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路灵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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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如同时间的发条被再次拧动，被定住的众人即刻恢复了神智。
蔡行川最先回过神来，他第一眼看见的还是路灵的脸，“路灵，你……”
话未说完，路灵便笑道：“已经没事了，大家都安全了。”
蔡行川眨了眨眼，木然神色很快变回蹙眉警惕的神态。紧接着，他一个箭步跑到悬崖边，和其他人一起往下张望。
不看还好，一看，众人色变。
山腰处与森林之间的落差不小，这么高的距离，仍能看见山脚下的植物在不断往上伸展、扭动、翻涌。
有的举着花朵一张一合，有的甩着藤蔓鞭打山体，有的喷射五颜六色的喷雾与液体，虽形态各异，但群魔乱舞的情态是相同的。
——它们想往山上爬，把这群哨向给吃干抹净。
路灵跟着走过去，淡淡道：“两头老虎都掉下去了，你们不会还想去捉吧？”
没有人想送死。闻言，众人都下意识后退几步，远离悬崖边。
蔡行川退回来，见路灵神态从容不迫，自觉不够矜持，脸上敛去慌乱后，神色复杂盯着路灵看：“你为什么在……”
话音未落，有年轻官员按捺不住内心激动，道：“路前辈！谢谢您救了我、呜呜呜！”
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出口，他就被同事捂嘴了。其他官员看着蔡长官的背影，心里一阵拔凉拔凉的后怕。仿佛被捂住的不是一个简单的“们”字，而是一条救命稻草。
“？”江锦远远听着，感觉好像哪里不对。
这时，路灵又笑道：“不用谢我，还是先谢那位同学吧。”
说着，路灵往旁一指，众人望去，看到的是一脸呆愣、满身是伤的应弛茂。
“？”江锦还趴在地上演戏，心中惊讶，但是不敢动弹。
他见路灵走到应弛茂身旁，搭住对方的肩膀，“这次，多亏有他挺身而出、保护了大家！”
路灵的声音如同一根引线，把众人脑海中的记忆碎片依次串联起来——
众人上山后正碰上两头老虎鏖战正酣，接着路灵突然出现说其中一头老虎是千面丁假扮的，应弛茂不畏野兽凶猛与植物狡猾，释放出精神体，运用速度与智慧，与路灵合作不断分散真假老虎的注意力，最终让它们失足掉下了悬崖！
一边回忆着，众人一边静静打量着应弛茂，这孩子现在浑身都是擦伤，训练服上沾满血，一张脸肿得看不出原来长什么样。
众人心中皆是一阵心痛难耐，又由衷感叹他是多么孤勇与无畏！
于是乎，他们纷纷围上去，对应弛茂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而蔡行川也上前去，给予应弛茂一个肯定的眼神，道：“你很勇敢，辛苦了！”
本来，因为浑身都是怪异的疼痛，应弛茂还恍惚着，直到听到蔡长官安慰的话，他才彻底回过神来，心中的委屈化作了酸楚，但他给憋住了。
这一幕是离谱荒诞无比，把江锦给彻底看傻了。
这就是他口中所谓的“有用”？完了，路灵该不会是骗子吧？他不是要治疗腺体吗？这样整他有意思？
江锦满腹怨怼，这时路灵走近，把他扶了起来。江锦不忘保持演技，故意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把路灵给拽倒。
路灵：“……”
正在这时，另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两人抬头，是蔡行川。
紧接着，路灵揽住江锦的腰，关怀道：“虽然没帮上什么忙，但你也辛苦了。”
一个还不够，蔡行川也对江锦笑道：“江锦同学，你敢来就证明你也很有胆量，以后再接再厉。”
江锦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蔡长官这是直接宣布选拔赛结果了，应弛茂胜出了！江锦一口气堵在胸口，正想辩驳几句，腰间却被路灵狠狠一掐，疼得他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见状，蔡行川的眼神意味深长地往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后微微眯起眼，“你也不用灰心，毕竟，不是谁都能引起和平息你的结合热的，这也算是一种收获了。”
江锦黑着脸，不想看路灵，只好干巴巴地点了点头。
接着，蔡行川对路灵严肃：“等我忙完，我们好好聊聊。”
似在商量，但蔡长官的语气听起来更像命令。
