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放晴了吗》南瓜丝粥

3、第 3 章

　　餐桌上突腾升起尴尬的死寂，连原本社交能手温橙也只憋在角落里拨弄着竹筷。

　　三人垂头吃着肉串，又偷偷斜起眼，余光里打量起女孩，瓜子小脸上一双丹凤眼，琥珀色剔透的瞳仁，高挺的鼻梁，明眸皓齿，白里透红的脸颊旁的婴儿肥压下攻击性的浓艳平添着亲和力，一头乌黑长发高高束起，直至肩头。上身极简单白色短袖，下身修身的牛仔裤，无不透露青春朝气。

　　终是裴嬿理开口打破这场寂静，右手递到半空，字句清晰介绍自己：“温橙子，重新介绍一下，裴嬿理，女燕嬿婉的嬿，是非真理的理。”

　　温橙连忙双手握上，连连道：“温度的温，橙子的橙，很简单。”然后依次简单介绍身边三位男生，“这位是商承洲，带着眼镜的叫许一，顶着蘑菇头的叫顾季明。”

　　裴嬿理也依依打招呼，只捏着三寸，不动声色，不突兀的，很恰到好处把温橙的局促不安烟消云散，顷刻温橙展现出原本的活跃轻松的状态。

　　见状商承洲心中有些心服口服地拍手鼓掌，这姑娘哪是软糯无畜的兔子，明明是诡计多端的狐狸。

　　赶忙收起即将泛滥成灾的保护欲与同理心。
　　温橙一直不断递着烤肉在裴嬿理的餐盘里，另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的脸，语气轻佻：“怎么会有人长这么完美比例的脸，印堂距，眼鼻距……”
　　裴嬿理虽然想过基友吹彩虹屁的模样，此刻夸张到让她有些无地自容，赶忙转移注意力，从餐盘上选了章鱼丸子塞进不断张合的嘴里。

　　细细地打量起温橙，长长的细柳眉，一双风情勾人的狐狸眼，一头偏褐色的卷发，樱桃小嘴更是整张脸归属于浓颜系上毫不违和，微微弯唇，轻语道：“你也很好看，属于清冷系美人，这张脸放进学生堆里，至少也得暗恋上六年！”

　　闻言，旁边的商承洲直接微弓着身子，呛到喉咙咳嗽起来，神色忽然变得不自然。温橙全当空气忽略，殷切地挪到裴嬿理的身边。

　　温橙野惯了，从小到大玩的最好的也是商承洲，后来又再线上遇上了裴嬿理，与周围其他人也不过泛泛之交，很少有人这么直白的夸她，此刻心情像跃在云梢头，两眼放光，急忙吞下章鱼丸子反复确认：“真的吗？”

　　裴嬿理顺手抽了张纸巾擦了女孩嘴角的油渍，对上对方目光坚定回道：“真的！”

　　“哇哦！”顾季明与许一不怀好意呼出声，目光意味深长在商承洲身上流转，得到当事人警告，收敛些许的意思明目显见，可还是想恶心商承洲，“还是裴妹妹，眼光毒辣，慧眼如炬。”

　　商承洲再也忍不了一点，不留情地在桌肚下踢了两人，语气阴恻恻：“差不多得了！”
　　“得嘞！商哥。”两人异口同声，脚下一阵吃痛，面露讨笑地提手在嘴边做拉上拉链的动作。

　　裴嬿理也忍不住地勾唇轻笑，她心思本就细腻，哪里意会不到突变的气氛，也猜到其中八成，缓解气氛随意地扯开话题：“你们都是七中的？”
　　三人都摇了摇头，出乎意料地动作一致，温橙又递了串给裴嬿理，解释道：“他们不配，就你和我在附中，其余的都走关系进私立了！”

　　那蘑菇头一炸，有些坐不住了，眉头竖起：“哎，橙姐你这一杆子可别打翻一船，只是个别人……”
　　稍微顿的一下极具深意，坐在旁边的许一轻推了眼眶，也点头附和顾季明的话，而话题中心的人物商承洲也只轻嗤了声，懒懒地窝在座椅上，对此调侃已混不在意。

　　温橙一看到他着吊儿郎当样，气打一出来，翻了下白眼，侃侃言：“也不知道谁七门加起来还没有某人一门分数高，还一个裤衩长大的兄弟，我呸，果然基因这东西还是专门过滤蠢货的，也不是近啥得啥，你说是吧，小季子！”
　　商承洲听得太阳穴突突跳起，他还不敢反驳，就怕这人不知轻重的把他陈年烂芝麻的事通通抖出来。

　　“嗤——咯——”顾季明两指撑起嘴巴，也抑制不住喉咙里发出的笑声，字句磕绊：“也就陈哥和温橙姐能治你！”
　　说起了个陌生人，裴嬿理执竹筷的手一顿，顾季明紧忙解释说：“陈哥有事抽不开身，不然裴妹妹你会见识到什么叫人间绝色……”
　　温橙轻皱了一下眉，直言揭露：“怕是无事也不会跟着你们三出来吧，真是一个怪性子养了身后的三个小鬼。”

