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前请给我拥抱》大锦鲤

6、第六章 又到了这一天

　　寒假来得非常快，快到小羊想抱着林薇痛哭。

　　因为开学比其他学校早，林薇所在的大学提前一周放学，这个时间至少是出游的好时候，许多大学生优惠的地方不会人满为患。

　　林薇试着去网上查攻略，才发现自己被记忆弄得混乱了身份。

　　2008年，旅游攻略这个词都还有些新鲜。

　　“陪我回家吧。”小羊在离校前发出最后一次邀请，林薇摇摇头，基本的防骗意识她有，更不想被拐进大山。

　　不是不相信小羊，是她有自己的生活标准。

　　小羊没有再强求，只是拍拍林薇的肩膀说叶澈也还在学校，要她抓紧机会。

　　林薇很难解释黑雨衣的事情，只得点点头。

　　叶澈是三天后离校的，林薇接了叶澈的离校电话，礼貌着送他上了车。

　　“过年你回家吗？”叶澈问。

　　“回。”

　　“要来我家过年吗？”

　　“不需要。”林薇礼貌着放下帮叶澈拿的行李：“一路顺风。”

　　在学校里给杨教授帮忙是林薇很喜欢的事情，这个风趣的老教授很有意思，而杨小君来过几次，每次都和她谈天说地，末了用一句你真不像个学生评价她。

　　虽然被这样评价，林薇知道，自己除了在学校帮忙暂时找不到其他工作，娱乐经济暂时低迷，自己还是个前港星的女儿，法律呢？

　　还有许多法条现在是实验，有的还没出台。

　　她自认没能力做什么超越时空的推手，只想平稳的度过这些日子。

　　她慢慢接受了已经发生的事情，特别是在过年这天，她收到了署名是林静颜的礼物。

　　“我亲爱的林薇，请不要为我难过。”

　　又是林薇。

　　林薇觉得头皮发麻，下意识的扔掉礼盒。

　　大年初一的早上，那礼盒还是出现在她的床头柜上。

　　“我亲爱的林薇，请不要为我难过。”林薇只得接受了那份礼物，继续看贺卡上的字：“妈妈过得很好，但对你一直保持愧疚，这份礼物给你，请你做你希望的事情，以及，接受妈妈离开的事实。”

　　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林薇哭到窒息，瘫倒在地板上，渐渐昏过去。

　　醒来时，她躺在医院。

　　守着她的阿姨她似乎见过，但本人要年轻许多。

　　“您是叶澈的妈妈？”

　　“是啊，你先躺好。”叶澈的妈妈帮林薇掖好被子：“小澈去看你的时候正巧闻到股糊味儿，还以为着火了，就把你家窗户砸了，这事儿阿姨给你赔不是，回头帮你补上。”

　　“阿姨，是他带我来医院的吗？”

　　“是呀，那傻小子以为是煤气中毒了，不过大夫说是什么呼吸中毒，就是太用力呼吸了，以后别那么用劲儿就好。”叶澈妈妈看起来很和气，笑盈盈道：“那傻孩子也不懂，要是煤气，他那么大力破窗能闻不到，搞不好会炸的。”

　　后面的话林薇没听清楚，只是她记得这几天自己只吃泡面，而昨晚并没有烧水。

　　家里没有明火，就连插电的水壶都是拔电的状态。

　　那，哪里来的糊味儿？

　　她心里似乎有了预感。

　　“阿姨的意思是你跟阿姨回家，阿姨家年夜饭可好吃了，小薇呀，小薇？”叶澈的妈妈在一旁说了很久，看林薇不理自己，这才晃晃她：“你这孩子，还有点低血糖的。”

　　“不了阿姨。”林薇吸吸鼻子：“我想陪陪我妈。”

　　整个省城没人不知道林薇家的悲剧，叶澈妈妈一时不好说点什么，正赶巧叶澈拿着缴费单子进屋，林薇对上叶澈的眼睛，默默缩到被窝里。

　　“呀，小薇还很累，咱们出去说。”叶澈妈妈说着站起身拉着叶澈往外走，林薇看向门缝那边，轻轻松下一口气。

　　不愧是自己这么多年喜欢的大明星。

　　林薇想。

　　心情不好的时候当花瓶看真好，刚刚只是对上眼睛，便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

　　她看向自己的手，还是那双普通的年轻的手，没有伤痕，也不是惨白的，真好。

　　叶澈妈妈进屋简单交代了几句就让叶澈留下，说是去做新饭给林薇端来，林薇忍不住笑出声。

　　“别看我妈这样，她说新饭那肯定是新的。”

