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乌龙茶【GB】》葡萄血

4、2044星球

　　受伤的这几天，玖曦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周围的人都以为他们有故事，只有裴桉清醒的知道自己的处境。

　　他能摸清爱人吃软不吃硬的喜好、诚实的身体，却不明白爱人的转变为何这么大。

　　明明之前还和他针锋相对，把他当做敌人看待，现在却像亲密无间的恋人。

　　让对方转变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这是指挥让我带给你的宵夜，尽量在两个小时内食用。”

　　熟悉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裴桉简单道谢了几句，将其放到一旁，可对方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似乎在等什么。

　　他疑惑的抬起头，对上了池启宏蔑视的眼神。

　　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对方示意他不要出声，抬手指了指饭盒，里面放着一张飞船的详细布局图。其中，玖曦的房间和会议室用红圈单独画了出来。

　　纸张背面还写着两个目标：

　　1.潜入会议室，打探调查组进度及玖曦目前的计划。

　　2.going玖曦，成为她的人，为下一步计划做准备。

　　前面那条他可以理解为任务需要，后面那条是？

　　池启宏显然不想和他解释什么，干脆利落的脱掉医师大褂让他换上，在两个守卫的监视下出了门。

　　会议室在飞船顶层，指挥中心附近。虽然他现在披着医师的皮，但就这么上去肯定行不通，先去一趟配药室吧。

　　祁毅之前帮他查过玖曦受伤当天的报道，配图里的念安机甲被炸毁了半个身子，左臂支架完全断裂，作为驾驶员的玖曦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即使及时接上手臂，坚持做康复训练，这么短的时间内也很难恢复如初。

　　难怪作为左撇子的玖曦做事会用右手。

　　好在他幼年跟随父亲去过许多战乱星球，积累了不少这方面的知识。但他还不清楚对方的具体病情，只能调制一些简单的药剂缓解。

　　“诶？你是负责指挥药品调制的专用医师吗？”

　　戴着实习胸牌的男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他的身边，确认四下无人，小声开口问道：“我听说指挥废了，是不是真的？”

　　担心身份暴露，裴桉没有出声反驳，男生还以为是默认，越说越起劲。

　　“要我说，海兰星就不该设立什么总指挥的岗位。每个驻守在不同星球的分部都应该有自己的指挥，听从本部指挥的命令。”

　　“若是什么事情都要一层层上报、审批，太麻烦了。”

　　“我们本部的洛指挥能力也很强，功勋不比总指挥少。若是总指挥废了，我会推选洛指挥晋升。”

　　“更何况，总指挥那么年轻，做什么不……诶！别走啊！”

　　仰慕一个因贪污阵亡抚恤金被罚至此地的罪人，诋毁他的小玖，真不知道这个Omaga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垃圾。

　　没走出去几步，裴桉又折过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他非得让对方吃点苦头才行。

　　“江烨。”

　　又一个姓江的，真是巧了，王当年派来追杀他的领头人也姓江。

　　可惜，对方已经尸骨无存了。

　　玖曦近期忙于和本部对接，日常检查已经推迟许久，面对裴桉主动提出的检查，守卫们照例查了证件，带到空房内等候。

　　裴桉左右环视一圈，反锁住房门，用口袋内的便携工具撬开窗户，一步步的爬上顶层的会议室。

　　对于检查组的调查他没有任何兴趣，但要是和王有关，他可太感兴趣了。

　　……

　　监控下的人没有作案动机，没被监控拍到的人有不在场证明。

　　这是玖曦这几天听过最多的废话。

　　这些人到底什么时候能明白，她要查的是幕后黑手，不是唇枪舌战大烩菜菜谱。

　　原半小时就能结束的会议硬生生被废话延后整整三小时，调查局派来的这群天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见解，说出口的话却和书本一字不差，毫无用处。

　　提前泡好的果茶落进杯子，姜白秋拉开她身边的椅子坐下，问道：“接连不断的调查让本部的人对你的怨气很大，尤其是总指挥职位这一方面，需不需要暗中处理一部分？”

