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行天下》壹自

42、夜袭

　　月冷星寒，春季夜间的震州寒气颇重。夜空中的星辰不多，月亮也只是小小一弯形单影只地挂在天边。寂静的大街上有打着灯笼巡逻的士兵，偶尔会出现一两声不成调的歌声，那是喝醉酒的流浪汉在胡乱地哼哼。震州有宵禁，确切地说是整个妖界都有。尤其最近是非常时期，震州州长接到来自帝都倾城的命令，未来的半年时间要加强戒备和往来人员的盘查。
　　“喂，你们几个干什么呢？”
　　身穿玄色兵服腰侧别着大刀的巡逻队队长看见不远处几个人鬼鬼祟祟地围在一起，立刻大喝道冲了过去。
　　“糟糕，有官兵！”
　　其中一人见状低声道：“就扔在这里好了，我们撤！”
　　话落，几个身影“倏”地飞上屋檐，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你们几个追！”
　　队长马上指着那些人消失的方向沉声道，自己则和剩下的人走了过去，便骇然看见那些人待过的地方留下了几具尸体，尸体已经干瘪，五官深陷了进去，两颗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像要掉出来一般，瞳孔放得极大。
　　队长见状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忍住怒气他命令道：“把尸体抬回府衙，请仵作过来验尸，我去禀报州长。”
　　与此同时，在离案发地点不远的地方，有三个人猫着腰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巡逻的官兵，在民房之间迅速地来回穿梭着。
　　“董兄弟，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布和在小黑的屁股后面看着他探头探脑的样子好奇地问。
　　“去淮山。”
　　小黑滴溜溜的眼珠子四处转着，心不在焉地回答。
　　“去淮山干吗？”
　　“去澄净之水看看。”
　　回过头，小黑咧开嘴露出一口的白牙。
　　“我回去了。”
　　在最后面的陆铭桑一听这个答案，立刻掉头准备离开。
　　“喂喂，不带这样的吧！”
　　小黑急忙拉住他，压低声音道：“难道你真得不想去看看你的前世？”
　　“不想。”陆铭桑没有一丝犹豫地拒绝。
　　“那布和你呢？不会也要放过这样的一个大好机会吧！”
　　“我无所谓。”布和摸摸鼻子道。
　　“怎么能无所谓呢？你不是想将在妖界见到的奇闻异事编辑成册吗？如果自己不去亲自确认过，怎么能写出让大家信服的东西？”
　　一番话分析地布和直点头，“嗯，这倒是。”
　　“好了，现在二比一，陆铭桑你不去也得去！”
　　小黑瞪着陆铭桑强势地说。
　　“但我们这里到达澄净之水要花上好几个小时，到时候天都亮了，如果被天下发现我们半夜溜出来一定会被骂的！”
　　陆铭桑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我们只要赶在天亮之前回去就行了，你不说我不说阿苏怎没可能会知道。白天我们是一边看风景一边走过去的，如果现在我们飞过去不需要多少时间的！”
　　“关键是我不会飞。”
　　“你不会，我和布和会啊？虽然我只是一只半妖，但是飞行的能力是一定会有的，布和你肯定也会飞吧？”
　　小黑说着看向一旁的布和。
　　“嗯。”布和点点头，“但是我的妖力不会飞很久。”
　　“没关系，只要到淮山就行！”小黑摆摆手，然后将陆铭桑一把推到布和面前，“你带他。”
　　说着不顾两人愕然的表情，倏地就朝空中飞去。
　　布和见状只得无奈地对陆铭桑一拱手道：“失礼了。”
　　伴着话音，一把背起陆铭桑唰的跟在了小黑的身后。
　　半空中飕飕的冷风刮过脸颊有些微微的发疼。几人飞行了差不多两刻钟就到了澄净之水外面的那个石洞。
　　夜色中的淮山黑的令人心悸，偶尔有一两声猛兽的低吼划过。抬起头透过密集的林子只看见一两颗不是很明亮的星辰。
