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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车门在身后沉重地合上,隔绝了外界所有或好奇或畏惧的目光。

      狭小的空间瞬间被一种紧绷,令人窒息的沉默填满。

      待外面围观的人群都彻底散去以后,知世几乎是立刻甩开了连颂依旧紧紧攥着她的手,动作干脆,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恶,仿佛掸去一粒不合时宜的灰尘。

      “事情处理完了,我先回学生会了。”她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半分不满。

      她伸手去推车门,却发现纹丝不动。

      车门被锁死了。

      “连颂,”她重复了一遍,语气加重,强调着紧迫性,“学生会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处理。”

      驾驶座上的男人没有回应,只是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指节根根泛白,青筋虬结突起,像是在极力隐忍着某种即将喷薄而出的情绪。车厢内的空气因他的沉默而愈发滞重。

      真奇怪。

      知世看着他紧绷的侧影,心底掠过一丝真正的困惑。

      他到底在气闷什么?他给自己找了那么多麻烦,该恼火的人难道不是她吗?

      “……没完。”半晌,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对于处理结果有什么不满意的话,可以到学生会申请复议。”知世调整了一下坐姿,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又是用学生会来堵他。

      他开始后悔,因为自身的任性和对流程的极度不耐烦而没有进入学生会。

      否则,他至少能重新制定一些规则——比如,让那些不知所谓的东西,统统滚得离她远一点。

      这后悔随即转化为更深的气恼,气恼她竟然没有像过去那样,软下声音来哄他。

      明明只需要几句软语,一个撒娇的眼神,看在她的面子上,他刚才根本不会揪着这件事情不放。

      可她偏偏选了最硬气的一种方式,似乎完全不怕他有情绪。

      是啊,她一向不怕她,也不畏惧她,甚至不……在意他。

      “处罚一个特招生而已,”连颂猛地向后靠进椅背,姿态狂妄,试图重新夺回掌控权,“不需要经过学生会。”

      他的语气轻蔑,仿佛学生会的规章只是一纸废文。以他的地位,甚至无需亲自出手,只需一个眼神,自然有多的是人愿意替他私下里将那个不知死活的特招生逼到绝路。

      “那我就管不了了。”知世闻言,反而松懈下来,露出一副浑不在意的神态。

      她本来也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圣母,更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充当那些特招生的私人保镖。

      只是,他这副全然不将规则放在眼里、视他人如草芥的嚣张态度,还真是让人莫名地……极其不爽。

      她搭在车门扶手的手指无声地收紧,指尖微微陷入皮质的缝隙里。

      “把车门打开吧,连同学。”她再次要求,那个疏离的称谓被她清晰地吐出,划清界限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一口一个‘同学’,你到底……”连颂猛地扭过头,像是想从她平静无波的脸上找出裂痕,他咬着后牙槽,声音里混着怒意,却奇异地透出几分酸涩,“把我当什么了?”

      心中的话终于问了出来。

      知世松开握着车门的手,终于肯认真地看向他。

      “我想……”她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重新考虑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

      “你是想分手?”连颂怔住,像是难以置信,下意识反问。

      “是的。”她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讨论天气,没有丝毫波澜,“我们该结束了。”

      “……是吗?”极致的愤怒过后,连颂反而扯开嘴角,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荒谬和自嘲。

      在遇见知世以前,他一向自诩情绪稳定——稳定地、平等地漠视所有人。

      譬如今天这种事,搁在以往,他压根不会亲自露面。
      一个特招生而已,即使是周星扬那样的跟班,都能随手将其碾死。

      “给我个理由。”他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暴戾,试图找一个合理的借口不正面回应这突如其来的终结,竭力维持着最后的风度,不让自己像一个玩不起又输不起的可怜虫。

      “给个理由就行?”知世挑眉,似乎在确认游戏规则。
      连颂下颌线紧绷,阴鸷地点了点头。

      知世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巧地滑动了几下,然后将其屏幕转向他,上面清晰地显示着江理被重新拉回列表的提示。

      “是你用我的手机拉黑的江理吧。”她陈述,而非询问。

      连颂瞥了一眼,没有任何狡辩的意图,大方承认:“是我。”

      “你越界了。”她的声音骤然冷了下去。

      他们之间一向有着默契的界限,除了解决生理需求和无聊时的互相陪伴,从不干涉对方的交际圈。

      “那又怎么样?”连颂嗤笑。

      “他在我们约会的时候把你叫去学生会,学生会是缺了你就不能运转了吗?”
      他从小就看不惯江理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因为知世,这份看不惯更是变本加厉。

      “你不知道你给我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知世显然不想就这个问题与他进行无意义的辩论。

      “理由说完了,”她收回手机,态度坚决,“请把车门打开。”
      她已经重复了第三遍。

      “不开。”连颂别开脸,下颌线依旧紧绷,却莫名透出一股近乎死皮赖脸的执拗。

      “是你说的,给个理由就行。”知世提醒他刚才自己定下的规则。

      “骗你的。”他生硬地撕毁了刚才的协议。

      知世看着连颂近乎耍赖的侧影,心底那点残存的耐心终于消耗殆尽。她不再试图去掰那毫无反应的门锁,反而向后靠进真皮座椅里,姿态忽然放松下来,与之前的紧绷形成诡异反差。

      “好吧。”她轻轻吐出一口气。
      “既然你不想面对现实,那我就把话说的再直白点。”

      “我以前觉得,你只是脾气坏,但至少……你会在意一点我的感受。现在看来,我可能高估你了。”

      “很显然,现在这段关系对于我来说折磨大于享受,再者我们都不在对方未来的规划里,所以提前结束是最好的选择。”

      也许是继承了亲妈文女士冷漠的基因,知世对感情看的很淡。

      所有人在她这里都是有用处的,一旦失去了用处,她就会毫不犹豫的把人抛弃。

      以前连颂的用处是可以帮助她在学院站稳脚跟,虽然他们的关系没人知道,但暗地的,他用他的身份给自己开过不少绿色通道。

      可是现在,她已经不需要他了。

      几句话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破了连颂强撑的伪装。他猛地转回头,眼底翻涌着被刺痛后的暴怒和阴鸷:“说到底你是为了那个江理?还是为了那个脏兮兮的特招生?”

