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港纪年》南山依旧

27、降温

　　第二天，周昭阳是被窗外呼啸的风声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感觉被窝外的空气带着一股明显的凉意，和昨天温暖的秋阳截然不同。
　　他裹紧了被子，赖在床上不想起来，脑子里还残留着昨晚那个带着火锅味的、温柔的吻，嘴角忍不住悄悄上扬。
　　就在这时，熟悉的、轻微的敲墙声又响起了。
　　咚、咚咚。
　　比平时似乎更坚持一些。
　　周昭阳心里一甜，像被注入了起床的动力。
　　他挣扎着爬出温暖的被窝，趿拉着拖鞋跑到墙边，也敲了回去。
　　咚、咚咚！
　　回应很快传来，带着催促的意味。
　　周昭阳这才想起许沉星昨晚的天气预报提醒。
　　他打开手机，果然看到气温降了好几度，外面大风黄色预警。他赶紧翻箱倒柜找厚衣服。
　　刚套上一件柔软的卫衣，宿舍门就被轻轻敲响了。
　　周昭阳跑过去开门。
　　许沉星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门外，里面是件灰色针织衫，外面套了件黑色的薄款外套，衬得他肩宽腿长。
　　他手里依旧拎着早餐袋子，但今天明显是两份，而且……
　　他的目光落在周昭阳刚套上的、看起来就很暖和的米白色卫衣上，上下扫了一眼，似乎确认他穿够了，才把手里的袋子递过来一份：“趁热吃。”
　　周昭阳接过袋子，发现除了惯常的豆浆，今天还多了两个热乎乎的糖饼，显然是考虑到降温需要更多热量。
　　而许沉星自己手里那份，看起来也一样。
　　“你吃过了？”周昭阳问。
　　“没，”许沉星很自然地说，“进去一起吃？”
　　周昭阳当然没意见，侧身让他进来。
　　室友们显然也被降温打得措手不及，还在床上哀嚎着找厚被子。
　　两人依旧在周昭阳的书桌前坐下。
　　热豆浆下肚，糖饼香甜酥软，很快驱散了清晨的寒意。
　　“今天风好大，”周昭阳咬着糖饼，看向窗外被风吹得疯狂摇摆的树枝，“还好你昨天说了。”
　　“嗯。”许沉星把自己那个糖饼的糖心最多的部分掰下来，很自然地放到周昭阳的饼上，“下课直接回宿舍，别乱跑。”
　　“知道啦。”周昭阳看着那块诱人的糖心，耳朵微热，小声应着，心里却甜得像化了蜜。
　　吃完早餐，两人一起出门。
　　刚走出宿舍楼，一阵凛冽的秋风就猛地灌过来，带着逼人的寒意，吹得周昭阳缩了一下脖子。
　　“冷？”许沉星侧头看他。
　　“还行……”周昭阳话还没说完，脖子上就微微一沉，多了一条还带着体温的灰色围巾。
　　许沉星把自己戴着的围巾解下来，绕在了他脖子上，随意地打了个结，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微微睁大的眼睛。
　　围巾上还残留着许沉星身上的味道，淡淡的，很好闻，还有温热的体温，瞬间将冷风隔绝在外。
　　“你不冷吗？”周昭阳的声音闷在围巾里，眼睛看着只穿着薄外套的许沉星。
　　“不冷。”许沉星抬手，帮他把被风吹乱的额发拨开，手指不经意擦过他的额头，带着凉意，“走吧，风大，走快点。”
　　说完，他很自然地拉起周昭阳的手，揣进了自己外套的口袋里。
　　宽大的口袋里，温暖干燥。
　　许沉星的手包裹着他的，指尖微凉，但掌心却是热的，紧紧握着他。
　　周昭阳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整个人像被包裹进了一个温暖的、只属于他的小小世界里。
　　呼啸的寒风，周围匆匆走过的同学，都仿佛被隔绝开了。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脖子上柔软的围巾，口袋里交握的手，和身边这个人坚实的身影。
　　他们就这样手牵着手，揣在同一个口袋里，顶着风快步走向教学楼。
　　周昭阳甚至希望这条路能再长一点。
　　到了教学楼门口，里面涌出的暖气让人精神一振。
　　许沉星才松开手，把围巾从他脖子上解下来，重新自己戴上。
　　“下课要是风还大，给我发消息。”许沉星整理着围巾，看着他说。
　　“嗯？”周昭阳一时没反应过来。
　　“来接你。”许沉星言简意赅，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周昭阳看着他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和依旧平静的神情，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他飞快地看了看四周，趁没人注意，迅速踮起脚，隔着柔软的围巾，在许沉星下巴上亲了一下，然后转身就往教室里跑。
　　“知道了！”
　　许沉星愣了一下，看着那个像小兔子一样飞快溜走的背影，抬手摸了摸刚刚被亲到的地方，围巾柔软，仿佛还残留着一点温热和糖饼的甜香。
　　他低头，极轻地笑了一下，才转身走向自己的教室。
　　一整个上午，周昭阳坐在教室里，都觉得身上暖洋洋的。
　　脖子仿佛还残留着围巾的触感和温度，放在桌下的手，也仿佛还能感受到口袋里那份紧密的握力。
　　课间他拿出手机，看到许沉星发来的消息。
　　【许沉星：风还没停。】
　　【许沉星：图片：（窗外依旧摇晃的树梢）】
　　周昭阳抿着嘴笑，回复过去。
　　【周昭阳：收到指示，下课原地待命，等待首长接送！】
　　【周昭阳：（小猫敬礼.jpg）】
　　下课铃响，周昭阳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室，果然看到许沉星已经等在了走廊尽头。
　　那人依旧戴着那条灰色围巾，身形挺拔，在嘈杂的人群里格外显眼。
　　周昭阳快步走过去。
　　许沉星很自然地接过他手里装书的帆布包，和自己的一起拎着，然后再次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揣进自己外套口袋。
　　动作一气呵成，无比自然。
　　“走了，”许沉星拉着他汇入人流，“回去煮面吃？热汤面。”
　　“好！”周昭阳用力点头，手指在温暖的口袋里回握住他的。
　　呼啸的秋风似乎也不再那么讨厌了。
　　因为有了一个可以随时牵手、分享口袋和围巾的人。
　　降温的秋天，也因此变得温暖而值得期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