　　“嗯？”玖曦靠坐在椅子上，浑身上下都写着“疲倦”二字，“就因为一个调查？”

　　对方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果茶，“不止是调查。大半夜把医师们从梦乡叫起来，动用珍贵的愈合剂医治一个与王十分相似的人。本部的人都在传，你已经坐稳未来王后的位置，决心除掉王。”

　　玖曦嗤笑一声，没有回应。

　　她可没有和傻子讲道理的习惯。

　　“不过……”姜白秋压低声音追问道：“你之前不是不在乎这些药体的性命吗？那天怎么着急成那样？”

　　“药体死在谁手里对我而言都是好事，但他不能用那张脸死在我的机甲前。”说到这，玖曦停顿了一下，喃喃道：“‘他’还没开过念安。”

　　从进入舰队的第一天开始，她就在多位老师的指导下制造念安，计划在爱人成年当天送出。

　　可这份成人礼最终还是留在她的手里，成为她的专属机甲。

　　姜白秋和她相识于舰队，自然明白她口中的那个人是谁。相比起上下级的身份，两人更像无话不谈的好闺蜜。

　　“那你把他送远点不就好了，送到通讯落后的几个星球去，死了也没人知道。”

　　“等这次调查结束再找借口出来弄吧。”

　　话落，放在桌上的果茶晃了一下，或者说，会议室的长桌晃了一下。幅度很小，常人很难发现端倪，但两人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指挥，仅对视一眼便有了对策。

　　会议室的灯灭了，两人离开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估摸已经下楼了。若是守卫提起医师的事，裴桉卧底的身份会暴露。

　　不能再等了。

　　他蹑手蹑脚的从桌布下钻出，一点点的往窗户挪步。

　　“啪————”

　　会议室的灯猛地亮起，幼年常哼的歌从身后传来，裴桉瞬间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完了。

　　这下彻底完了。

　　都怪池启宏，给什么皮不好给医师，那么长的大褂藏都不好藏。

　　姜白秋绕到他面前看了一眼，对门口的人惋惜道：“还真是你的人，你怎么老猜中。”

　　“我的自觉一向很准。”

　　“那你就自己处理吧，我要回去睡觉了。”

　　姜白秋走后，会议室就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打算在那站多久？”玖曦率先开口道：“需要我铺红毯请你走过来吗？”

　　裴桉无措的攥着衣服，小心翼翼的跟着她回到与王宫相似的房间内，自觉跪到堆满太阳花的角落。

　　这幅乖巧的样子，像极了长辈常挂在嘴边的、别人家的孩子。

　　本部的这次调查进度少的可怜，王那边用来搪塞的借口撑不了太久，飞船这几天就会考虑返程。余下的任务，由调查组单方面解决。

　　与其花心思把人送远，不如留在此处，交由老师管理。

　　见证过池启宏那么多版本的“替身”，玖曦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是多年来最像“他”的一个。

　　要是对方还活着……会厌恶和王订婚的她吧……

　　玖曦眸色一暗，“2044星球虽没有海兰星那么富裕，但也能做到吃得饱穿的暖的程度。去外面逛逛，买几套衣服，总穿那么几件在飞船晃，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死了没给你留遗产。”

　　带着余温的礼盒落到手中，裴桉刚想开口，就被猝不及防的扎了一针药剂。

　　“飞船上的房间都是标准的一人间，没有多余的床位。你这几天就睡在这，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没有掺杂任何感情的语句宛如纸张上的油墨，一字字的往外蹦。

　　裴桉忽然拉住对方，声音带着些许慌乱，“你会赶我走吗？”

　　“我身边没你想象的那么安全，况且……”

　　玖曦冷笑道：“你应该很清楚，池启宏是让你来做替身的。但我的爱人，在我心中是无法替代的。挂着一张无比相似的脸讨好我，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他和储子长的好像，是储子的兄弟吗？

