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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领域 ...

  •   程清响决定确认一下。这个念头像颗种子,在周五那个口琴下午之后就在他心里悄悄发了芽,经过周末两天的发酵,变得难以忽视。

      第二天是周六,天空是那种雨后初霁的、干净的淡蓝色。他难得起了个大早,窗外麻雀在电线杆上叽叽喳喳。母亲还在厨房准备早餐,他揉着惺忪睡眼,含混地说了句“妈我出去买点吃的”,没等回应就趿拉着板鞋溜出了门,留下母亲在身后疑惑的嘀咕:“这孩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清晨的老旧小区带着湿漉漉的生机,晾衣绳上挂着滴水的衣服,几个老人慢悠悠地打着太极。程清响心不在焉,目标明确地溜达到了马路对面那栋楼楼下。

      这是一栋相对较新的电梯公寓,银灰色外墙,设计简约,和他们家那种墙皮剥落、爬满电线、充斥着烟火气的“老破小”形成鲜明对比。楼下大厅光洁明亮,能照出人影的大理石地面,需要刷卡才能进入的玻璃门无声地彰显着某种界限。

      他有点心虚,假装在附近的人行道上晃悠,眼睛却像装了雷达,时不时飞快地瞟向那扇玻璃门后的电梯口和旁边的安全楼道。手里攥着刚才在路边摊买的、还烫手的肉包子,啃了一口,食不知味。

      晨练归来的老人提着剑、穿着练功服慢悠悠地走过;穿着西装、步履匆忙的上班男女一边看表一边快步进出;还有个主妇牵着睡眼惺忪、背着书包的小男孩……进出的人不少,但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肉包子的香味混着清晨微凉的空气钻进鼻子,程清响啃完了最后一口,把油腻的塑料袋团了团塞进口袋,心里有点泄气,甚至开始自我怀疑。也许真是他看错了?那天下午只是阳光太晃眼产生的错觉?

      沈闻竹那种家境——那种仿佛用尺子量出来的优等生气质、那些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文具和参考书、那种对周遭环境毫不掩饰的疏离感——怎么会住在这种虽然还算整洁、但绝对称不上顶级的普通小区?虽然比他们家那片老楼好点,但按程清响的想象,他至少应该住在那种有保安亭、绿化带修剪得像高尔夫球场、进出都是豪车的高档别墅区才对。

      正当他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准备放弃,转身回家接受老妈关于“居然早起”的盘问时,那扇光洁的玻璃门后,电梯上方显示楼层的红色数字突然跳动起来,最终停在了“1”。

      “叮”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

      电梯门缓缓向两侧滑开。

      一个身影走了出来。

      蓝白相间的简约款运动服,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墨玉般的短发似乎刚简单梳理过,有几根不听话地翘着。依旧是那张没什么表情、甚至带着点晨起慵懒和冷淡的侧脸。不是沈闻竹是谁?

      他手里拎着一个透明的便利店塑料袋,里面装着一盒看起来是鲜牛奶的纸盒、一个独立包装的奶油面包,还有一瓶矿泉水。似乎是刚去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买早餐回来。

      程清响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下意识地猛地缩身,躲到了大厅外一根粗大的装饰性大理石柱子后面,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的石头表面,呼吸都屏住了,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亏心事。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里咚咚作响的心跳声,又快又重。

      沈闻竹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柱子后这个鬼鬼祟祟的偷窥者。他径直走向大厅一侧镶嵌在墙体内的银色信箱柜,从运动裤口袋里摸出一把小巧的银色钥匙,精准地插入其中一格的锁孔,轻轻一转,“咔哒”一声打开。

      他伸出手,从里面取出一份折叠整齐的晨报和几个看起来像是银行对账单或者广告的信封。他的动作有条不紊,带着一种和他年龄不符的、独立的熟练感。

      然后,他关上信箱门,重新锁好,拿着早餐和信件,转身又走向那部电梯。电梯门还开着,他走进去,按了楼层。电梯门缓缓合上,彻底隔绝了程清响的视线。门上方显示楼层的数字开始变化:2…5…8…最终停在了——12。

      程清响这才从柱子后面慢慢探出头,像一只警惕的土拨鼠,眼睛死死盯着那个红色的数字“12”。

      所以他真的住在这里。而且,是自己一个人出来买早餐?看那熟练的样子,像是常客。家里没有保姆阿姨帮忙准备吗?没有司机接送?他就吃便利店买的牛奶面包?

