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可摘星辰(GL)》笔墨书笙

48、第 48 章

　　转入小路后，景色果然大为不同。

　　青翠的植被，遍布其中的小花，比起光秃秃的官道好看了不止一星半点。而且，绿植增多之后气温明显变低了些，连吹来的风都要凉上几分，让人不觉心旷神怡。

　　安辰心知连翘正为自己能得到林眠因的“偏爱”而生着气，于是绞尽脑汁搜肠刮肚的想办法逗她。

　　“说，一只熊和一只狮子同在林中种树，它们除了每日精心浇水除虫之外，还会用自己的粪尿来滋养树苗。数月后，狮子的树姿态挺拔，树荫茂密，而熊的树却摇摇欲坠看起来随时要死掉的样子。熊去问狮子何故，狮子哈哈大笑，拍着熊的肩膀说，兄弟，这就叫做狮屎（事实）胜于熊便（雄辩）！”

　　安辰边讲边笑，待故事说完，整个人乐得那是前仰后合，直不起腰来。林眠因拾袖捂嘴，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由着安辰笑瘫在自己身上。

　　连翘看看自家小姐，再看看安辰，满脸的莫名其妙：“何意？”

　　“就是事实啊……哈哈，狮屎胜于熊便……事实胜于雄辩。”

　　连翘这才明白过来，轻啐一声：“什么屎啊便的，粗俗至极。”

　　“哈哈哈，就是个笑话嘛。连翘你怎么不笑，难道不好笑？”
　　“一点都不好笑。”

　　“笑点这么高的吗？”安辰擦擦眼泪，不屈不挠：“没事，我再给你讲一个。”

　　连翘赶忙制止：“奴婢不想听，您莫要讲了。”

　　小姐到底看上安辰哪里了？连翘百思不得其解。

　　马车行了半日后，终于到了碧苍山地界。道路两旁，古木参天，树叶彼此交织，形成了一片绿色的穹顶，午后的阳光穿过树叶间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如同细碎的金屑。

　　举目远眺，山峦连绵起伏，雄伟而壮丽。山峰在云雾的缭绕之下若隐若现，彷如仙界一般，此时，若有个乘云驾鹤的仙女飞出来，也并不觉得十分稀奇。

　　间或能听到一些潺潺溪水的流淌之声，山中有温泉和瀑布一说想来不假。山谷空灵，回荡着清脆鸟鸣，婉转悠扬。

　　安辰只恨这个年代没有手机，不然随随便便一拍都是可以当做壁纸的程度。

　　美景最能抚慰人心，连翘也不觉沉醉在这如诗如画的景色当中，忘记了方才同安辰的吵闹。

　　“前面便是法净寺了。”
　　隐隐约约有撞钟声传来，安辰问林眠因：“这法净寺能求姻缘吗？”

　　“怎么，”林眠因挑挑眉：“夫君想求姻缘？”

　　“好奇，好奇而已。”
　　安辰把林眠因往怀里抱紧一些，头埋进她胸前，说出口的话腻腻歪歪：“我已经有了这世上最好的姻缘，无所求了。”

　　连翘板起脸来：“姑爷不是最怕热，怎得还要挨小姐这般近？”

　　“阿因就是我的冰，解暑良药，自然要挨近些。”

　　满口胡言……连翘白她一眼：“那冬日里姑爷可要记得离小姐远一些，当心把您冻着。”

　　“非也非也。”
　　安辰狭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冬日里阿因就是我的暖炉，抗寒佳品，更得挨近些。”

　　“分明胡说，人还能忽凉忽热的吗，难不成小姐是怪物？”

　　“哎？你说的对啊连翘，想不到你还挺有慧根的。”

　　我去你……的慧根，美景带来的片刻宁静顷刻间荡然无存。连翘瞪着眼：“你竟然说小姐是怪物？”

　　“某种角度来说，没错，就是的。”

　　安辰丝毫不在意连翘仿佛能喷火的目光，回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继续说道：“你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她在你眼里就是千般好万般妙。沙漠里有她，她就是甘泉；雪夜里有她，她便是斗笠，晴天可遮阳，雨天可避水，不就同你嘴里所说的怪物一样吗？可这些都不是实体，是精神层面的，你懂吗？”

　　我不懂，你分明就是胡说八道。

　　“姑爷，奴婢虽然读书少，可也不是那么好诓骗的。”

　　看来对面辩友有不同意见呀？安辰来了兴趣，坐直了身体：“此话何意？”

　　“奴婢喜欢小姐，自然希望小姐天天开心，事事顺意。虽位卑力微，只愿竭尽所能，护她周全，丢掉性命也在所不惜。”

　　安辰点头肯定，同时竖起一根大拇指：“忠仆。”

　　连翘涨红了脸：“奴婢说这些不欲表现什么……”

　　“我知道呀，你对阿因自然是真心实意的。可你这是主仆情，还有从小到大互相帮扶的姐妹情，是喜欢，不是爱。”