　　山风吹动树林，发出类似呜咽一般低低的呼啸。
　　“晚上的淮山真可怕。”布和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四周，搓了搓双臂道。
　　“从这里进去就是澄净之水了吧！”
　　小黑看着那黑黝黝的洞口道，漆黑的眼睛在黑夜中居然因为兴奋而泛着丝丝的冷光。扒开藤蔓率先走了进去。
　　布和和陆铭桑无奈只得对视了一眼，轻叹一口气后走了进去。
　　穿过隧道，几人都被眼前的景色给震慑住了。没想到洞内洞外有如此大的区别，一个黑暗一个明亮，一个诡谲一个流光溢彩。
　　只见那汪泉水居然泛着琉璃般的光芒，五彩斑斓的光华在泉水上方流动着，就像一颗巨大的琉璃珠一般，泉水周围的野花不败，原本只是单色的花瓣在泉水流光的映衬下，竟让一片花瓣就呈现出斑斓的五颜六色，像极了白天在泉边翩然起舞的蝴蝶。
　　“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他们三个人的造访显然惊动了这里的居民，空气中有细细的声音响起，带着些惊慌和好奇。
　　三个人听见动静好奇地四处寻找声音来源，结果发现居然就在泉水的方向。
　　“有人来了有人来了……”声音小小尖尖的，就像一群小女孩低声的谈论。
　　“你看那些花！”
　　就在三人疑惑的时候，眼尖的陆铭桑指着泉边那些花朵低声道：“是它们在说话！”
　　“什么？”另外两个人诧异地望过去，果然看见随着声音的响起那些花朵也在左右摇摆着。
　　“是花妖吧！”
　　小黑咧开嘴笑道，“放心，她们很单纯也很弱小，不会伤害我们的。”
　　然后再一摆手，“速战速决，我们过去吧。”
　　然后又是让人讶异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随着他们的走近，那些花朵摇摆的更厉害了，声音也变得更尖锐，而后在一瞬间，那些花妖唰的齐齐飞起，扑扇着透明的翅膀飞离他们远远的。然后草地上只剩下不再摇摆的花朵。
　　“呃，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陆铭桑无语地问。
　　“哈，看来那些就是传说中的花精灵吧！”
　　小黑摸摸后脑勺干笑道：“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花精灵呢！”
　　那些精灵又在泉上方盘旋了一会儿后，像一阵风往旁边的暗林中飞去。
　　“他们去哪儿？”布和好奇地问。
　　“鬼知道，”小黑直盯着泉水，整个心思已经都被它勾走了，“谁先来？”
　　“就你吧。”
　　陆铭桑做了个请的手势。
　　“嘿，那我就不客气了！”小黑笑着摩拳擦掌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站在泉边，他深吸了一口气，做了一个心理准备后，才猛然低头，而就在清澈泉水映照出他脑袋的一刹那，那原本平静的泉水蓦地起了变化，就像有人往泉眼中抛掷了一块石子般，一圈圈的涟漪扩散开来，接着从泉眼中射出一束亮光，光束在空中扩散开来，形成一面光滑明亮的镜子，镜子中居然像幻灯片一般播放着影像。
　　小黑知道那些便是他的前世。
　　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画面。从那些影像看得出来，前世的他好像是一个将领，而从他所在的祥云缭绕，金碧辉煌的地方来看，他居然还是一个仙界的将军，是一个神将。
　　“没想到我的前世居然这么厉害啊！”
　　小黑轻叹道。
　　神仙原本是不会死的，但是没想到他居然参加了千年之前那场仙界讨伐妖界的大战，率领着千万天兵，他是第一个攻进妖界帝都的人，然后和妖界四大护法打了三百多个回合后，不幸战败，并被莲用专门对付神仙的弑神咒给杀死，然后脱胎转世为人，可惜没有想到的是他投胎的那个女人居然和一只犬妖在一起，于是就有了他。
