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浮白鹤笔

8、Chapter 8

　　纪星给他们留出时间，起身走向沈实，沈实仍站在原地警惕周围。微风轻轻吹起他的银发，他是暗夜里唯一的亮色。
　　纪星停在他面前，伸出右手，腾空看了一眼时间，还有十分钟夜晚结束。
　　倏然，他感觉到右手传来一阵温凉，皱眉看去，沈实的左手正搭在他的右手上。
　　纪星：“？”
　　沈实：“？”
　　纪星嘴角一抽，把沈实的手甩下去，耳根有些泛红，解释道：“闪光弹。”
　　F-B0655异变深海鮟鱇鱼，头顶的“小灯笼”可制作为闪光弹，有吸引敌人注意的作用，这种注意力在十五分钟内不可抗。
　　沈实“哦”了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约十厘米长的半圆柱型物体，却没有交给纪星的意思。
　　“薛箐他们那边不知道情况怎么样，夜晚结束前我们也不能回去，得防止他们被暴露。”纪星只好自己去拿，沈实见他伸手，握住闪光弹的手背到后面。
　　“这里不安全，你留下警戒，我去引燃。”沈实沉声道。
　　纪星不赞成的看着他，还没等他说什么，旁边传来一道弱弱的询问：“沈执行、纪指…纪星，要不还是我去吧。”
　　两人同时转头看去，袁辉站在半米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虽然眼眶还是红的，但满脸坚毅。
　　在他身后站着季无恙、薛山、何则，所有人都看着他们。
　　还没来得及化解悲伤，所有人就得再度出发。
　　“我体内能量可以支撑一个来回，”袁辉闭上眼感受了一下能量储备，旋即睁眼，“两分钟。”
　　“来回？”
　　袁辉肯定的点了点头，道：“来回。”
　　沈实沉默一秒后，点头同意。
　　袁辉看了看纪星，后者难得的愣了一秒，而后点头，道：“注意安全。”
　　袁辉心里有些感动，拿上闪光弹，抬头看向纪星，：“纪哥，我走了。”说罢闪身离开，只留下一阵清风。
　　沈实：“……”好像我才是长官吧？！
　　刚从悲伤中走出来的季无恙：“……”虽然不是叫我，但还是有点爽是怎么回事？
　　纪星从腰间抽出匕首，朝大毒蝎尸体走去。众人有些疑惑，但都紧跟其后。
　　轰——
　　毒蝎翻了个面，腹部朝上。下一瞬，所有人都震惊不已，纪星和沈实的脸色则愈差。
　　远处闪光弹亮起，刺破了暗夜。毒蝎腹部的金纹在白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淡淡金辉。
　　一个占据毒蝎整个腹部的太阳金纹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袁辉刚站定就见所有人围着毒蝎的尸体，他好奇的上前就见纪星把匕首插入太阳金纹中。
　　纪星狠狠划破太阳金纹，紫色的血液淌出，他咬牙切齿道：“金、乌、教！”
　　沈实张了张口，旋即又归于默然。
　　众人听见金乌教时脸色均是一变，有关这个教会的所有资料都高度绝密，唯一知道的只有名字。
　　“要不把这个毒蝎尸体烧了吧，”季无恙抿了抿唇，纪星眼神里氲满杀气。
　　季无恙有些头皮发麻，但还是顶着压力开口：“这上面的人面…是薛箐的姐姐。”
　　何则难以置信：“你确定？这…怎么可能。”
　　季无恙艰难的点了点头，肯定道：“有次训练结束，我看见薛箐拿着一张照片，问她在照片上站在她旁边的人是谁，她说是她的姐姐，两年前失踪了。”
　　纪星瞳孔一缩，心想：“又是两年前。”
　　纪星把匕首拔出来，抖了抖上面的血，从毒蝎旁边让开。季无恙征询的望向沈实，后者颔了颔首。
　　等所有人都推到安全距离后，季无恙深吸一口气，火光从他手心发出，迅速蔓延到毒蝎全身。
　　炽热的火焰燃起，所有人心思各异。
　　半晌，何则有些犹豫道：“老大，这事要和薛箐说吗？”
　　季无恙擦了擦头上的汗，他已经有些能量消耗过度，听见何则的话，没有急着开口。
　　毒蝎被燃尽后，地上只剩下一些漆黑的蝎壳。
　　季无恙叹了口气，这才回答何则刚刚的问题：“那丫头看起来没心没肺，实则不然。如果她不知道这件事，可能会认为自己的姐姐死在了与异变体的斗争中，可如果要是让知道，”季无恙顿了顿，接着说，“那这个真相未免太残酷了些。”