　　大概只有北方家庭理解过年之后不吃剩饭的含金量，林薇有些想吐槽，奈何叶澈和自己不能分享这个笑点，只好作罢。

　　“你进我家的时候，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你躺在地上，桌子上有许多泡面，你好像没怎么吃东西。”

　　“没有礼盒吗，粉色的。”

　　“没有。”

　　“那，有没有其他人？”

　　“也没有。”

　　“你闻到的糊味儿呢，哪来的？”

　　“你好像点了个什么东西，贺卡之类的吧，把窗帘烧了个不小的洞，不过我把火灭了，放心吧。”

　　“叶澈，我好像病了。”林薇慢慢缩回被窝：“我觉得我做了十几年的梦，觉得你也会死，觉得我妈还活着。”

　　“啊？”叶澈一点点听完林薇的话，转头叫来了主治医师。

　　主治医师在急救室见过各种病人，听了林薇的话，又叫来了正在值班室无所事事的心理医生。

　　“她是来攒经验的，叫裴笙，喊她裴医生就好。”主治医师介绍完，又转头向裴笙解释：“在家自焚哭到呼吸性碱中毒的小姑娘，你给开导开导。”

　　“请家属回避一下。”裴笙看起来很专业的样子，敞着怀的医生袍子在身上懒懒的披着，金丝边的眼睛下却是一丝不苟的神情。

　　叶澈和医生离开病房，林薇对上裴笙的眼睛。

　　“我想请您评估一下我的问题，我的心理年龄远比现在大许多，这源于一场梦。”

　　林薇第一次敞开心扉，末了还补充一句：“我知道你们的咨询规则，非特殊情况不暴露隐私，我希望您对刚才的谈话保密。”

　　裴笙努力思考很久，终于在病例上写下人格分裂和创伤后应激障碍，而后又将纸撕毁，随手扔进垃圾筐。

　　“你有什么可以证明的办法吗？”

　　“我看过春晚，包括明年的。”

　　“这听起来不奇怪。”

　　“我没法证明。”

　　“你说你在家里看到已故母亲的东西，有没有可能是你自己做的？”

　　“我不清楚。”

　　“你会用明火做饭吗？”

　　“不会。”

　　“你有打火机吗，或者是不是窗户没关好蹦进去了烟花？”

　　“都不是。”林薇自嘲着笑了笑：“除非你期待我可以摩擦生热。”

　　“一个哭到晕厥的病人吗，我不会做这样的假设。”裴笙感慨一会儿，写下一张字条，是她的手机号码：“交个朋友吧，我对未来很感兴趣。”

　　“你们没有义务和我保持距离吗？”

　　“有吗？”裴笙笑了笑，将医生的衣服脱下来，随手折了折挂在身边的椅子上：“忘记说了，我现在下班了，今天只是来给老师们拜年。”

　　“你看起来很年轻。”

　　“海归博士，二十八，年轻吗？”

　　“看起来很会包养吧。”林薇纠正道：“蛮顺眼的。”

　　“谢谢你的评价。”裴笙点点头：“不过和你比起来，我可是小巫见大巫了。”

　　“我还有些想和你聊得，关于一些像被迫害妄想症的幻想和一些可能存在的平行空间。”林薇笑了笑：“但我想卖个关子，期待下次见面。”

　　“逐客令，不想让小情人等太久？”裴笙递上一个我懂的表情，而后笑了笑：“行了，我女朋友还在等我回家吃饭，走了。”

　　女……朋友？

　　没等林薇多想，叶澈走了进来。

　　“医生说你是压力太大，你妈妈的事情给你带来了很不好的影响，要多陪伴。”叶澈吞吞口水，有点不好意思道：“她说你是我女朋友？”

　　“哦，可能是看你太关心吧。”林薇并不介意，但叶澈的脸有些红，整个耳朵看起来像熟了一样：“谢谢你。”

　　“你要去我家住吗？”叶澈刚开口便意识到了不对：“或者我妈说可以陪你住几天。”