      种种疑团像滚雪球一样在程清响脑子里越滚越大,几乎要塞满他本来就不太擅长思考这些的脑瓜。沈闻竹的形象非但没有清晰,反而蒙上了更厚的迷雾。

      他带着一肚子乱七八糟、理不出头绪的问号,慢吞吞地挪回了家,连母亲追问他“买的早餐呢?”都含糊地应付了过去。

      周末两天在母亲的唠叨、落雨的缠磨和心不在焉的吉他拨弦中平静度过。程清响的眼神总是不自觉地飘向窗外,望向对面那栋楼的第12层,猜测着哪一扇窗户后面藏着那座移动冰山。

      周一早上,闹钟响第二遍的时候,程清响居然挣扎着爬了起来,没有像往常一样赖到最后一刻。他鬼使神差地快速洗漱完毕,抓起书包,嘴里叼着片面包就冲出了门,比平时提前了将近二十分钟。

      母亲惊讶地看着他的背影,嘟囔着:“这孩子,中邪了?”

      他在自家小区门口那棵老槐树下徘徊,脚尖无意识地碾着地上的小石子,目光却牢牢锁在马路对面那栋公寓楼的出口。

      果然,没过多久,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沈闻竹独自一人从玻璃门后走出来,依旧背着那个看起来就很沉的书包,身上是熨烫平整的蓝白色校服,安静地沿着人行道向前走。

      晨光熹微,柔和地勾勒出他清瘦而挺直的背影,竟显得有些单薄,甚至……有点孤单。没有豪车接送,没有同伴,只有他一个人。

      程清响犹豫了一下,心里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跟上去干嘛?有病吗?”,另一个说“就看看,又不干嘛”。最终,后者占了上风。他保持着十几米的距离,像个小尾巴一样慢吞吞地跟了上去,还下意识地拉了拉卫衣的帽子。

      沈闻竹走路的姿势很挺拔,步伐稳定,速度均匀,目不斜视,对周围卖早餐摊贩嘹亮的吆喝声、其他学生结伴而行的打闹声、自行车的铃声完全充耳不闻。他像一道自行移动的、无形却坚韧的冰墙,自动且高效地隔绝了周遭的一切喧嚣和烟火气,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

      两人前一后,沉默地走着同一条上学路,仿佛处于两个平行的空间,只有脚步声轻微地交错。

      快到校门口时,人流明显增多。程清响一眼就看到同班的吴雅婷——和他从小一起光屁股玩到大、家住隔壁楼的发小,正和几个女生围在一个煎饼果子摊前,叽叽喳喳地说笑着等待。

      吴雅婷眼尖,也看到了他,立刻兴奋地挥手,声音清脆:“清响!这边!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她的目光随即越过他,看到了前面几步远、正要从煎饼摊旁经过的沈闻竹,眼睛瞬间像通了电的灯泡一样亮了起来,猛地拉住旁边女生的胳膊,激动地压低声音说:“快看快看!那就是我们班新来的转校生,沈闻竹!从一中来的学霸!听说上次随堂测验又是满分!超级帅对不对!就是超级冷!”

      女生们立刻发出一阵小小的、压抑不住的兴奋骚动和窃窃私语,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那个清冷的身影上。

      沈闻竹显然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和自己的名字,但他连脚步都没有顿一下,视线没有丝毫偏移,仿佛她们讨论的是某个存在于异次元的生物,径直穿过校门,身影很快消失在涌入的学生人流中。

      吴雅婷有些失望地撇撇嘴,然后一把拉住走过来的程清响的胳膊:“哎,他跟你是前后桌吧?怎么样怎么样?人好不好接近?听说他超级难说话?”

      程清响没好气地抽回自己的胳膊,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好接近?你不如去接近北极熊,说不定北极熊还能给你个拥抱。”

      “啊?那么冷啊?”吴雅婷惊讶地睁大眼睛,随即又花痴地捧住脸,“可是看起来真的好帅好有气质哦……那种冷冷的调调……”

      “帅能当饭吃吗?冰山一座,无聊透了。”程清响嘴上这么说着,毫不客气地抢过她刚拿到手、还烫着的煎饼果子,恶狠狠地咬了一大口,仿佛咬的是某个人的肉,目光却不自觉地也飘向了校门内。

      话虽这么说,但这一整天,程清响对沈闻竹的观察变得更加隐秘而频繁,几乎成了一种下意识的习惯。

      他发现沈闻竹几乎从不参与课间的任何闲聊打闹。当王浩、周洲他们围在一起唾沫横飞地讨论最新游戏皮肤或者篮球明星的八卦时,沈闻竹要么在埋头刷那本厚厚的竞赛题集,指尖的笔转动得飞快;要么就只是微微侧着头,安静地看着窗外天空流动的云彩,眼神空茫而遥远,不知道在那片寂静的背后,究竟藏着什么样的世界。

