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港纪年》南山依旧

42、新年

　　北半球的冬日寒风依旧，但这一次，飞机舷窗外逐渐清晰的城市轮廓，带来的不再是离愁，而是近乎雀跃的归心似箭。
　　周昭阳和许沉星几乎同时完成了学业。
　　得益于拼命压缩课程和假期、没日没夜的钻研，他们甚至比原计划提前了几个月毕业，并且都以极其优异的成绩为这段异国求学生涯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航班先后落地。
　　出闸口外，周爸爸和许爷爷早早就等着了。
　　许爷爷的身体比之前更硬朗了些，拄着拐杖，翘首以盼。
　　周爸爸脸上也是掩不住的激动和自豪。
　　当周昭阳推着行李车，风风火火地第一个冲出来，大声喊着“爸！爷爷！我们回来了！”时，两位长辈的眼眶瞬间就湿了。
　　紧接着，许沉星也走了出来，他步伐沉稳，但加快的脚步和亮起的眼神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爷爷，周叔叔。”他走到近前，声音比平时更显低沉。
　　“好！好！回来就好！”许爷爷激动地拍着孙子的胳膊，上下打量着，喃喃道，“瘦了，但也更精神了！”
　　周爸爸则一把将两个年轻人都揽住，用力拍了拍他们的后背：“好小子！给你们爸和爷爷长脸了！都是好样的！”
　　回程的车上，充满了久别重逢的欢声笑语。
　　周昭阳叽叽喳喳地说着毕业典礼的趣事和最后赶论文的疯狂，许沉星偶尔补充几句，周爸爸和许爷爷听得津津有味，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新年将至，家里的年味早已备足。
　　周爸爸提前好几天就开始准备年货，家里窗明几净，贴上了崭新的福字和春联。
　　除夕夜，家里的餐桌比往年更加丰盛。
　　周爸爸拿出了看家本领，做了一大桌子菜，鸡鸭鱼肉俱全，正中还摆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铜火锅，红汤白汤翻滚着，寓意红红火火，团圆美满。
　　四人围坐在一起，电视里播放着热闹的春晚，窗外偶尔传来零星的鞭炮声。
　　虽然城区禁放，但总有人忍不住偷放几个。
　　周爸爸首先举杯，眼眶有些发红：“来！第一杯，欢迎咱们家的两个大学生、大学者学成归来！爷爷，您说两句？”
　　许爷爷笑呵呵地举起酒杯，以茶代酒：“我啊，就高兴！看到孩子们有出息，比什么都强！沉星，昭阳，以后的路还长，要踏踏实实，互相扶持！”
　　“知道啦爷爷！”周昭阳大声应着，和许沉星一起举起杯。
　　杯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火锅的热气氤氲了每个人的脸，也模糊了那些曾经分离的岁月和担忧。
　　周昭阳忙着给爷爷和爸爸夹菜，又习惯性地把涮好的肥牛先夹到许沉星碗里。
　　许沉星则默默地把剥好的虾放到周昭阳和周爸爸面前。
　　周爸爸看着两个孩子之间自然而然的互动，心里感慨万千，又是欣慰又是酸涩。
　　他给许沉星夹了个鸡腿，又给周昭阳舀了勺他爱吃的鱼丸：“多吃点，在外面肯定想吃家里这一口。”
　　“嗯！想死了！”周昭阳塞得满嘴鼓鼓囊囊，“爸你做的最好吃了！”
　　许沉星也点头：“谢谢叔叔，很好吃。”
　　饭后，周昭阳拉着许沉星和爷爷一起包饺子。
　　周昭阳包得歪歪扭扭，许沉星倒是手法熟练，包出的饺子个个肚大馅足，模样俊俏，引得周爸爸连连称赞。
　　“沉星这手艺可以啊！以后饿不着昭阳了。”周爸爸打趣道。
　　周昭阳脸一红：“爸！谁要他养！”
　　许沉星低头抿嘴笑了一下，没说话，耳朵尖却悄悄红了。
　　许爷爷看着，也笑得合不拢嘴。
　　新年的钟声敲响时，窗外远处的夜空绽开大片的烟花，璀璨夺目。
　　虽然隔着距离，但依旧能感受到那份辞旧迎新的热烈气氛。
　　四人站在阳台上，看着远处的绚烂。
　　周昭阳兴奋地指着最大的那朵烟花：“快看快看！那个好漂亮！”
　　许沉星站在他身边，微微侧头看着他被烟花照亮的、洋溢着快乐和希望的侧脸，悄悄握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
　　周爸爸和许爷爷相视一笑，默契地没有打扰他们。
　　旧的一年，所有的离别、奋斗和思念，都在这一刻有了最圆满的结局。
　　新的一年，充满了未知，却也充满了无限的可能和希望。
　　他们终于不再隔着屏幕互道新年快乐。