　　“不用了，我们的关系没多好，别总担心我。”

　　“一个学校的，互帮互助怎么了？”叶澈在一旁细心的挽上窗帘，而后大言不惭道：“放心，我对你没意思。”

　　这她当然知道，他们两个明明是两条人生轨迹的人。

　　即使没有那个梦，即使他们感情会变深，他也注定是那个会被自己仰望的人。

　　“我有些事想跟你说，是关于未来的。”

　　“未来？”

　　“对，关于演艺圈之类的，我想你可以先拍戏或者去参加些比赛，但是水分多的有很多，出国也是不错的选择，像是练习生一类的事情，看你喜欢什么吧。”

　　“诶？”叶澈顿了顿，他没想到林薇会说这些话：“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不知道。”林薇笑了笑：“但你要记住，还有。”

　　“我妈好像到楼下了。”叶澈举起手机，林薇看到了屏幕显示。

　　“好吧。”

　　叶澈去接妈妈的时候，林薇闭上眼睛，认真想，自己还有什么没告诉对方的，一定要一股脑说出来。

　　而后看他们互相越来越远就好。

　　听到房门响时，林薇刚打算坐起，却看到一个戴口罩的女护士走进来。

　　“最后一点药，能赶上回家吃饭。”那女护士看起来很和气：“小姑娘再睡会儿，医院的暖气很暖和的。”

　　“谢谢。”

　　林薇道谢后缩到被窝里，那护士挂上新液之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用注射器打了进去。

　　“在这个小壶里的药会先下去，而后你要好好睡一觉。”

　　女护士的话有些古怪，也许是因为看到自己一直盯着她吧。

　　林薇有些不好意思的想，但很快眼睛就有些睁不开了。

　　她知道叶澈和叶澈妈妈很快会到这里，她还想强撑着坐起来，但眼前只有天旋地转。

　　怎么会这么晕？

　　她忍不住想扶身边的桌子，碰到了暖壶，地上碎了几个杯子。

　　而她伴着玻璃破碎的声音，陷入了昏迷。

　　睡着前，她还在想怎么才能让叶澈更平稳的走到那天，而她一定要提醒叶澈，不要去。

　　醒来时又是病房里，她抬起手，身上插着许多管子，像是之前她车祸以后的手术后的日子。

　　怎么是手术？

　　她急切着坐起身，用手扒开所有管子，嘴里嘶吼着什么，屋外的护士跑进来，几个人几乎残忍的将她死死摁住，而后打下一针镇定剂。

　　真是疯了！

　　林薇继续嘶吼，而后沉睡。

　　耳朵里听到许多很吵的声音，像是警笛声，临近，而后渐行渐远。

　　睁开眼，又是这天。

　　她看眼手机，确定现在是2023年的12月31日，她作为经纪人将与叶澈一起并肩站到台上。

　　微信里是父亲的留言，大致是说要她努力。

　　“爸，我妈呢？”电话拨过去，林薇询问。

　　“小薇啊。”父亲顿了顿，叹口气道：“别劝我了，爸不会给你找后妈的，不然你妈妈泉下有知，多难过。”

　　“我妈，没了？”

　　“多少年的事儿了，你是不是想妈妈了，乖孩子，爸爸忙完这一阵就去找你，今晚好好干，不行的话我找人给你顶上。”

　　“我可以，放心吧爸，我先挂了。”

　　林薇挂掉手机，看到自己手机显示上的银行卡信息，支付账单上显示，她的名字是任小薇。

　　她心里一紧，搜索了母亲的信息，讣告在2008年的4月。

　　几乎都是真的。

　　她感觉到窒息，拿起手机想电话联系叶澈，回应她的却是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薇薇安？”对方似乎在叫林薇的英文名，发音不是很标准：“他忘记了他的手机，你要顺路来取吗？”

　　这个女人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林薇来不及思考，第三个闹钟响了，她清楚自己必须要下楼开车了。

　　导航上很清楚的显示着几个位置，其中一个和刚刚电话里女人说的地址一致，林薇赶到时，对方递给她一个纸袋子。

　　“手机和我送他的礼物。”女人笑了笑：“麻烦转告一下，昨晚我们很愉快。”

　　林薇在努力猜测这人和叶澈的关系，以及确认这里是不是有屏蔽器。

　　确定有保密措施后，她才松口气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