　　“你说……爱？”

　　安辰以为连翘的震惊是不懂爱为何意，于是好心为她解释一番：“有她在时风景都是好的，食物都是香的。没她在时，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可想起她也觉得是甜的。看到好东西第一时间想与她分享。当然啦，也不可避免想要索取，她的关注，她的身体……”

　　说着说着身子就坐不直了，像磁铁一般被吸着要倒下去，倒进那个软玉温香的怀抱里。

　　“你怎么可以爱小姐？你……你分明是……”

　　“莫要再胡言了。”林眠因开口，看似说的是安辰，实则打断了连翘未出口的话。同时，把安辰推开一些：“法净寺到了。佛门清净地，你要端庄些。”

　　“是，都听娘子的。”安辰笑嘻嘻起身，弯腰抱拳朝林眠因作了一揖。

　　连翘还欲说些什么，却见林眠因侧头看了看车夫，于是立即收起话端，扁扁嘴，先一步走下了马车。

　　安辰也扶着林眠因下了车，抬眼望去，朱红色的寺门高大而庄重，漆面斑驳，浸染着岁月沉淀。拾步而入，独属于寺庙的淡淡檀香味扑鼻而来，瞬间便让心灵沉静下来，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和与安详。

　　安辰粗粗看了一下，这座寺庙不算大，一座主殿，五六座偏殿，一条青石小径通往后院，想来是庙内僧人生活和接待香客的地方。

　　相较于现代的观光性更胜于功能性，在古代，寺庙存在的意义要重大的多。在这里，没有阶级地位，没有身份划分，无论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都可以燃一支香，求一道符，解一桩心事或是求一个心愿。

　　“阿因以前可来过这里？”

　　林眠因点点头：“祖母的牌位供奉在此，祖父时常会来住上几日，只当是陪陪她。我若碰上，便会一同前来。”

　　主殿前的空地上，香炉烟雾袅袅升起，直冲云霄。众多信徒手持线香，闭目凝神，虔诚祈福。僧侣的诵经声不知从哪座殿中传来，悠扬而深远，像是带着可以洗涤灵魂的魔力。

　　安辰幼时曾听村里的老人说，拜佛不是随便拜的，若姿势不对或者步骤不对，极可能触怒神佛，不止得不到庇佑，甚至会带来不好的后果。是以，现代的安辰游玩山间若是遇到了寺庙，通常只在院内院外转一转，看看古迹和风景，从不敢去大殿内跪拜。

　　如今有林眠因在，她却是只想把这些顾忌都抛开——一同跪拜神佛，不就仅次于跪拜天地吗？也算是另外一种获得认同的仪式。

　　安辰亦步亦趋跟在林眠因身侧，随着她的节奏跪拜，磕头，许愿，上香，严肃而庄重，心满而意足。

　　拜完出来，林眠因叫住一个路过的僧人，问：“请问主持何在？”

　　僧人双手合十，回道：“阿弥陀佛，主持在后院接待州牧夫人，施主有事可自去后院寻他。”

　　林眠因道一声谢，带着安辰踏上青石小径往后院行去。

　　“州牧夫人也来上香？”
　　“州牧夫人一心向佛，终年吃斋，听闻州牧还特意在府内设了一处佛堂。”

　　说着话，正好行到寺院的功德墙处，林眠因指了指最上面那个名字，说道：“寺庙翻修，为佛像重塑金身，单香火钱一年也数她捐的最多。”

　　听起来是位大善人呀，就不知道是不是人前做做样子罢了，毕竟像她们这样的官宦之家，风云人物，人设很重要。

　　到了后院，果然见到一个老和尚正和一位妇人坐在石桌前饮茶交谈。

　　那妇人看起来年约四十上下，素衣木钗，乍看不过是个寻常村妇。待离得近了，方能察觉到她身上的祥和之气，面容沉静，目光随和，嘴角挂着一抹笑，温柔而不张扬。

　　她所在的位置能最先看到安辰和林眠因，于是放下茶杯，起身道：“大师有贵客到，我就先不叨扰了。”

　　语调轻缓，声调不大，听来甚是舒服。话落朝安辰和林眠因微笑颔首，转过身走了。安辰注意到她腕间盘着一串佛珠，颗颗光泽清亮，应是经常抚摸所致。

　　主持亦起身，看到林眠因，双手合十道：“林施主，多日未见，向来可好？”

　　“多谢主持挂念，小女子一切都好。”
　　林眠因道明来意，主持听完轻轻颔首，唤过小沙弥去为他们打扫出一间厢房。

　　连翘已经同车夫一起将车马安排停当，林眠因带着安辰去给祖母上了香回来，这便准备去碧苍山上游玩一番。

　　“小姐自去吧，奴婢留下收拾整理，就不同去了。”
　　“也好，你在寺内休息一下。”

　　林眠因自然知道连翘心里正想什么，但有些事情并不适合在当下解释，等回了洛州再同她慢慢说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