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港纪年》南山依旧

35、出国

　　大四的秋天，校园里弥漫着一种不同于以往的、更为成熟的忙碌氛围。
　　银杏叶再次变得金黄，但这一次，树下匆匆走过的学子们，谈论的更多是实习、论文、以及……未来。
　　申请季的硝烟逐渐散去，offer雨陆续降临。
　　周昭阳和许沉星都异常优秀，凭借着出色的成绩和经历，各自都拿到了好几个世界顶尖名校的录取通知书。
　　然而，一个现实的问题也摆在了面前——他们申请的专业方向最佳的选择，一个在欧洲，一个在美国。
　　隔着一整个大西洋的距离，和七个小时的时差。
　　消息最终确定下来的那天晚上，两人在常去的那个小公园里，沉默了许久。
　　秋风吹过，卷起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周昭阳低着头，用脚尖无意识地碾着一片特别完整的银杏叶，把它碾得粉碎。
　　他喉咙有些发紧，明明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是为了彼此更长远的发展，可一想到要分开那么远、那么久，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涩。
　　“麻省理工的robotics（机器人学）……是你的梦想。”周昭阳先开了口，声音有点闷闷的，“苏黎世联邦理工的量子计算……也特别适合你。”
　　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又支持，“我们阳阳和星星都要变成世界级的大科学家了！”
　　许沉星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周昭阳那只把落叶碾得乱七八糟的手。
　　他的手心很暖，力道很大，仿佛这样就能驱散那些不安和离愁。
　　“嗯。”许沉星低低地应了一声，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一年。最多一年半。”
　　他说的是项目时长。
　　硕士项目，努力一点，或许能提前完成。
　　“我知道，”周昭阳抬起头，努力扯出一个笑容，眼眶却有点红，“就是……会想你嘛。”
　　以前天天见面，邻寝，一起上课吃饭图书馆，偶尔小别几天都觉得难熬。
　　以后隔着大洋彼岸，只能靠着冰冷的屏幕联系。
　　许沉星看着他强颜欢笑的样子，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捧住周昭阳的脸颊，拇指蹭过他微红的眼角。
　　“我也会想你。”他的声音低沉而认真，目光深邃地看着周昭阳，“每天。”
　　周昭阳的眼泪差点就因为这句话掉下来。
　　他吸了吸鼻子，把脸埋进许沉星的掌心蹭了蹭，像只寻求安慰的小动物：“那你得保证！每天都要视频！不许嫌麻烦！不许时差对不上就敷衍我！”
　　“保证。”许沉星毫不犹豫地答应。
　　“要经常给我发消息！分享你那边好吃的、好玩的！还有……有没有金发碧眼的帅哥美女跟你搭讪！”周昭阳开始“约法三章”，语气凶巴巴的，却没什么威慑力。
　　“好，只跟你搭讪。”许沉星从善如流，眼底泛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还有！机票钱我们一起攒！假期你要来看我！或者我飞过去找你！不能太久不见！”
　　“好，一有假期就见面。”
　　周昭阳一条一条地说着，许沉星一条一条地应着，没有丝毫不耐烦。
　　他知道，周昭阳是在用这种方式，努力消化着分离的焦虑，试图为遥远的未来构建起一点确定性和安全感。
　　最后，周昭阳说累了，停了下来，只是看着许沉星，眼神里充满了依恋和不舍。
　　许沉星将他拉进怀里，紧紧抱住，下巴抵着他的发顶，声音透过胸腔传来，沉稳而有力：“昭阳，这只是暂时的。”
　　“我知道……”周昭阳闷闷的声音从他怀里传来，“就是……忍不住嘛。”
　　“我们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走。”许沉星轻轻拍着他的背，“分开是为了以后能更好地在一起。”
　　这个道理周昭阳都懂，可是……
　　“许沉星。”
　　“嗯。”
　　“男朋友。”
　　“我在。”
　　“你要好好的。按时吃饭，别光泡实验室，记得想我。”
　　“你也是。别毛毛躁躁的，注意安全，每天都要想我。”
　　两人在飘落着银杏叶的公园长椅上，紧紧相拥了许久，像是要把对方的气息和温度牢牢刻进身体里。
　　离别的愁绪无法避免，但对未来的共同期待和深厚的信任，最终会支撑他们度过这段异国时光。
　　因为他们都知道，物理上的距离或许遥远，但心的距离从未改变。
　　每一次短暂的分别，都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重逢。
　　而他们的未来，还很长，很远，需要他们一起，站在更高的地方，携手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