　　看完了自己前世小黑感到惊诧之余，还有一丝的疑惑，“不对啊，我记得自己的父亲就是死在那场大战中的？难道记忆出错了，把自己隐约记得的前世经历套到了他的头上？”
　　“嗯，也许是这样没错！”
　　小黑握拳一击掌心，就这么认为了，然后一转身对着身后两个人咋呼道：“我厉害吧，前世居然是一个神将！”
　　“那又如何，今生你还是一只半妖。”
　　陆铭桑很不客气地拆台，接着又道：“这么说其实天下还是你前世的仇人了，而你今生还死心塌地地跟在他身边，这种因缘还真是奇妙啊！”
　　“难怪我和那四个家伙一直不对盘，原来是前世造的孽哦！”听他这么说，小黑才蓦地恍然道，心里有些气愤和不甘心，前世自己被他们杀死就算了，没想到今生还要被他们欺压的死死的！
　　鼓着腮帮子，他气鼓鼓地走到他们身边一挥手道：“下一个！”
　　陆铭桑和布和互望了一眼后，陆铭桑道：“就你先吧。”
　　布和的前世很普通，就跟他今生一样，是一只安安分分的小妖，没有修炼到长生不老的境界，就被一个天劫打回了原型，后来郁郁而亡后就转世到苍然族去了。
　　“啧，你的生活还真没什么建设性！”
　　小黑拍了拍布和的肩膀道。
　　“嘿。”布和微微一笑，一点都不以为杵，“我觉得平平淡淡挺好的。”
　　对他的说法，小黑的反应是嗤了一声，然后推了推陆铭桑道：
　　“到你了。”
　　“我真的不想知道我的前世。”
　　陆铭桑拒绝道。
　　“你真得很磨叽诶！”小黑不耐烦地斜了他一眼，“都说了是前世了，看一眼又能怎样？反正都过去了。你看我就算知道自己的前世是神将，也改变不了我要跟在阿苏身边的决心。”
　　陆铭桑闻言，只得无奈地走近泉边然后低头，谁知他水面刚出现他的一个倒影，半空中那面镜子也才出现一个模糊的画面时，一声声低沉的咆哮从他的对面传来，陆铭桑定睛一看，只见对面的密林中出现了一双黄绿色幽暗的眼睛，随着眼睛的逼近，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居然是一只面目狰狞的庞大巨兽！
　　“快跑！”
　　陆铭桑惊骇地回头大喝一声，自己却还没有抬脚，就被一只飞速而来的巨兽扑倒在地。
　　“啊！”
　　感觉到肩膀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陆铭桑痛呼出声，抬起头，就发现自己的身体被那只巨兽给死死钉在了地上，巨兽面目丑陋，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白森森的尖牙，粘稠的唾液顺着嘴角而下，恶臭的气味熏的他差点没晕过去。
　　“你们现在在这里干吗？”
　　巨兽突然开口说话了，声音响如洪钟震得陆铭桑耳朵发疼。
　　“我，我们只是想看看自己的前世而已……”
　　打着哆嗦，陆铭桑连说话都不清楚。
　　“要看前世，用心交换！”
　　巨兽低吼一声，倏地抬起前肢，那锋利的爪子在泉水光芒的照耀下，简直比最好的刀锋还要尖利。吓得陆铭桑连尖叫都不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爪子划破空气而下，耳边传来小黑和布和惊恐的叫声。
　　感觉到自己的胸房被活生生地撕裂，然后是利器在里面搅动，接着随着扩散到全身的惊天痛楚，陆铭桑瞪大眼睛恐惧地看见自己的心脏被活生生地挖了出来，牵连着血丝，他仿佛还能看见心脏在巨兽的爪中跳动着。温热的血液滴落在他的脸上，已经完全无法呼吸了，他的胸膛剧烈的上下起伏着，然后白眼一翻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在一旁的小黑眼睁睁地看着陆铭桑被活活挖了心脏，气急攻心，完全不顾实力悬殊的问题，二话不说带着强大的冲力冲了过去，一把将巨兽从陆铭桑身上撞了开来，然后抢过巨兽掉落在地上的心脏，再飞快地抱起地上鲜血淋漓的陆铭桑飞向空中，风驰电掣地朝震州城方向飞去，布和也急忙地紧跟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