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可摘星辰(GL)》笔墨书笙

37、第 37 章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今日作何如此用心装扮？”

　　被看破心事的安辰有些不好意思，装傻道：“没有啊，我平常不也是这样吗？”

　　连翘可不惯着她，直言道：“姑爷说这话也不觉得害臊？我瞧着，您怕不是还用了小姐的口脂呢。”

　　安辰的脸刷的红了：“一点点，一点点……”
　　“还有面妆。”
　　“稍微用了些……”
　　“还画了眉。”
　　“浅描一下而已……”
　　“还有胭脂。”
　　“胭脂我可没用！”这下安辰不干了：“大男人涂什么胭脂？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娘的吗？”

　　连翘捂着嘴笑，林眠因也抬袖遮住了脸，只是那身体忍不住轻轻抖着，想来正极力压制着不笑出声来。

　　男人化妆原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安辰平日里大大咧咧随性惯了，难得见她这么像模像样的捣鼓自己，不觉让人心生好奇。

　　“姑爷莫不是搞错了，今儿个的主角不是您，是少爷，您装扮的这般精致做什么？”
　　“我这不是想着，别给阿因丢人嘛。”

　　算上回门那次，这应该是安辰第三次来何府。前两次懵懵懂懂，更多受利益驱使，她假扮新郎，做些协议上规定的分内事，无所谓表现的好不好，也不在意何府人或是其他人对自己的看法。

　　可如今不同，她想做阿因真正的“夫君”，想让所有人觉得阿因嫁给她没有错。她急于表现，乐于表现，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出来，即便只是在最肤浅的外表上。

　　“你已然很好，无需在意旁人。”

　　我当然不在意旁人，只是怕他们看低了我从而伤了你的颜面罢了。不过阿因刚才说什么……我已然很好？

　　“阿因快来说说看，你眼中我究竟有多好？”
　　安辰凑上前的模样像极了摇着尾巴等主人安抚的小狗。

　　林眠因方才的话倒也不纯是出于安慰，她心中当然觉得安辰极好，可真让她说，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好在这时，马车停了下来，车外有人说道：“公子，夫人，何府到了。”

　　安辰扶着林眠因下车，原以为会先见到如今何府的当家主母柳姨娘，不想刚入府便在门口撞见了林眠果。

　　今日的林眠果比起落水那日不知光鲜了多少。
　　一身鹅黄衣衫娇俏可人，环佩叮当，珠翠满头。她似是在等什么人，频频朝府门外张望，安辰和林眠因立于身前了都毫无察觉。

　　桑叶出声提醒：“大小姐到了。”
　　话落朝着林眠因和安辰行了一礼，抬起头时，目光淡淡扫了眼她们身后的连翘。

　　林眠果回神见了林眠因，中规中矩福了一福：“大姐来了。”
　　那语气谈不上冷漠，却也绝没有热情，好似林眠因不过就是今日众多宾客中的一员，没什么特别。

　　林眠因眼中难掩失落，却还是自嘴角扯开一抹笑，问：“看你这样子，可是在等什么人？”
　　“没，没有等什么人，大姐先进去吧，爹和娘都在正厅。”

　　分明一副连应付都懒得应付的模样。

　　纵然听林眠因说了这位“小姨子”那么多好话，安辰也实在给不出什么好脸色，拉起林眠因的手，径直去了正厅。

　　何啸和柳媚儿正在厅内招待宾客，安辰原想打个招呼便走，不想却被何啸唤住了。
　　“听闻前阵子你跑去了洛州开店，如今怎样了？”

　　“不敢劳岳丈挂心。一间小店而已，尚不成气候。”

　　安辰听何啸像是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接着听他又说道：“男人大丈夫当顶天立地，不说保家卫国，至少也该能庇佑妻儿。若你一直无所作为，因儿的陪嫁迟早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原来他竟以为安辰和林眠因新府的花销全来自她的陪嫁。
　　开玩笑，她的阿因可是土豪，眼下有五间安济堂呢，岂会在乎这点开销？

　　安辰却还得装成唯唯诺诺的样子：“岳丈教训的是，小婿记在心里了。”

　　柳媚儿站出来打圆场：“我看辰儿不错，做生意哪是那么快便见成效的。”

　　她叫得亲热，安辰听得直犯恶心：你个蛇蝎妇人，少来套近乎！

　　不想柳媚儿竟还欺身向前，牵起了安辰的手：“虽说你和因儿如今立了新府，咱们却还是一家人，若是遇到什么难处尽管来提，莫要不好意思开口。”

　　“多谢岳母大人关心，”安辰后退一步，不着痕迹把手抽出来：“我和阿因一切都好。”

　　见安辰如此“不识好歹”，柳媚儿竟也没生气，依然笑着，一副宽容大度的慈母模样。
　　“儿女在外，做父母的哪能不担心呢？虽说因儿非我所出，可在我心中待她如亲儿一般无异。”

