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作死的我被反派娇养了》骨头咔咔响

9、倒是养人

　　谢挽幽的主动询问，让林疏棠有些措手不及。
　　这位宗门内有名的“冰美人”，向来惜字如金，更是从未与她有过任何交集。
　　此刻突然出现在这偏僻的藏书阁，还问起她修炼之事，实在令人意外。
　　“是，”林疏棠压下心中的诧异，点了点头，语气坦诚，“刚开始接触，只是些最基础的阵法。”
　　她晃了晃手中那几面粗劣的阵旗，自嘲地笑了笑，“让谢师姐见笑了。”
　　谢挽幽的目光落在那些阵旗上，清冷的眸子裡看不出情绪，只是淡淡道：“初学便能同时维持两处阵基，尚可。”
　　她的评价客观而简洁，没有嘲讽，也没有刻意夸奖，反而让林疏棠松了口气。
　　至少，这位谢师姐看起来并非来找茬的。
　　“多谢师姐。”林疏棠礼貌回应，一时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略显生硬的沉默。
　　谢挽幽似乎也并不擅长闲聊，她的视线从阵旗上移开，落在了林疏棠因为持续练习而微微泛红、尚带着汗意的脸颊上，又很快移开，看向了藏书阁内部。
　　“我需寻一本《孤峰剑诀注解》。”她说明了来意，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孤峰剑诀》是一门颇为冷僻的剑法，讲究极致专注与一往无前，与谢挽幽的剑道气质倒是相符。
　　这类偏门的注解，主峰的藏书阁未必有，反倒是这存放杂书残卷的分阁，更有可能找到。
　　“《孤峰剑诀注解》……”
　　林疏棠回忆了一下，她这段时间整理书籍，似乎在一楼某个角落看到过类似的名称，“我记得好像在一楼东侧那个放着剑道杂论的书架上，标签有些模糊了，可能需要谢师姐自己找一下。”
　　她主动提供了信息，态度自然。
　　谢挽幽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多谢。”便不再多言，径直走进了藏书阁。
　　林疏棠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阁内，轻轻吐了口气。
　　与谢挽幽相处，有种莫名的压力，倒不是对方刻意施压，而是那种纯粹的、冰冷的专注感，让人不自觉也跟着严肃起来。
　　她摇了摇头，不再多想，继续自己的练习。
　　经过刚才与谢挽幽的短暂对话，心神反而更沉静了几分。
　　阁内，谢挽幽依照林疏棠的提示，果然在角落一个积灰颇重的书架上，找到了那本纸张泛黄、边角有些破损的《孤峰剑诀注解》。
　　她取出书册，指尖拂过封面，动作轻柔。
　　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透过书架间的缝隙，望向窗外院落中那个再次沉浸于阵法练习的身影。
　　林疏棠正全神贯注地尝试着一种新的变化——她不再满足于简单地激活两个磐石阵，而是试图在维持它们的同时，极其缓慢地移动其中一面阵旗的位置，观察整个阵法结构稳定性的变化。
　　这需要更强的神识掌控力和更精细的灵力微操。
　　只见她眉头微蹙，鼻尖沁出细小的汗珠，指尖牵引着灵力，动作缓慢而稳定，那面被移动的阵旗上的光芒随之明灭不定，与另外两面阵旗构成的平衡时强时弱，岌岌可危，却又被她顽强地维系着。
　　谢挽幽清冷的眸中，再次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这种对基础阵法近乎“折磨”般的深入挖掘和尝试，绝非一个心血来潮、装模作样之人会去做的事情。
　　那需要极大的耐心和一种……近乎执拗的探索精神。
　　这与她认知中那个浮躁浅薄的林疏棠，判若两人。
　　她拿着书册，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就站在窗后的阴影里，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看着林疏棠一次次失败，又一次次重来，脸上没有不耐烦，只有越来越浓的专注和思考。
　　直到林疏棠似乎因为灵力消耗过度，脸色发白地停下动作，扶着石台喘息，谢挽幽才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剑诀注解，转身悄然从另一侧离开了藏书阁，并未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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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疏棠对此一无所知。
　　她沉浸在修炼带来的充实与疲惫中，直到日头西斜，才收拾好东西，准备返回小屋。
　　刚走出院落，却见一道绯红艳丽的身影，正倚在不远处一株古树下，笑吟吟地看着她。正是云绮月。
　　“林夫人今日真是勤勉，让人好生佩服。”云绮月的声音慵懒绵软，带着天然的蛊惑力。
　　林疏棠脚步一顿，心中警惕。这位妙音仙子名声在外，与谢挽幽似乎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她突然出现在这里，意欲何为？
　　“云使者。”林疏棠微微颔首，态度不卑不亢。
　　云绮月莲步轻移，走到她近前，目光如同最精细的尺，在她身上流转一圈，尤其是在她那双因练习而略显疲惫却异常明亮的眼睛上停留片刻，红唇勾起的弧度更深了些。
