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港纪年》南山依旧

61、扎西的雾港之旅

　　许沉星完全康复回到海边城市雾港已经大半年，生活彻底步入正轨。
　　秋高气爽的某天，他接到了来自西藏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扎西稍显生涩却努力清晰的普通话：“沉星哥哥！阿爸去内地送货，说可以带我一起！我、我能来看你吗？”
　　许沉星又惊又喜，立刻应下，仔细问了行程时间，和周昭阳开始忙碌地准备起来。
　　扎西跟着父亲走出机场出口时，小脸绷得紧紧的，好奇又怯生生地打量着这个与高原故乡截然不同的世界——潮湿温暖的空气、高耸入云的玻璃大楼、川流不息的车龙。
　　他穿着崭新的藏袍，手里紧紧抱着一个沉重的羊皮包裹。
　　当看到人群中那个穿着浅色毛衣、笑着朝他挥手的许沉星时，扎西的眼睛瞬间亮了，一路上的紧张不安顷刻消散，像只小牦牛犊一样冲了过去：“沉星哥哥！”
　　许沉星接住他，揉了揉他细软的黑发：“扎西，长高了。”他抬头向扎西的父亲问好，周昭阳也上前，温和地接过对方手里的行李。
　　回程的车上，扎西趴在车窗上，看着窗外蔚蓝的大海和盘旋的海鸥，发出阵阵惊叹。
　　但到了许沉星和周昭阳宽敞明亮的临海公寓，他又变得有些拘谨，光洁的地板让他不敢乱踩，柔软的沙发让他只敢坐一个边。
　　晚上，扎西郑重地打开那个羊皮包裹，里面是带给许沉星的礼物：风干的牦牛肉干、阿妈亲手做的奶渣、一小罐珍贵的酥油，还有一条颜色鲜艳、编织细密的全新哈达。
　　“阿妈说，这个给你，”扎西踮起脚，认真地将哈达挂在许沉星脖子上，“保佑你平平安安，再也不生病。”
　　最后，他拿出一个有些旧却保存完好的小金刚结，有些不好意思地递过去：“这个……是我以前给你的那个。周哥哥说，你生病的时候，它陪着你。现在你好了，它也该‘回家’了。”
　　他说的“回家”，是指回到许沉星身边。
　　许沉星看着那个小金刚结，想起昏迷中那个系着无数“绳子”的梦，心中暖流汹涌。
　　他接过金刚结，紧紧握在手心，然后给了扎西一个用力的拥抱：“谢谢扎西，它帮了我大忙。”
　　接下来的几天，许沉星和周昭阳带着扎西体验了完全不同的生活。
　　他们带他去吃海鲜，扎西看着张牙舞爪的龙虾吓得往后躲，又被鲜美的鱼肉粥征服。
　　他们带他去沙滩，扎西第一次踩到柔软的细沙和冰凉的海水，兴奋地尖叫，学着周围孩子的样子堆沙堡，虽然堆得像个玛尼堆。
　　周昭阳还特意找来一匹温顺的小马，让扎西在海边骑着走了一圈，缓解他的思乡之情。
　　扎西也给他们分享高原的故事，教他们用简单的藏语说“谢谢”“你好”，还一本正经地纠正周昭阳歪歪扭扭的祈福经幡画法。
　　快乐的时光过得飞快。
　　扎西要跟着父亲回去了。
　　临走前一夜，扎西抱着许沉星送的巨大海豚玩偶，小声问：“沉星哥哥，你还会回西藏吗？”
　　许沉星蹲下来，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会的。等明年天气暖和了，我就和你周哥哥一起回去，去看雪山，去看你和小马驹。”
　　扎西用力点头：“嗯！到时候，我带你们去挖虫草！我认得最好地方！”
　　送别时，扎西没有哭，只是红着眼眶，用力朝许沉星和周昭阳挥手，用刚学来的、发音别扭的普通话喊：“哥哥！再见！要回来！”
　　飞机冲上云霄，飞向高原。
　　许沉星站在机场外，看着消失在天际的航班，摸了摸口袋里那个小小的金刚结。
　　周昭阳揽住他的肩膀：“下次我们去，得多带点礼物，不然可不够分。”
　　许沉星笑着靠进他怀里。
　　海风吹过，带来了远方的气息，也带走了对远方的思念。
　　有些牵挂，跨越千山万水，将两颗纯粹的心，紧紧系在一起。
　　就像那条哈达，就像那个金刚结，就像碧蓝的大海和巍峨的雪山，看似遥远，却始终共存于同一片天空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