　　别乱说，那是王请来的民间医师。

　　那样卑劣的身份怎么能坐在储子的位置上？

　　谁知道这样的人心有多脏。

　　类似的话，裴桉听过很多遍。从王宫逃出来的那晚，他以为自己彻底摆脱了“储子替身”的屈辱，却没想到爱人自始至终都把自己当做替身看待。

　　甚至……觉得他恶心……

　　他不记得爱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记得自己在地上坐了多久。

　　礼盒里装着一枚随身空间戒和一条没有挂坠的项链。

　　素圈的设计，内侧没有刻字，款式像早年流行的简约风，自带的支付系统内存有二十七万九千九百九十一元。

　　星际通用武器中的枪械能买数把，私人定制的机甲却差九元。

　　缺九，缺玖。

　　幼年阅读过与星盗有关的书中有写，他们会砍下尸体的手指，取下随身空间戒二次贩卖。舰队为保证英雄尸骨完整，会把随身空间戒挂在项链上，方便星盗拿取。

　　裴桉在大褂上擦了擦手，无比郑重的戴到无名指上。

　　幼年时期的他禁足于王宫，每次见面都是玖曦来找他，带他去各种秘密基地玩。哪怕被他拒绝过很多次，玖曦也是那个坚持不懈的人。

　　现在，轮到他来做主动的一方了。

　　不喜欢又如何，把他当替身又如何。只要白嘉乐死了，他就不再是替身。

　　*

　　2044星球曾遭遇过一颗直径约10公里的小行星撞击，引发大规模海啸、地震及火山爆发。撞击产生的有害气体数年没有消散，没有阳光照射，全球进入“核冬天”。部分侥幸存活下的动植物又被第一次来到此地的星盗猎杀，几乎灭绝。

　　为了活下去，它们扎根于星盗看不到的地下生活。多次进化的虫族会为它们带来所需的物资，帮助它们在地下生活。同样，它们也会给虫族服下自己的果实，达到死而复生的奇效。

　　为了保留这种果实供科研部研究，探索小队只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内使用微弱的灯光，寻找并消灭幼虫。

　　在没有抓到幕后黑手之前，调查组会持续跟进本部的每一项任务，包括日常巡逻。

　　幼虫在第七周时会爬出孵化的地方，向外寻找水源进行二次孵化。地下的结构错综复杂，许多洞口只有婴儿手臂大小，本部的人尝试多次都无法精准定位孵化室，只能守在洞口等幼虫集体爬出。

　　“报告，这里发现第七只幼虫。”

　　“报告，这里发现第九只。”

　　接二连三的播报从通讯器传出，共发现27只幼虫，这还只是一天的数量。

　　姜白秋带领洞内的人给幼虫喷上荧光标记，记录并集中销毁，玖曦则负责检查每一张照片，确保没有漏掉一只虫子。

　　突然，通讯器内传来姜白秋的惨叫声。

　　“白秋？白秋！”

　　玖曦试着呼叫了其他人，却发现信号中断了，洞内一定出了什么事。

　　“一队二队留在原地待命，其他人跟我……”

　　“玖指挥。”烫了一头红色卷发的女人打断道：“里面可是虫后的孵化场，没有人想进去送命。”

　　洛以晴，曾因违反舰队第一法则被判终身不得担任指挥，又因星际大战戴罪立功改判至2044星球，玖曦对其有些印象。

　　毕竟自己现在的职位，最开始是对方的。

　　为了确保调查组的人比巡逻队多，玖曦把外出的17个人都塞进了洞穴，只留她一人守在外面。没想到对方这么沉不住气，选择在这里动手。

　　洛以晴左右看了看，故作生气的说道：“都杵在原地做什么？没看到玖指挥想进洞找人吗？还不快送人进去。”

　　一队队长上前几步，客客气气的开口，“总指挥，请吧。”

　　还真是一群……没脑子的走狗……

　　玖曦仔细记下在场的每一张脸，一步步退进洞穴。

　　“嘭————”

　　仅能容纳一人进入的洞口被炸毁，大量落石砸了下来，压在上方。没有机甲辅助，里面的人只能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