      他也没有任何固定的饭友。午餐铃声一响,他总是独自一人第一个或者最后一个离开教室,去食堂,安静地、快速地吃完那份看起来永远差不多的饭菜,然后很快离开,从不留恋。他的餐桌周围仿佛自带真空隔离带。

      孙骏韩那伙人偶尔会故意坐在他附近的桌子,声音拔高地讨论着刁钻的难题解法,或者炫耀般地说着某些高端补习班的信息,试图引起他的注意、让他插话,或者更恶劣点,让他难堪。但沈闻竹始终无动于衷,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完全当他们是一团嘈杂的空气。这种彻底的漠视,反而让孙骏韩他们显得像蹩脚的小丑。

      这种近乎绝对的孤立,一开始让程清响觉得,这完全是沈闻竹自己性格恶劣、孤僻傲慢、目中无人的必然结果。

      但现在,观察得越多,他隐隐觉得,这或许并非全然出于傲慢,而更像是一种……长久以来的习惯?一种深入骨髓的、对周围环境的疏离?甚至可能是某种……笨拙的自我保护?因为他似乎也并不快乐。

      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热身跑圈时,程清响故意放慢脚步,混在队伍中后段,目光却锁在前面那个蓝白色的身影上。他注意到沈闻竹的步伐很稳,呼吸均匀,体能和耐力似乎相当不错,但他显然不喜欢这种集体性的、带有指令意味的活动,微蹙的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和忍耐。

      自由活动时间哨声一响,男生们照例像脱缰的野狗一样欢呼着冲向篮球场。周洲抱着篮球,大声招呼程清响:“响哥!快来!三缺一!打半场!”

      程清响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声“来了!”,刚要拔腿跑过去,目光却像被什么东西黏住了一样,不由自主地瞥向那个熟悉的角落——沈闻竹又独自走向了那个偏僻的、水泥砌成的看台,手里照例拿着一本厚厚的书,仿佛那片嘈杂欢乐的海洋与他毫无关系。

      鬼使神差地,程清响的脚步顿住了。他想起那天在音乐教室门口,自己讽刺他的人生“没滋没味”,沈闻竹则冰冷地回敬他“制造噪音”。

      也许……对他那种人来说,篮球场上这种充满身体碰撞、汗水和呐喊的喧闹,确实是一种难以忍受的折磨和纯粹的“噪音”?

      “响哥!干嘛呢!磨蹭啥!快点啊!”周洲抱着球,在不远处跳着脚催他,脸上洋溢着灿烂的、没心没肺的笑容。

      程清响烦躁地挠了挠自己那一头乱发,突然改变了主意,扬声喊道:“你们先玩!我喝口水,歇会儿!” 他跑到场边,拿起自己的矿泉水瓶,拧开盖子,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却没能浇灭心里那股莫名的躁动。

      然后,他状似无意地、脚步有些拖沓地,朝着看台的方向溜达过去。心脏在胸腔里有点不规律地跳动着,他自己也说不清这突如其来的行动是为了什么。挑衅?好奇?还是别的什么?

      他在距离沈闻竹还有好几米远的地方,挑了一级干净点的水泥台阶坐下,既不过分靠近到惹人反感,也没有远到显得完全无关。这个距离,能清晰地看到对方低垂的睫毛和书页上的英文标题(虽然看不懂),又能保持一种看似互不干扰的安全界限。

      沈闻竹显然察觉到了他的靠近。翻书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虽然他没有抬头,没有做出任何明显的反应,但程清响几乎能感觉到,以他为中心,周遭那股“生人勿近”的低温气场的压强似乎瞬间又降低了几个点,冷飕飕的。

      程清响也没说话,有点尴尬地拧紧水瓶盖子,目光投向球场上奔跑、跳跃、喊叫的人群。阳光有点刺眼,他眯起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瓶身上的标签。

      两人之间隔着一段沉默的距离。一种微妙而紧绷的、仿佛绷紧的弦一样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与不远处球场上的热火朝天形成诡异对比。耳边是遥远的喧哗,身边是死寂的冰冷。

      程清响觉得自己的行为简直莫名其妙到了极点。他过来干嘛?跟这座冰山玩“谁先说话谁就输”的游戏吗?还是单纯来找不自在?

      他正绞尽脑汁,想找点最干巴巴的话来打破这诡异的寂静,比如“今天太阳真大”或者“你看的什么书”,哪怕换来一句冰冷的“闭嘴”也好过这样僵持着——

      沈闻竹却突然毫无预兆地合上了书,发出“啪”的一声轻响,站起身。

      他要走了?是被自己烦走了?程清响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他,心里莫名有点挫败。

      然而,沈闻竹的目光却并没有落在他身上,而是越过了他,看向篮球场的方向,清俊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那双总是没什么情绪的眼里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

      程清响心里一凛,立刻顺着他的目光猛地扭头看去。

      只见篮球场上,一个篮球似乎是因为争抢时脱手,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划着低平的弧线,朝着他们这个看台的方向呼啸飞来!目标直指沈闻竹刚才坐的位置旁边——一个正低着头,全神贯注盯着手机屏幕,对危险毫无察觉的一年级女生!