　　而是真真切切地，站在彼此的身边，站在家人的身边，迎来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团圆的新年。
　　学成归国，前程似锦。
　　家人在侧，爱人在旁。
　　这便是最好的新年礼物，也是人生新篇章最温暖的开幕。
　　除夕夜的家里温暖而热闹，火锅的余温还未散尽，电视里春晚的歌舞小品正演到高潮处。
　　周昭阳正窝在沙发里，试图教会爷爷怎么用手机抢红包（虽然最后大概率是爷爷看着他抢），许沉星和周爸爸则在阳台边看着远处零星的烟花，低声聊着什么。
　　当时针缓缓走向零点，手机开始不甘寂寞地嗡嗡作响，密集得像是要提前迎接新年的到来。
　　周昭阳率先拿起手机，屏幕瞬间被各种群消息和私聊的祝福淹没。
　　大学室友群里已经炸开了锅：
　　【兄弟们！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发大财！】
　　【阳哥星哥回来了吧？新年快乐！啥时候聚！】
　　【@周昭阳 @许沉星恭喜学成归来！新年新起点！】
　　【红包来了！手慢无！】
　　下面跟着一连串的红包和搞怪表情包。
　　周昭阳笑着大声念出几条，手指飞快地打字回复。
　　【周昭阳：回来了回来了！新年快乐兄弟们！想死你们了！】
　　【周昭阳：红包：恭喜发财】
　　【周昭阳：聚！必须聚！等我安顿下来就组局！@全体成员】
　　几乎是同时，许沉星的手机也亮了起来，他点开群聊，看着刷屏的祝福，嘴角微扬，也跟了一个红包出去，言简意赅。
　　【许沉星：新年快乐。】
　　私聊的窗口也跳动起来。
　　陈浩的消息带着一连串的感叹号蹦出来。
　　【陈浩：昭阳！！！星哥！！！新年快乐啊啊啊啊！！！回来都不提前说！还是周叔叔告诉我才知道！】
　　紧接着是一张图片发来。
　　照片上，陈浩和林桉学长在某个看起来很有格调的清吧，背景是城市的夜景，两人举着杯子对着镜头笑。
　　【陈浩：我和学长在外面跨年！羡慕吧！嘿嘿！下次必须补上我们的饭局！】
　　【周昭阳：新年快乐浩子！学长新年快乐！（红包：祝99）】
　　【周昭阳：必须补上！等着！你们玩得开心！】
　　过了一会儿，林桉学长的消息也单独发了过来，依旧是那副冷淡又精准的风格：
　　【林桉：新年快乐。恭喜毕业。】
　　【许沉星：谢谢学长。新年快乐。】
　　【林桉：转账请收款（备注：份子钱）】
　　【许沉星：……】
　　【许沉星：【已收款】谢谢。】
　　许沉星看着那笔转账和备注，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收下了这份来自学长独特的、带着调侃的祝福。
　　还有以前社团的朋友、实验室的伙伴……甚至还有几位教授发来的祝贺他们顺利完成学业和新年的祝福邮件。
　　手机嗡嗡震动着，一条条祝福，一个个或搞笑或温馨的表情包，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笑脸……从世界的各个角落，通过网络，汇聚到这一刻，充满了他们的屏幕，也充满了这个团圆的小家。
　　周爸爸看着两个孩子埋头回消息，脸上都带着笑，忍不住也拿出手机，在他们的小家庭群里发了个大红包。
　　“昭阳，沉星，抢红包了！”
　　“哇！爸你太大方了！”周昭阳欢呼一声，立刻点开。
　　许沉星也愣了一下，随即点开红包，看着那个不小的数额，认真地说：“谢谢叔叔。”
　　“谢什么，图个吉利。”周爸爸笑呵呵的。
　　电视里，主持人开始带领全场倒计时。
　　“十！九！八！……”
　　周昭阳立刻放下手机，兴奋地跟着大喊起来：“……三！二！一！新年快乐！！”
　　窗外，更远处的夜空仿佛得到了指令，瞬间被更多更绚烂的烟花点亮，虽然隔得远，声音沉闷，却依旧能感受到那份普天同庆的喜悦。
　　“新年快乐！”周爸爸大声说。
　　“新年好，新年好！”许爷爷也笑呵呵地附和。
　　在这个欢呼的时刻，周昭阳下意识地看向许沉星，正好对上他也看过来的目光。
　　两人相视一笑，在喧闹的背景音和漫天遥远的烟花映衬下，在家人身边，无声地交换了一个只有彼此才懂的眼神。
　　手机屏幕还在不断亮起，新的祝福仍在涌入。
　　有朋友的挂念，有家人的陪伴，有爱人在侧。
　　这便是跨年夜最圆满的祝福。
　　旧岁的一切艰辛与思念，都在朋友的祝福声和家人的笑容里，化作了新年前行的底气。
　　新的一年，注定会更加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