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可摘星辰(GL)》笔墨书笙

28、第 28 章

　　这次来到洛州，安辰的感觉和上一次完全不同，最直观的改变就是她们终于不用住客栈了。

　　“你说这宅子是老太爷送的？”
　　“自然是，”连翘一脸惊奇：“好端端的，我为何要骗姑爷？”

　　啧啧，有钱人到底不一样，随便一出手就是豪车豪宅。老太爷比起何啸来说更要大方的多，这座宅子明显比陵州她们住的那间豪华，甚至还贴心的配好了丫鬟小厮和厨子，据说是前阵子老太爷来洛州访友时顺手安排的。

　　洛州与陵州相比，没有那么繁华，气候环境却要好上许多。安辰其实更喜欢住在洛州，尤其现在有一座如此舒适的住所，更叫她乐不思蜀了。

　　有了宅子方便的事情还有许多，比如，孙思远有事与林眠因商议时，再也无需关着门“躲”在客栈的房间里，而是大大方方坐在家里的会客室，安辰也可以端着碗茶旁听——她对此颇为满意。

　　“大小姐若无异议，我便按这图纸安排下去。”
　　“有劳孙掌柜。”
　　孙思远起身告辞离去。午膳时间还未到，安辰于是拉着林眠因的手去园子里散步。

　　“安济堂都开始装修了，我的糕点店却是八字没有一撇呢。”
　　“店址还未选定吗？”
　　眼下有两间正出租的店面比较合适，一家在正街离安济堂不远，只是店面偏小，且租金昂贵；另外一家宽敞明亮，租金也合适，但位置在主街隔壁，人流量要差一点儿。

　　两人走到了园中凉亭坐下，早有丫鬟上前摆好茶水和几味小点心。安辰斟一杯茶递给林眠因，问：“阿因觉得哪间更好？”
　　林眠因思忖片刻，回她：“若是我，会选主街隔壁那间。”
　　“愿闻其详。”

　　“主街店面，占据人多的天然优势，一来可在宣传上节约开支，二来可展示其不凡的实力，在同行中脱颖而出。劣势却也很明显，租金昂贵，所出售物品的成本必定要高，若还想保持不低于同行利润的话，除非有其他渠道可大幅降低成本。”

　　安辰点点头，就好比安济堂。洛州当然还有很多其他的药店，医馆，同行之间竞争激烈，开在人流最鼎盛的主街可以最短时间内打出招牌让人看到，快速提高品牌知名度。
　　但是昂贵的租金分摊在药品上，必定导致售价上涨。好在林眠因有老太爷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人脉和进货渠道，又想到了自己种植常用药材的方法来降低成本，是以安济堂才能开在寸土寸金的主街，却依然有不高于同行的价格。

　　“反之亦然。位置偏僻店面租金低，便可使货品成本低，却又不易被人看到，需要多花时间精力在宣扬上。我以为，选店面需结合所售物品的特性，若是寻常且同行较多的物品，当首要考虑主街店面。可你所售物品并不寻常，尚不存在同行之间竞逐，洛州只此一家，能否做成取决于货品自身，其他的，不过是锦上添花。”

　　懂，锦上添花虽然好，却不是必须的。降低成本提高商品的品质，让自己卖的糕点既好吃又便宜才是成功的关键。俗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只要东西好，单是回头客都能帮着引荐不少新客来，还用发愁人流量不足的问题吗？

　　“阿因分析的对极了！”
　　安辰一对星星眼里全是不加掩饰的喜欢和欣赏，林眠因听她语气雀跃，心中亦觉欢喜，可被盯得久了难免不自在，喝口茶，清清嗓子，又道：“开店要用的银子，届时你去连翘那里取便好。”

　　“我也正想同你商量此事，”安辰道：“开店的银子我想自己出。”
　　林眠因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放下茶杯问：“为何？”

　　虽说现在安辰心里已经知道林眠因对自己并非无情，却依然不想只是做“攀附”大小姐的小跟班。她希望有能力与她肩并肩，若有需要，更可有实力助她一臂之力。

　　这种暗戳戳的小心思，眼下却还不宜让她知道。
　　“这店只是试水，不一定能成功嘛……再说也花不了多少钱，我还应付得来。”
　　“虽位置偏僻，一年租金亦不会少于百两。若是店内宽敞，格局俱佳，二三百两也未可知，你确定可以？”
　　“阿因曾重金买过我的参，你忘啦？”