      那女生完全没抬头!眼看那颗充满气的、高速旋转的篮球就要狠狠砸在她的头上或者手机上!

      惊呼声瞬间卡在了程清响的喉咙里!他甚至来不及站起身!

      就在这电光火石、连思考都来不及的一瞬间,站在一旁的沈闻竹动了。

      他的动作快得惊人,完全没有平时那种冷淡迟缓、对周遭漠不关心的感觉,更像是一台精密仪器被瞬间触发!只见他猛地一个迅捷而流畅的侧步,精准无比地判断出球的轨迹和落点,身体微微下沉保持平衡,手臂一伸——并不是普通人下意识地用手掌去硬接,而是在球即将砸到女生的前一秒,用小臂和手腕结合处巧妙地向斜上方一挡一卸!

      “砰”的一声闷响,结实有力。

      那颗来势汹汹的篮球被他这恰到好处的一挡,瞬间卸去了大部分凶狠的力道,乖巧地改变了方向,“咚”地一声弹向旁边无人的空地,滚了几下停住了。

      整个过程发生在不到两秒内,干净、利落、高效,甚至带着点……训练有素的、近乎本能的意味?完全没有多余的慌乱和笨拙。

      那女生直到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被那声闷响和眼前晃过的人影吓了一跳,脸色瞬间煞白,看着不远处滚落的篮球,又看看旁边收回了手臂、依旧没什么表情的沈闻竹,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结结巴巴、惊魂未定地道谢:“谢、谢谢你……同学……”

      沈闻竹收回手,垂眸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了句“没事”,语气平静无波。然后,他甚至没有拍打一下可能沾上了球场灰尘的蓝白色校服衣袖,便转身,拿着书,径直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步伐依旧稳定,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开了一片飘落到眼前的落叶,一件微不足道、不值一提的小事。

      程清响却还愣在原地,保持着半起身的僵硬姿势,眼睛瞪得老大,看着沈闻竹迅速远去的、挺直而孤拔的背影,又回头看看那个还在拍着胸口、一脸后怕的女生,心里像是被投入了一块巨石,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刚才那个反应速度!那个精准无比的格挡动作!那种冷静到极致的处理方式!绝对不是一个只知道埋头读书、四肢不勤的书呆子能做出来的!那瞬间爆发出的身体协调性和冷静的判断力,甚至让程清响怀疑沈闻竹是不是专门练过什么?击剑?网球?或者某种格斗技巧?需要极快反应和精准控制的运动?

      这个沈闻竹,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一面?!

      冰山露出的一角,似乎比他想象中还要复杂、还要……令人心惊。那冰冷的表面下,隐藏的是某种锐利而危险的东西吗?

      篮球场那边的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捡球,连声向那个女生道歉。周洲也一脸后怕地跑了过来,用力拍着程清响的肩膀:“卧槽!刚才好险啊!吓死我了!差点砸到人!哎,就你们班那个新来的……叫沈闻竹是吧?可以啊哥们!反应真他妈的快!看着冷冰冰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没想到关键时刻还会出手救人?深藏不露啊!”

      程清响没说话,目光依旧有些发直,死死追随着那个已经快走到教学楼门口、即将消失的、挺直而孤拔的背影,仿佛要在他背上灼出两个洞来。

      冷漠疏离,成绩顶尖,疑似隐藏的音乐天赋,古怪的独居生活,现在又加上这可能接受过特殊体育训练的反应和能力……这些零碎的、矛盾的碎片拼凑在一起,非但没有让沈闻竹的形象在他心里清晰起来,反而笼罩上了更浓、更深的迷雾,充满了危险的诱惑力。

      他就像一座漂浮在迷雾海面上的冰山,露出水面的部分已经足够令人惊叹和困惑,却无人知晓那水下究竟还隐藏着怎样庞大而惊人的、不为人知的真相。

      程清响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如此强烈而复杂的、混合着好奇、探究、警惕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的情绪。

      这座冰山,他好像……有点搬不走了。不仅搬不走,甚至还想找把锤子,不顾一切地敲开那坚硬冰冷的表面,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某种领域已被悄然侵入,冰冷的寒气与他自身躁动的热意,在无人察觉的角落,开始缓慢地交织、碰撞,发出细微却不容忽视的碎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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