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港纪年》南山依旧

11、入学

　　夜幕降临，将白日的喧嚣温柔包裹。
　　许沉星租住的小公寓里，只亮着一盏暖黄色的落地灯，在墙上投下两人依偎的柔和光影。
　　明天就要去大学报到，正式开启住宿生活。
　　周昭阳盘腿坐在地毯上，面前摊开着两个敞开的行李箱，里面已经整齐地码放好了大部分行李。
　　他正拿着两件款式相近的白色T恤，一脸纠结：“这件领口有你喜欢的那个小星球刺绣，但这件面料更软一点……许沉星，你说带哪件？”
　　许沉星靠坐在旁边的旧沙发上，长腿随意交叠，手里拿着一本崭新的《局部解剖学入门》，闻言抬眼看了看：“随便。”
　　“不行，不能随便！”周昭阳扭过头瞪他，腮帮子微微鼓起，“明天可是大学第一天！第一印象很重要！这件星球的是不是更特别一点？显得我比较有品味……”
　　许沉星的视线从书页上抬起，落在对方因为认真而微微蹙起的眉头上，灯光在他毛茸茸的发顶晕开一层光晕。
　　他放下书，倾身过去，指尖越过昭阳的肩膀，准确地点了点那件有星球刺绣的T恤：“这件。”
　　许沉星的气息突然靠近，带着淡淡的沐浴露清爽味道，拂过周昭阳的耳廓。
　　对方的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他强装镇定地拿起那件衣服：“哦，那就这件。”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砰砰乱跳。
　　收拾完最后一点零碎东西，合上行李箱，周昭阳长长舒了口气，向后一倒，舒服地靠在许沉星的小腿上：“总算搞定了！感觉像要把半个家都搬过去。”
　　许沉星没有挪开腿，反而伸手，用指尖轻轻梳理着昭阳有些乱糟糟的短发：“必要的都带了就行。”
　　当然带全了！”周昭阳仰起头，倒着看许沉星线条优越的下颌，“连你常用的胃药和维生素我都分装好塞你箱子里了，还有眼药水，看书看累了记得滴……对了！”
　　他忽然翻身坐起，跪坐在许沉星面前，表情严肃，“到了学校，不许熬夜！不许空腹做实验！不许……”
　　他的话被一个轻柔的吻堵了回去。
　　许沉星低下头，吻了吻他喋喋不休的嘴唇，一触即分，然后额头抵着他的额头，鼻尖蹭着鼻尖，琥珀色的眼眸在暖光下深邃得像融化的蜜糖：“这些话，该我对你说。”
　　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无奈的宠溺，“你才是那个会熬夜看漫画、会忘了吃饭的人。”
　　周昭阳的脸瞬间红透，嘴硬道：“我、我那是以前！现在有你了，我会改的！”
　　“嗯。”许沉星低低地应了一声，又亲了亲他的鼻尖，“我监督。”
　　气氛变得暧昧而温馨。
　　周昭阳顺势赖进许沉星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听着对方沉稳的心跳声。
　　窗外偶尔传来车辆驶过的声音，更衬得屋内一片宁静。
　　“许沉星。”
　　“嗯。”
　　“我们会一直这样吗？”昭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和不确定，“大学会有很多很多人，很多很多事……”
　　许沉星的手臂环住他，收紧了力道，将他更牢地固定在自己怀里：“不会变。”他的回答简洁却斩钉截铁，“你在哪，我在哪。”
　　周昭阳抬起头，眼睛亮亮地看着他：“真的？哪怕我加入了奇怪的社团，认识了新的朋友，半夜拉你去看流星雨？”
　　“嗯。”许沉星低头看着他，眼神专注，“只要是你。”
　　简单的四个字，却像最郑重的承诺，瞬间抚平了昭阳心底所有细微的不安。
　　他满足地喟叹一声，重新窝回那令人安心的怀抱里：“许沉星，你真好。”
　　夜色渐深，落地灯的光芒愈发温柔。
　　两人就这样依偎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对大学的想象，偶尔交换一个轻柔的亲吻，空气中弥漫着甜甜的期待和淡淡的离愁。
　　不是分离，而是对一段崭新旅程即将开始的、共同的悸动。
　　最后，周昭阳在许沉星规律的心跳声中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感觉身体一轻，被许沉星打横抱了起来。
　　“唔……箱子……”他含糊地嘟囔。
　　“明天再拿。”许沉星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稳稳地抱着他走向卧室，“睡觉。”
　　这一夜，在小公寓熟悉的床上，他们相拥而眠，呼吸交融，期待着明天太阳升起后，共同描绘的新地图。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