　　薛山也是点了点头：“我们尚且…难以接受，更何况是她。”
　　纪星看了眼时间，离黑夜结束还有一分钟。
　　“沈执行，现在…”薛山的话音在纪星和沈实愈发严肃的目光中止住。
　　所有人都听清了从远处传来的“沙沙”声。
　　紫色的幽光从四面八方绕来，一行人警惕的背靠背环成一个圆。
　　“还有四十秒。”沈实看了眼时间。
　　季无恙声音有些发紧道：“等天亮？”
　　“是，而且你不觉得比起狩猎，现在的场面更像是在…”纪星思索几秒，歪了歪头，“示威？”
　　何则和袁辉看向纪星的眼神满是敬佩，全场只有他现在还能冷静的擦着匕首。
　　“确实，”季无恙扫视四周，没有一只毒蝎进攻，他干笑几声，试图缓解紧张，“要不是还有几十秒就要天亮，我都要以为他们要围着我们开篝火晚会了。”
　　何则、袁辉：“……”
　　这一点也不好笑！
　　暗夜已尽，黄昏再至。
　　毒蝎避着日光褪居到黑暗中，一时间四周只剩下风声。
　　“走吧。”纪星把擦干净的匕首插回腰间，提步率先离开。
　　季无恙走过去背起陈程的尸体跟上。
　　新的一天再度开始，而留在昨日的战友却再也无法并肩。活着的人，要背负属于他们的那一份接续前行，直到所有的一切迎来终结。
　　季无恙把陈程背回去洞穴，薛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虽然所有人心里都明白总会有这一天，可当死亡真的来临时，却还是无法接受。
　　陈程的嘴唇泛着暗紫色，在给他整理完后，季无恙操纵火焰将他火化。
　　短短一天，一个鲜活的生命就变成了装在方方正正的小盒子里的骨灰，只有并肩而行的战友和那些真切的喜怒才能证明他曾经来过。
　　薛箐眼睛发红，声音哽咽道：“老大，我们怎么和陈程奶奶说？”
　　不等季无恙回答，她就自顾自道：“奶奶已经九十多了，之前陈程训练受伤，老人家就急得差点晕过去。我…”
　　季无恙摸了摸薛箐的头：“陈程外出接受秘密任务，暂时无法回来。”
　　薛箐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她咬着牙点了点头。
　　何则道：“陈程奶奶就是我们奶奶，等会基地我们一起去看奶奶。”
　　袁辉道：“我们代陈程回家。”
　　薛箐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她哭着点头，道：“好，我们代他回家…去看奶奶。”
　　安置好一切后，一行人出发回程。
　　白天时所有的异变体退居黑暗中，消失不见，众人一路上风平浪静。
　　直到看见小型战舰，所有人才真正松了一口气。薛箐等人扶着三个伤员让他们先上，而后自己才上去。
　　纪星刚准备进小型战舰，发现沈实皱着眉站在下面。于是纪星收回脚，转身走到沈实旁边。
　　“怎么了？”纪星问道。
　　沈实的脸色很差，他把光屏设置为公放，播放了一段音频。
　　“滋——”前几秒因为信号不好，什么也听不到，三秒后传来一道沙哑的求救声，“沈执行，是我…滋…杨…志成，研究所被…滋滋…袭击了…，救…救我……”
　　纪星问道：“杨志成就是负责和你们交接资料的人？”
　　沈实关闭光屏点了点头：“我得再去一趟研究所。”
　　纪星闭了闭眼隐去目中情绪，说出事实：“从这里步行过去起码需要一个白天，这还是排除遇到异变体的情况。也就是说即便到达了，我们也不可能立即召开搜救。”
　　沈实明白纪星的意思，但他不能不去。
　　纪星见他不说话，心里莫名冒起怒火：“就算赶到了又怎么样，他可能已经死了！”
　　沈实有些疲倦的叹了口气：“我知道，可我必须得去。”
　　作为首席执行官，他不能在接收到人员求救后，还装作看不见。这有违他的理念和职责。
　　但与此同时，沈实也明白纪星说的是对的。
　　纪星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生气，他深呼吸尽量压下不必要的情绪。
　　“杨志成对所有人而言，都很重要…”
　　“比你自己的命还要重要？！”纪星打断他的话，厉声道“你现在的情况压根不支持你走到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