　　“看来这后山清净地，倒是养人。”云绮月意有所指，“比那繁华殿宇，更衬夫人如今的气质。”
　　林疏棠摸不准她的意图，只能谨慎回应：“云使者过誉了，不过是遵从宗主吩咐，在此静心而已。”
　　“静心？”云绮月轻笑一声，眼波流转，忽然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神秘，“恐怕有些人，不想让夫人静心呢。今日苏茹那丫头不过是马前卒，真正的风波，或许还在后头。”
　　林疏棠心中一凛，看向云绮月：“云使者此话何意？”
　　“没什么，”云绮月却不再深言，用团扇轻轻掩住红唇，眉眼弯弯，“只是觉得夫人如今这般，甚好。继续保持便是，有些人啊，就喜欢看人沉沦，你越是向上，他们便越是不安。”
　　她说完，也不等林疏棠反应，便翩然转身，留下一阵香风，和一句飘散在风里的话：“对了，方才瞧见挽幽师妹从此处离开，看来夫人这里，也并非无人问津呢……”
　　林疏棠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眉头微蹙。
　　云绮月的话似是提醒，又似是试探，真假难辨。
　　但“真正的风波”几个字，却像一根刺，扎进了她的心里。
　　她抬头望向主峰的方向，暮色四合，疏雁殿的轮廓在渐沉的夜色中显得愈发模糊不清。
　　虞轻雁，你对这些暗流涌动，究竟知不知情？你默许我在此，是放任，还是……另一种形式的保护？
　　她无从得知答案。
　　只能握紧手中那几面粗糙的阵旗，感受着那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灵力波动。
　　无论风雨是否将至，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坚韧，更强大。
　　微芒虽弱，亦能照彻方寸之地。
　　而她这片方寸之地，似乎正在不经意间，映入了某些人的眼中。
　　云绮月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林疏棠心中漾开圈圈涟漪。
　　“真正的风波”、“有人不想让她静心”……这些暗示像阴云般笼罩下来。
　　她知道云绮月此人行事难以捉摸，所言未必全然可信，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苏茹的挑衅或许真的只是一个开始。
　　这让她更加坚定了提升实力的决心。依靠别人终究是虚妄，唯有自身掌握的力量，才是应对一切变故的根本。
　　夜色渐深，林疏棠在小屋中并未立刻入睡，而是盘膝坐在简陋的床榻上，一边打坐恢复白日消耗的灵力和神识，一边在脑海中反复推演“磐石阵”的种种变化，思考着如何能更快、更稳地成阵，如何能在移动中维持阵基的平衡。
　　谢挽幽那句客观的“尚可”，无形中成了一种鞭策。
　　而另一边，回到自己清冷洞府的谢挽幽，也并未如往常般立刻进入人剑合一的冥想状态。
　　她坐在石床上，膝上平放着那本《孤峰剑诀注解》，目光却并未落在书页上。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藏书阁院落中的那一幕——林疏棠全神贯注引导灵力的侧影，那被汗水濡湿却异常明亮的眼睛，以及那几面粗劣却稳定构成灵力回路的阵旗。
　　“同道中人……”
　　云绮月那带着蛊惑意味的声音再次响起。
　　谢挽幽微微蹙眉，试图将这扰人的声音驱散。
　　她一向独来独往，习惯了一个人练剑，一个人悟道，从未觉得需要什么“同道”。
　　可是，林疏棠那纯粹专注于一事、不为外物所动的状态，却莫名地让她感到一丝……熟悉。
　　那是一种她自己在练剑时才能体会到的、心无旁骛的沉浸感。
　　她想起自己刚入门时，资质并非最佳，也曾为了领悟一招基础剑式，在练武场不眠不休地挥剑成千上万次，直到手臂抬不起来，直到那式剑招融入骨髓。
　　那时的她，眼中大约也是类似的光芒吧？
　　只是，她的道是剑，是极致专注的攻伐。而林疏棠的道……似乎是另一种形式的“守”与“筑”？
　　这个念头让她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思索。
　　她并非对阵法一无所知，剑修也需了解阵法以应对各种情况。
　　她知道，能将最基础的阵法钻研到那种程度，需要的耐心和毅力非同一般。
　　“继续保持便是……”
　　云绮月对林疏棠的这句评价，此刻回想起来，似乎也并非全是戏谑。
　　谢挽幽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她伸手，轻轻抚过冰冷的剑身。或许……云绮月这次，并非完全信口开河？
　　她并非对宗门流言感兴趣，但一个能沉下心来、认真对待自身道路的人，无论其过去如何，似乎都值得……一丝基本的尊重。
　　这个想法悄然在她心中生根。她决定，若下次再去藏书阁寻找剑谱时，或许可以……顺便看看那位宗主夫人的阵法，是否又有进益？仅仅是以一个修道士的角度，观察另一种道的践行方式。
　　她如此告诉自己。
　　夜风穿过洞府，带来远山的寒意。谢挽幽收敛心神，将杂念摒弃，终于将注意力集中到膝上的剑诀注解。
　　只是，那院落中执着练习的身影，已在她冰封的心湖上，留下了一道极浅极淡的印记。
　　而此刻的林疏棠，对这一切浑然不知。
　　她在吐纳中缓缓恢复着力量，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风雨来自何方，她必须尽快让自己这叶扁舟，变得更加坚固。
　　微芒虽弱，亦要尽力燃烧，照亮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