　　裴嬿理掩面轻笑。

　　温橙在明媚笑容感染下也弯起嘴角，也举起葡萄果汁杯至裴嬿理跟前，字句真诚到心眼里都是实意：“理理，恭喜你加入临栖市大家庭的一员。”

　　裴嬿理嘴角下弯，可迎面的喜悦，捧起同样味道的果汁罐碰上杯壁：“不该是欢迎吗？”

　　忽然商承洲也碰了上来，真心实意：“裴妹妹，恭喜你加入临栖市大家庭的一员！”

　　“裴妹妹，恭喜你加入临栖市大家庭的一员！”顾季明与许一也异口同声接上，裴嬿理却也只能扶额哭笑不得。

　　少年少女的欢声笑语淹没了整条新街里。

　　大约九点刚出头时，欢迎的聚餐落下了幕，美食十字街才刚刚变得人头攒动起来，不过明日的报名开学日，冲灭了众人的玩意的冲动。

　　“理理，我们送你回去吧！都这么晚了。”温橙看了看四周只余昏黄的路灯，尽途的黑暗一眼到底。
　　“不用！”裴嬿理笑着拒绝，并指了指远处，只能模糊地看到车的轮廓，“有人来接我了！”
　　“好！”招了招手告别道。

　　待人走远，在一旁的顾季明不淡定了，好奇地攀到温橙旁边：“温橙姐，裴妹妹到底是何方人士啊，那辆车可不便宜。”
　　温橙本就没戴眼镜，再加上天夜灰蒙蒙的，看不出什么，敷衍应了句：“家里好像是做小企业，你闲的没事干查人家户口？”转念又想到刺耳别扭的称呼，阴恻恻警告：“还有，裴妹妹，你们占谁便宜呢？以后给我叫名字。”

　　顾季明躲到商承洲身后嘟嘟囔囔了句：“这还不是拉进些距离，叫名字就像爹喊儿砸。”
　　温橙一向大大咧咧，三人屡见不鲜，但对任何人从未这么近乎爱护的程度，顾季明寒颤了身随意地脱口而出：“商哥，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遇上情敌，没想到一遇就是强手。”

　　刚才裴嬿理在桌上可是把人情世故玩得称心应手，捏着三寸，敛着七分，本该尴尬的气氛直接几句话，恰到好处的表情活络起来，三人被她带入她的气氛里，熟稔的毫无违和感。
　　真斗起来，商承洲真的连骨头都不剩。
　　许一还一本正经地分析起来：“所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得裴妹妹讨好关系。”
　　商承洲直接气笑了，让他小鸡肚肠地和小女生斗，贻笑大方，天方夜谭，只给两人留下自己意会的背影。

　　宽敞的后座上，裴嬿理倚躺在连夜赶回京市的裴父的旁边，眉眼间与裴嬿理极其相似，男人身着裁剪得当的黑色西装，明明已步入中年行列，脸上却不留岁月逗留下来的褶皱，除了鬓角的不成丛的白发，久居高位周身绕着威压与严肃。
　　男人浑重的嗓音响起：“理理，新交的朋友？”
　　“嗯。”

　　裴嬿理很淡淡地回了句，自家女儿的性子裴父了然于心，也不恼。将手中的资料递到对方手里，叮嘱道：“明日开学了，按你的想法没有和校方特地打上招呼！”

　　裴嬿理没有应上，车厢内一阵静默。
　　许久裴父声线依旧往常，平淡却殷切：“希望理理，学途，得偿所愿！”
　　语调不自觉上扬，末尾的四个字亦含了寻常的父亲对子女无声支持与袒露祝愿。
　　裴嬿理手攥着资料力度不禁地收紧，长睫如蝶翼般微颤，微微地侧过脑袋，晦暗不明处，泪花印红了眼眶。

　　澎景湾的别墅里，黑夜将整个卧室笼罩，孤寂慢慢地爬上墙头，裴嬿理紧盯着天花板发呆，许久不得睡意，手机的屏幕忽亮。
　　Orange？！：【到家了吗？】

　　。。。：【早就到了！忙着洗漱忘了回。】

　　Orange？！：【没事，安全到家就好，早点睡，晚安！】

　　。。。：【晚安！】

　　裴嬿理散了散心头愁绪，捻了捻身侧的被角，阖上眼皮。

　　下刻别墅埋没黑暗，渐入睡梦。
　　可隔壁别墅的三楼依旧灯火通明，紧接着一楼的如雷贯耳地陶瓷花瓶破碎声，男女歇斯底里地谩骂声如雷贯耳，可更多的是讽刺。

　　陈灏仪对此情此景已经麻木接受到不痛不痒。
　　而身侧侍奉半年不到的贾管家，也是唏嘘不已。之前是侍奉陈老爷子的，每每耳闻陈小少爷的丰功事迹，嘴角扬起的笑可直抵心底，骄傲溺爱地炫耀：“我养了个废物儿子，倒是得了合心意的孙子！”
　　少年亦是张扬肆意，高高在上，但亦可跌落泥潭里一蹶不振。
　　贾管家暗暗瞥了一眼满身戾气的少年，提醒：“小少爷，该休息了，明日开学。”
　　少年“嗯”了声，然后杵着导盲杖往深不见底的卧室里走去，随后身后门的落锁声清脆响起。那毫无波澜的黑眸与夜色融合在一起，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