竟，拳击社几乎没有女生。
“徐娅呢，”她自然而然地转换了话题“你参加了哪个社团？”
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和被念到名字的亲近感让徐娅露出了受宠若惊的表情：“我在吉他社。”
“吉他？”知世纤长的睫毛轻微颤动了一下，流露出一丝真实的惊讶。
吉他啊……她的生父就是一名乐队吉他手，虽然名不见经传。
在他的熏陶下，她小时候也曾认真学过一段时间尤克里里，并且真心喜爱过。只是进入秦家后，她发现上流社会更推崇钢琴与小提琴这类被视为“高雅”的乐器，那把她喜爱的尤克里里便渐渐被束之高阁。
“我很喜欢吉他呢。”她轻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
“真的吗？”徐娅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露出一个灿烂而友好的笑容，“那有机会的话，我弹给您听呀！”
“好啊。”知世欣然应允，拿出手机，“你的学生ID是多少？我们加个内网的好友吧。”
徐娅当然不会拒绝，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动作利索地点开自己的二维码界面，像是早已在心中演练过无数遍。
手机轻轻扫过，滴的一声轻响，两人之间的联络于此刻正式建立。
抵达礼堂后，知世与徐娅便极有默契地分开了，如同水滴汇入不同的河流。她们各自拥有截然不同的社交圈层，那条横亘在特招生与贵族生之间的无形界线清晰而坚固，没有人会轻易越界，也没有人试图去打破。
礼堂内灯火辉煌，人流如织。知世一眼便看到了方才与徐娅提及的乌玖。
他独自坐在不太起眼的角落，一头醒目的银灰色短发下，五官轮廓深邃得近乎冷冽，确实带着几分混血儿的疏离感。
一身黑色的学院制服更衬得他身形挺拔，他只是懒散地靠着椅背，周身便散发出强烈的“生人勿近”气息。
他的家世与相貌，在新生中无疑是极为抢眼的存在，周遭或明或暗的目光几乎都聚焦在他身上，而他只是漠然置之。
作为开学典礼的主持人，乌梦不知何时已换上了一袭香槟色的露肩礼服长裙，丝绸面料完美勾勒出她前凸后翘的窈窕身段，卷发慵懒地披散在肩头，显得格外妩媚。
她一眼瞥见知世，立刻热情地迎上来，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到了乌玖面前。
一如既往地，乌梦极其自然地伸出手，一把搂过自己弟弟的脖子，试图将他揽近。
然而，她裸露的手臂肌肤刚碰到乌玖的脖颈时和乌玖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般，猛地从椅子上弹射起来，反应剧烈得近乎夸张。
“我靠啊！你干什么！”他一脸崩溃，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迅速退到角落，后背紧紧贴住冰冷的墙壁，如临大敌般用胳膊格挡开乌梦试图再次靠近的手，“别穿着这身衣服离我这么近！”
他看起来浑身不自在，仿佛连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看来乌家小少爷这“恐女症”还真是平等地针对所有女性，连自己的亲姐姐也未能幸免。
乌梦不高兴地扬起精心描画的眉毛，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即嫌弃地对他摆摆手：“别不知好歹，我这么漂亮别人想碰一下都难如登天好吗。”
她转而指了指身旁的知世，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给你知世姐姐打声招呼。她可是学生会的副会长，优秀得很，你多学着点。”
乌玖抬起眼皮，飞快地瞥了知世一眼，嘴唇抿成一条僵直的线，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吭声，把视线移向了别处。
乌梦顿时觉得面子上挂不住，恨铁不成钢地拧紧了眉头，语气严厉了几分：“乌玖！别一副没家教的样子。我们乌家的教养是这样的吗？”
似乎“家教”二字的严重性终于压过了他的不适。乌玖极其不情愿地扭回头，视线飘忽地落在知世前方的空气里，声音又低又模糊地挤出一句：“……你好。”
“称呼呢？”乌梦显然不满意，双手环抱在胸前，又瞪了他一眼，“你跟人打招呼就一句‘你好’，谁知道是跟谁说的？一点规矩都不懂。”
知世在一旁静静站着，唇角含着一点惯常的、令人捉摸不透的浅淡笑意，并没有任何要出面打圆场的意思，仿佛只是在观赏一场与她略有关联的演出。
乌玖咬了咬后槽牙，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像是在完成一项极其艰巨的任务。最终，他几乎是咬着牙，声音从齿缝里艰难地挤出来，带着显而易见的屈从和别扭：“……知世姐姐好。”
知世淡淡的应了一声，对方却很快的扭过头，轻哼一声。
“这还差不多。”乌梦总算满意地点点头，脸上重新绽开明媚的笑容，仿佛刚才那段小插曲从未发生过。
开学典礼每年的流程都像是复刻一般，对于满怀憧憬的新生而言自是新鲜，但对于知世这般早已熟悉每一处细节的“老人”来说，只剩下冗长与枯燥，催人昏昏欲睡。
以往江理在场时，她总能找到合适的借口提前溜走。
嗯…这样来看，江理的存在确实挺重要。知世甚至开始考虑，去探病时是不是该带些强效药，也许能让他康复得快些，早点回来分担这些乱七八糟的杂事。
好在所有流程都进行的异常顺利，也再没发生过任何突发状况。
待最后一名学生离场，知世指挥着学生会的几名干事做了简单的收尾与善后工作，便准备返回学生会办公室。
“知世，”乌梦的声音带着雀跃传来，她已换回了舒适的常服，亲昵地挽住知世的手臂，“待会儿我们一起去逛街怎么样？再做个水疗，我让我弟弟给我们当苦力拎包！”
她回身指了指不远处一脸“我绝对不愿意”的乌玖，热情地发出邀请。
今天没有排课，庆典结束后是自由的私人时间。
知世还未作答，目光掠过乌梦肩头，精准地捕捉到乌玖那瞬间紧绷的面色和写满抗拒的眼神，显然他不是自愿的。
“下次吧，梦梦。”知世回以略带歉意的微笑，语气温和却坚定，“艺术社刚招新，还有些申请材料需要筛选，忙完恐怕很晚了，别等我了。”
乌梦理解的点点头，当然她也确实不愿意把自己的时间都花在等人上。
人群都散尽后，知世终于有了自己的私人时间。
她点开手机，消息页面几乎被连颂刷屏，都是他发来的一条条询问的消息，还有几句并没有什么诚意，比较微妙的服软的信息。
她没有回复，只是把对方的置顶取消。
好友申请列表多了几十个新的请求，基本都是今年的新生，知世一一点了通过又把他们分到同一个组别。
轮到给徐娅设置分组的时候，知世罕见的犹豫了一下，指尖在屏幕上停顿了片刻后，她从分组页面划了出去。
最终没有把徐娅分到任何一个组别里。
这时，徐娅的消息弹了出来，是她们成为好友后的第一条：「知世知世！我也申请了学生会嘿嘿~不过可能只是个打杂的后勤人员QAQ」
知世几乎能想象出对方发出这条消息时，那带着点兴奋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
她回复得很快：「期待和你一起共事。」
屏幕那头的徐娅显然没料到会被秒回，聊天框上方立刻反复显示起“正在输入中…”的提示，持续了好一会儿，一条新消息才小心翼翼地跳出来：「被秒回好幸福！！我以后可以经常找你聊天吗？会不会太打扰你？（可怜jpg.）」
知世看着那个可怜巴巴的表情包，唇角不自觉地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不会哦。」
她回复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