路灵不表喜怒，淡淡道：“当然。”
接着，蔡行川又回到人群中去，吩咐治疗伤员、安排各种事宜，不久后，从山下来了增援，一行人终于可以下山。
刚开始，一行人走的是来时路，坡度大、下山难。
江锦原本还生着闷气不作声，但看到抬着许老师的担架颤颤巍巍、还倾斜得厉害，他才主动提出来有另一条平顺的下山路可走。
正是昨夜他和路灵一起走过的那条。不过此时，心境已大不相同。两人跟在队伍最后，缓慢前进，路灵一直扶着他。
见众人只顾着往前赶，江锦还是忍不住，低声埋怨道：“你是故意的吧。”
路灵低声回：“先别急，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江锦心中怨恨无处发泄，只悄悄翻了个白眼。
圣所危机总算平息，此次事件共造成3名太阳塔官员不幸牺牲。
根据法医的验尸结果，证明他们死于机械性窒息，或是受强力挤致内脏破裂失血过多而亡，确实是千面丁所为。
为表悼念，洛夫命人为他们整理好遗容，提出和蔡长官一同将遗体带回摩羯。
蔡行川承了洛夫的好意，却表示不着急回摩羯。
原来，蔡行川向太阳塔请示，为避免此类惨剧再发生、保障师生们的安全，决定在后山与森林的交界处，种植一批银灿木。
广袤的银河森林从大陆正中央向四周延伸，占据80%的陆地面积。银灿木，是人类为了抑制森林植物无序扩张研发出来的特殊植物品种。
银灿木生长速度极快，树身呈银灰色、表面光滑如银，高大挺拔、粗枝少叶、枝干锋利，对异变免疫，被广泛种植在森林的边缘，形成一圈坚硬的阻隔墙。从高空俯瞰，会看到森林外侧被镶了一圈银边，像戴了一条银项链。
往好的说，圣所仗着有后山庇护、多年来相安无事，往坏的说，是校方疏忽职守、存有侥幸心理。
太阳塔不追责已是开恩，洛夫二话不说、连忙答应下来，殷勤联系双子塔，亲自带人把银灿木树苗拉进圣所。
蔡行川做事喜欢亲力亲为，和洛夫一同忙前忙后，在圣所里甚是引人注目。
另一边，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江锦伤后痊愈，但他一点儿不开心，反而小心度日、天天装病窝在宿舍，是连课都不去上了。
一是校方在大肆庆祝应弛茂入选，窗外的笑声、掌声、欢呼声不绝于耳，天天热闹得不行。
二是不管他和洛洛再怎么熟悉，那也是一头活生生的森林野兽藏在他身体里。虽然，下山后他做过全身检查，结合热已彻底消退了，除了皮外伤一切无虞。
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他怕在外一个闪失、洛洛突然跳出来，再次引发轩然大波。
为了确认洛洛的存在，连续好几天，他在精神图景里找它，喊得嗓子都哑了也没找到。江锦心急如焚，于是在某天深夜溜出宿舍，来到洛夫为官员们准备的住处楼下。
官员们住在南侧高层，路灵则单独住在北侧一楼，位置隐蔽，白天缺少光照。
不过，这倒方便了江锦来找。
刚靠近床边，江锦就闻到了路灵的味道，确定对方在室内后，敲了窗户两下，下一秒，窗户就开了。
江锦身手轻盈，一下子就翻了进去。
屋内没有照明，但江锦是哨兵，夜里也能看得清晰。
房间比他想象的要小很多，没有单独卫浴，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柜子，床头生了锈、柜子的锁还坏了，墙上的漆皮坑坑洼洼的都快掉光了，斑驳如一大片伤口结痂的皮肤。
路灵还没洗漱，穿着高领常服坐在床边，其气质与这简陋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楼上住着哨兵官员，又在静谧的夜里，不能直接开口说话。
于是，两人对视一眼，心中了然，两股精神力迅速交融，再一睁眼，已是在江锦一片白茫茫的精神图景中了。
路灵抱起双臂，说：“找我有什么事？”
江锦有事问路灵没错，但心中有气难消，他皱起眉头、摆出一副甚是不悦的模样，道：“老虎不见了。”
闻言，路灵完全不觉意外，环顾四周片刻后说：“你这里这么大，也许跑到哪里躲起来了呢。”
“我找了好久，叫了好多声，它都没出现。”江锦表示已经付出过努力，“野兽的听觉很灵敏的。”
路灵平淡道：“那我陪你找好了。”
话毕，路灵便慢条斯理往前走，江锦在后跟着，始终保持一段距离。
江锦没有拒绝路灵的提议，他认为，这是路灵应该做的。
都怪路灵没经过他的允许，把功劳揽自己身上、还把荣誉给了应弛茂，完完全全在颠倒黑白！
什么鬼“尽在掌握之中”！这么多天，路灵把他晾在一边，连半句解释都没有！
那路灵现在出点苦力，当然是应该的！不仅如此，他还要赔他更多！
哦对，还有那个什么结合热！怎么莫名其妙的他就和路灵这个满肚子坏水的人绑在一起了呢？连老天爷都在欺负他！