　　哦？赶明儿你也拿鞭子抽你亲儿一顿试试呢？

　　安辰冷眼看着她演戏，脸上的假笑就快要挂不住了。

　　林眠因悄悄伸过来一只手，在袖中把安辰的手轻轻握在了掌心。安辰心中的躁动莫名平息了下来，微侧过头，朝她笑了笑。

　　“父亲母亲，我与夫君去厨房看看，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话落也不待座上人回复，牵起安辰的手出了门。

　　柳媚儿看着她们的背影渐行渐远，收起笑容，眼中情绪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眠因当然不会真的去厨房帮忙，宴席办得如何与她又有什么相干？她把安辰带到了原来居住的院中。自从她出嫁，这院子便荒了，园中杂草横生，一片衰败的景象。

　　“真想上去撕了她那张假惺惺的笑脸。”
　　非得是到了这没人的地儿，安辰才能肆意发泄心中的不满。

　　“何必与她动气？不值当。”
　　比起安辰，林眠因倒是颇能沉得住气，只是她回想方才那一幕，总觉得有些奇怪。
　　“她今日，似乎太过殷勤了些。”

　　安辰不以为然：“可能因为厅里有宾客，做给别人看的吧？”

　　或许是吧，林眠因也不愿再去想那些烦人的事。她们特意避开外面的纷扰来到这，不就是为了在开席前享受一段静谧时光吗？

　　林眠因拉着安辰在园中走走停停，讲一些儿时趣事。

　　“以前这里是满池的荷花，太阳再大，我和果儿都能头顶荷叶玩上大半日。若是下雨，便用它去接雨水，看那雨滴像玉珠般在宽大的叶子上滚来滚去……”
　　“还有那，原本有架秋千，有一次我荡着玩儿时不小心摔落下来，把娘亲吓得够呛，连夜唤人拆掉了。”
　　“娘亲那时难得的发了大脾气，我心中着实愧疚。”

　　“愧疚？”安辰不解：“从秋千上摔下来的难道不是你吗？”
　　“可却是我央着下人将我向最高处荡的，”林眠因俏皮的眨了眨眼：“我说若不乖乖听话，便让娘亲把他们逐出府去，如此这般胁迫了他们。”

　　如果不是听她提起，安辰倒是很难想象成年后端庄沉稳的林眠因，小时候竟然会是个“小霸王”。
　　“没想到小时候的阿因这么顽皮呢？”

　　“这样便叫顽皮了吗？”
　　两人在树荫下站定，林眠因后背抵着树干，闭眼听着沙沙的树叶声，思绪飘远，声音也变得缥缈了起来。

　　“我还曾趁父亲午睡在他脸上作画，被醒来后的他用胡须扎脸。偷偷调换了厨房的糖罐和盐罐，使那一桌的菜都难以下咽，被娘亲罚着几日不准吃点心。拿了虫子去吓唬连翘，却不料桑叶突然出现挡在连翘身前，手一抖那虫儿好巧不巧落在了自己靴子里，三人笑作一团，手忙脚乱地帮我脱鞋……你说，是不是讨打的很？”

　　确实讨打，安辰莞尔，却也禁不住神往。
　　如果那时候便认识了她，陪着她一起经历，一起成长，如今又会是怎样呢？

　　树荫下的风微凉，扫在脸上舒服极了，像是隔绝了世界的另一个季节。

　　安辰紧挨林眠因坐在树荫下的草地上，手心搭着她的手背，十指相扣：从前已经错过，今后，我一定不错过你生命的每一个瞬间，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林眠因像是听到了安辰心中所想，头枕在她肩头，轻声道：“安辰，谢谢你。”
　　“谢我什么？”安辰嘴角挂笑，眼睛依然闭着。

　　“娘亲过世后，我一直不愿想从前，只因每每想到总觉得是痛的。可今日回忆从前种种，却发觉原来曾经那般美好。若不是你，我或许再不会有这样尝试的勇气。”

　　“原来我在阿因心中有这么大的能量呢。”
　　安辰把掌心的手握得更紧：“那你可得好好珍惜我才行。”

　　林眠因闻言抬起头，指尖描绘着她身上所绣云纹，笑道：“一间店都被你穿在身上了，这般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
　　安辰翻身而起，把林眠因轻轻推倒在草地上。欺上前去，双手支在她身体两侧，俯下身不怀好意笑着：“还可以更好些。”

　　柔软的唇瓣贴了上来，辗转着，吮吸着。眼睛不自觉便闭上了，呼吸暂停，风好似也停了。除了那唇间温热，仿佛这世间再没有一丝一毫能夺走她们的注意。

　　就像蜜蜂遇上了心仪的花朵，只想多多汲取，丝毫不愿离去。
　　许久之后，安辰才欲罢不能的结束了这个吻。

　　却也只是稍稍离开了些，彼此呼吸相交，耳边全是咚咚的心跳声，分不出来是谁的。林眠因双眼还来不及睁开，双颊绯红，呼吸急促，引诱着安辰再次低下了头，却听远处有脚步声传来，隐约还伴着说话声。

　　安辰手揽在林眠因腰间，半抱起她往阴影里靠了靠，还好这树够大，竟把她们遮了个严严实实。

　　“何事？”
　　安辰手指抵在她唇上轻轻嘘了一声：“好像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