　　周昭阳先醒了，他看着身边还在熟睡的许沉星。
　　睡着后的许沉星收敛了白日的冷感，眉眼显得格外柔和，长睫毛像两把小扇子，投下淡淡的阴影。昭阳忍不住凑过去，极轻地在他唇上偷了一个吻。
　　刚想撤离，后脑勺却被一只大手轻轻按住。
　　许沉星不知何时醒了，眼底带着初醒的朦胧和一丝笑意，加深了这个早安吻。
　　“偷袭？”一吻结束，许沉星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
　　“光明正大！”周昭阳红着脸反驳，跳下床，“快起床！开学第一天不能迟到！”
　　A大校门口，果然人声鼎沸，彩旗招展。
　　新生和家长们拖着行李箱，脸上洋溢着兴奋和期待。
　　周昭阳看着这阵仗，下意识地想往前挤，手腕却被一只微凉的手握住。
　　“跟着我。”许沉星的声音在一片嘈杂中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他目光冷静地扫过人群，迅速定位到医学院和药学院接待处的位置，然后反手紧紧握住周昭阳的手，牵着他，以一种看似随意却总能精准找到缝隙的方式穿行在人潮中。
　　对方几乎是被他牢牢牵引着前进，偶尔有行李箱撞过来，许沉星会不动声色地用身体或手臂隔开，将他护得严严实实。
　　少年看着许沉星挺拔冷静的背影，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坚定有力的握感，心里那点因为陌生环境而产生的慌乱瞬间被安全感取代。
　　“哇，你怎么好像自带GPS一样？”周昭阳忍不住惊叹。
　　许沉星没回头，只淡淡一句：“地图和报到流程昨晚看过了。”
　　报到流程繁琐但顺利。
　　拿到宿舍钥匙时，昭阳欢呼一声：“兰园2号楼！许沉星，我们邻寝！”
　　许沉星看着钥匙牌上的房号，眼底闪过一丝满意的微光，面上却不动声色：“嗯。”
　　找到宿舍楼，两人先去了许沉星的寝室。
　　是四人间。
　　另外两个室友已经到了。
　　许沉星的出现让热闹的寝室安静了一瞬。
　　他个子高，气质冷，简单的白T也遮不住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
　　微微点头就算是打招呼，然后径直走向靠窗的那个空床位——显然是最好的位置。
　　许沉星放下行李，目光扫过略显凌乱的公共区域，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然后开始整理自己的区域，动作高效利落，很快那片空间就呈现出一种井然有序的冷感，与其他区域泾渭分明。
　　周昭阳跟进来，笑嘻嘻地和室友打招呼：“哥们儿好！我叫周昭阳，药学院的，住隔壁！这是他，许沉星，以后多关照啊！”他转头对许沉星说，“这床板好像有点晃，你那边……”
　　许沉星没说话，直接走过来，单膝跪在昭阳的床沿，伸手检查了一下床架的螺丝，然后从自己包里拿出一个便携工具包，三两下拧紧。
　　整个过程沉默却极具力量感。
　　室友们看得目瞪口呆。
　　周昭阳却笑得像只被顺了毛的猫：“还得是你。”
　　回到自己的寝室，气氛就活跃多了。
　　周昭阳很快和三位新室友打成了一片，分享着家乡特产，桌子很快就堆满了东西，显得乱中有序，生机勃勃。
　　下午，所有手续办理完毕。
　　两人在著名的“天使广场”碰头。
　　周昭阳兴奋地指着广场中央的希波克拉底誓言石雕和周围的长椅：“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据点了！中午要是实验做不完，就在这里等！”
　　许沉星目光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一条能看到药学院大楼的长椅：“好。就这里。中午十二点零五分，我等你到十二点十分。”
　　“才五分钟？太严格了吧许同学！”
　　“你的问题。”许沉星语气平淡，却毫无商量余地。
　　夕阳开始给建筑镶上金边。
　　周昭阳看着许沉星被柔和光晕勾勒的侧脸，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全新的生活即将开始，但身边这个人，依旧是他最安心的坐标。
　　“走了，”许沉星很自然地再次牵起他的手，“去尝尝A大第一顿晚饭。”
　　“有没有柠檬鸡排？”
　　“去找找。”
　　两人并肩走向食堂，身后是喧闹的新生人群和美丽的校园景色，前方是未知却令人期待的大学时光。
　　他们的手紧紧牵在一起，如同过去那个夏天一样，也将贯穿未来所有的晨光与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