江锦盯着路灵的背影，越想越气、越来越憋屈，由着内心冲动狂舞，垃圾场便凭空卷起数道龙卷，浩浩荡荡扫过前路的垃圾堆。霎时，各式垃圾齐齐飞天，被吹到半空中，又忽地尽数落下。
不过一会儿，烈风平息，不出所料，路灵身上挂满了垃圾，江锦看着心里刚要一阵窃喜，这时路灵转身，嘴角的笑容立即僵住了。
只见路灵一脸平静地把身上的垃圾摘下来，环视左右，道：“这里都没有，要去远点的垃圾山找。”
简直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江锦：“……”
继续走了一段路，江锦终于忍不住，问：“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要解释的吗？”
路灵在前闲庭信步，头都不回下，“是指应同学获胜的事么？”
这还用问吗？江锦闷声道：“对啊。”
这时，路灵停下了脚步，微微讶然，语出惊人：“他获胜不是很好吗？”
“？？？”
一瞬间，江锦全身血液翻涌，满脸胀得通红，心中委屈又愤懑，但他仍竭力压抑着：“如果是因为没搞清楚老虎能不能好好呆在我身体里，不让我和蔡长官靠太近，这我能理解……可是……”
是他辛苦解开的谜团、用血泪平息的危机，众人不明真相也就算了，为什么他得不到回报、还成了别人的垫脚石？
“可我也很想去魔羯、去太阳塔！我和应驰茂又没分出胜负，你怎么能那样做！”
路灵却否认道：“不是这个原因。你只有D级精神力，还没有精神体，你去到太阳塔，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对方的语气理所当然，像在说一则大众常识，这让江锦的心骤然一沉，一句“蔡长官可不是这样说的”刚到了喉咙，又被他生生截停了。
路灵的这句话，顷刻间将迷雾吹散，许多线索清晰了起来。江锦推测路灵应该曾和蔡长官一样在太阳塔任职，两人因为一些产生不和，路灵最终选择了离开。
想着，江锦心中的怨气像气球似地极速膨胀，索性豁出去了，“该不会是因为你和蔡长官关系不好，你为了方便治疗腺体，才不想让我去太阳塔吧！”
两人间隔数米，只相互盯着对方看，虚空中一片寂静，却似有刀光剑影。
最终，却是路灵先瞥开了视线，他先看了看天，又往旁边看了下，像在寻找些什么。江锦觉得，这是路灵在心虚，相当于默认了。
下一秒，一团团雾气从天上来，如乌云压顶，湿气浓重得稍稍一抬头，便满脸是水。
再下一秒，暴雨倾注，可江锦没有被打湿，有一把伞撑在了他的头顶。往下看，是路灵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伞柄，再往下，两人站在一个规规整整的圆内，雨水始终没有漫进来。
路灵道：“不是我不想和你解释，是我的腺体情况又变差了，只好休息了几天。”
两人身高相当，路灵平视着江锦的眼睛，脸色有些许苍白，“江锦，我很需要你的精神力，你要相信，我绝对不会害你。”
闻言，江锦的怒气好像也被这股湿气浇灭了些许，但转念一想，也许路灵是故意卖惨糊弄他，还是压低声音道：“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你总可以解释了吧。”
“我并非不想帮你，而是只能这样做。”路灵的眼神格外认真严肃，“因为，我在蔡行川的精神图景中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事？”江锦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太阳塔官员身份特殊，他们的精神图景一般会受到特殊改造，许多机密没有密钥无法打开，直到他们死去。”
路灵顿了顿，又说：“记忆保密术就好比建房子，按照保密需求的不同，有的房子是露天的、有的有落地大窗、有的只有一扇小窗。”
只听路灵沉声道：“在蔡行川的精神图景里，和‘特优生选拔’相关的记忆，都被关在了一个黑漆漆的密室内。也就是说，蔡行川突然改变选拔规则、又格外看好你的原因，都属于机密中的机密。”
无数雨滴重重摔在伞面上，哗哗啦啦的，如千万个沉重的鼓点，但路灵说的每个字，江锦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可以试着想想，如果是真正公开透明的选拔，又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路灵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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