      知世却轻轻笑了一下,耸耸肩,眼眸里是无尽的嘲弄:“看,你永远搞不清楚重点。”

      她拿出手机,不再看他,指尖在屏幕上快速点按。“学生会的事情确实很多,没时间陪你玩这种囚禁游戏。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你现在打开车门,我们彼此保留最后一点体面;二,我打电话给乌梦,让她过来找我。”

      连颂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人。

      她不再是之前那个会柔声哄他、会小心翼翼看他脸色的知世,而是成长成了一个冷静、锋利的副会长。

      乌梦?威胁不到他,真正能够威胁到他的只有知世的态度。

      那种失控的感觉再次攫住了他,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僵持在密闭的空间里弥漫,每一秒都拉得无比漫长。
      最终,连颂猛地抬手,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盘中央的喇叭。

      刺耳的鸣笛声骤然撕裂了停车场的寂静,也像一声沉闷的丧钟,为他们两年的关系敲响。

      紧接着,是中控锁弹开的声音。

      “你今天只是心情不好,我给你冷静的时间。”

      知世看了眼时间,没有任何犹豫,利落地推开车门。
      车内,连颂透过车窗,盯着她决绝消失在建筑物转角的身影,眼底的暴怒逐渐褪去,慢慢沉淀为一种空茫和强烈不甘带来的钝痛。

      他一直觉得,自己只是觉得知世很有趣,作为女友,她长得漂亮,温柔懂事。

      他并不爱她。

      所以从来不会为了她放弃自己的原则,也清楚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可是为什么,他现在并不想潇洒的放手,只是满心想把人挽回——
      不管用什么手段。

      ——

      徐娅感觉自己鬼打墙了。

      开学庆典的礼堂明明记得就在宣讲楼拐几个弯的地方,可她走着走着,就莫名绕进了这条僻静无人、连脚步声都听得一清二楚的小路。

      四周已经看不见半个学生身影了。

      想想也是,庆典还有不到半小时就开始,大家此刻应该早就坐在了礼堂里。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希格斯学院的路就像一座巨大的迷宫,不管走上多少遍,她依然能精准地迷失方向。她曾经甚至专门玩过一些锻炼方向感的FPS类游戏,可惜收效甚微。

      果然,人类很难对抗自己天生的路痴基因。

      在原地转了十几分钟,却又一次回到熟悉的歪脖子树下后,徐娅彻底放弃,自暴自弃地坐到了旁边的草坪上,裙摆不经意间沾了几根草屑。

      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出现一位好心的学姐给她带个路。

      正这么想着,视野里就映入了一道窈窕纤瘦的身影。

      对方穿着剪裁合体的棕色学院制服,衬得身段格外修长,一张脸小巧精致,眼眸沉静而温和,发丝在太阳的照耀下泛着金色的光,胸前别着一枚熠熠生辉的银色定制徽章——那是学生会的标志。

      是副会长。

      徐娅眼睛一亮,如同看到了救星,立刻从草地上一骨碌爬起来,用力朝那边挥了挥手,生怕对方忽略自己:“文会长!”

      从知世的视角看去,是一个裙子上沾着草屑、看起来有些冒失的女生,正一脸急切地朝自己扑过来。

      她脚步下意识地往后微撤了半步,维持着礼貌而疏离的安全距离。

      “下午好!”徐娅跑到她面前,气息微喘,“您是要去礼堂那边吗?”

      两人距离拉近,知世才觉得对方有些眼熟。是上午不小心撞到她、还执意要赔她鞋子的那个女生。

      一天之内偶遇两次,倒也算是一种缘分呢。

      知世目光微垂,落在对方胸前的铭牌上:徐娅。

      这个名字唤起了她更清晰的记忆。
      她想起来了,之前在乌梦弟弟乌玖的生日宴会上,她们见过。

      当时徐娅是宴会上的服务生,穿着统一的黑白制服,与此刻的学院装扮截然不同,难怪第一眼没认出来。
      那场宴会上还发生了一件颇为尴尬的插曲。

      当时徐娅为她引路,却不小心误入了乌玖专用的私人休息室。两人一同撞见了乌家那位小少爷正和一位希格斯的女学生激烈争吵,那位女生一边哭得梨花带雨,一边情绪激动时抬手给了寿星公一记清脆而响亮的耳光。

      知世觉得那场面颇有意思,毕竟乌家小少爷是出了名的——厌女。而那两人之间拉拉扯扯的氛围,明显超越了普通同学的关系。

      不过在那之后,知世似乎再也没在学院里见过那个女生,所以好不容易燃起的把八卦之心也不了了之。

      而作为无辜目击者的她和徐娅,当时只收获了乌玖一道极其阴沉、充满了警告意味的瞪视。

      被迫围观了那场闹剧之后——
      她们好像,就被那位小心眼的乌家小少爷给单方面讨厌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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