　　这话让两人一下子回到了“初次”见面的时候。安辰永远忘不了初见林眠因时的惊艳，许是那时候喜欢的种子便早已偷偷埋下了。林眠因也想到了那回一时兴起对安辰的戏弄，她呆呆笨笨，脸红羞涩的模样，无论何时忆起都忍不住要笑出声。

　　“你笑什么？”
　　“只是想到了一些趣事。”
　　林眠因摆摆手，强压下笑意，又道：“单那笔银子约莫也是不够的。租金虽是最大的一笔支出，可店面整修，布置，食材和用具的采买，以及人员雇佣，这些你可都有仔细算过？”

　　安辰点点头：“应该差不多。店面设计和装修我自己来，应该能省下一笔不小的费用。”

　　之前说过，安辰自幼时双亲亡故后，算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村口有个木匠，与安辰她爹打小一起玩，颇有些兄弟情义，便时常招呼安辰去他家里吃饭。去的多了，安辰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于是经常饭后帮着他打下手干些力所能及的活。从开始时只能搬搬木材，到后来打磨抛光亦是手到擒来，不知不觉混得竟比学徒还像样了。

　　“店面整修可不似手工木雕那般简单，你确定做得来？”
　　“没问题，阿因你就瞧好吧。”
　　安辰满脸得意洋洋，林眠因从旁打量，之前一直被她忽视的许多问题，忽的一股脑冒了上来。

　　木工，蛋糕，奶油，还有之前种植药材时租地的提议，对许多药材学问知之甚详，甚至她时不时冒出来让人不得其意的话语……如今的安辰，与最初她见过的那个，可谓判若两人。

　　这些年浸染下来，她也熟知不少医理常识，失魂症确会让人忘却许多事情，甚至不知自己叫什名谁来自哪里，却未曾听说会使人性情大变，更别说还能习得许多技能。

　　若非自己太过于孤陋寡闻，那便是安辰得了失魂症此事有蹊跷。

　　日子继续朝前走，林眠因和安辰都变得忙碌起来。

　　新开的安济堂在县上，药田在翠屏村，均离洛州城有些距离，故而林眠因总是一大早出门，傍晚十分才回来。却不想安辰比她更忙碌，经常天未大亮便不见了人影，月色渐浓了回家，真可谓是披星戴月。

　　安济堂的装修有孙思远盯着，药材也长势喜人没什么大问题，林眠因渐渐清闲起来，于是时不时去安辰的店里转一转。
　　大半个月过去，安辰的店里修整一新，与刚租下时已全然不同。林眠因看那店面格调，柜台式样，甚至于粉刷配色都与她以往见过的不同。她敢说，莫说是她，即便是走南闯北见识颇广的祖父，也未曾见过这样的店。

　　“阿因觉得如何？”
　　林眠因环视四周：“这些当真全是你一人做的？”
　　“对呀，这几日漆刷好就完工了。怎么样，你的夫君是不是贼厉害，要不要夸夸我？”

　　林眠因心底突然涌上来一丝不安。
　　这样的店，隐约让她觉得似乎不该属于这里。就像安辰这个人，似乎原本也并不属于这里。

　　“嗯，挺好的。”她勉强扯起一抹笑，试探地问：“这店面修整的样子，便是从书里也未曾见过，你是如何想到的？”
　　“我……”
　　安辰被问住了，可她很快反应过来，用一贯的托词回道：“可不就是它自己从脑子里冒出来的吗？你也知道，自打我摔伤了头，总会有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失魂症会让人突然连木工的活计都会了么？我看你的手艺，却不像是才掌握这门技艺，倒像是已经会了许多年。”
　　“会……吗？”
　　安辰拿着刷子随意挥舞几下：“不知为何，拿起工具来手就好像知道该怎么动似的……”

　　她越说越心虚，却还得硬着头皮把谎话圆下去。
　　“或许是，老天爷可怜我之前日子过得清苦，便借着摔伤了头之际，强行给我灌输了许多知识，古今中外，过去和……未来的？”
　　林眠因皱皱眉：“未来？”

　　“哈哈，我瞎说的。如今懂的这些也时常叫我觉得一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可细细一思量，除了之前摔伤头之外，并无其他际遇，可不就只能归到老天爷头上了吗。不然娘子以为，我是因何……会变成这样呢？”

　　林眠因实在不能相信这套听来如此离奇的说辞，可正如安辰所说，除了这番说辞之外，如何还能解释呢？眼前的人实实在在便是安辰，虽在她摔伤前只得见一回，身形样貌自己却绝不会记错。样子还是之前的样子，内里却……好似变了？

　　林眠因摇摇头，这样的想法更是荒唐极了。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或许，真如你所说也未可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