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浮白鹤笔

7、chapter 7

　　在这紧张的瞬间，时间好似凝固，毒蝎致命的触肢在离纪星心脏十厘米时，突兀地僵在半空。纪星趁着这一瞬的间隙，猛地一掀，就地一滚，离开毒蝎攻击范围。
　　他稳住身形抬头，等看清眼前一幕时，神情错愕，脸色缓缓沉了下去。
　　沈实右手转化为匕首，原本泛着寒光的银色正被腐蚀，而毒蝎的人面眉心处紫色的血液顺着背甲滴落。
　　沈实眉头微皱，左手拔出腰间的刀，毫不犹豫切去腐蚀部分。
　　“靠，”纪星难得的爆了一次粗口，“你他妈疯了吧？！”
　　沈实的能力别人不知道，可他一清二楚。
　　【编号：A—030
　　姓名：沈实
　　进化能力：融合
　　说明：赋能者可与任何物质融合，三小时后，该物质将其转化为自身一部分（具有不可逆性）
　　局限：受能力影响，赋能者身体部位将发生改变；融合物质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赋能者情绪等方面】
　　沈实的银发就是能力所带来的副作用，他现在切掉右手腐蚀部位，和挖一块肉没什么区别。
　　人面止不住哀嚎，毒蝎在这种刺激下，眼里闪过一道暗红色的光芒。
　　纪星握紧刀，灵活躲避毒刺，快步向毒蝎逼近，拔刀攻击。
　　从一开始他就明白人面毒蝎是异变毒蝎的超强进化版。但不可能有完全没有弱点的生物。
　　“速度快、防御力高，”纪星一边躲开攻击，一边想着毒蝎的特点，“毒性强、人面…”
　　“等等，人面…”一道白光划过，纪星倏然抓住了什么。
　　纪星迅速后撤，朝三人高声道:“掩护我！”
　　三人同时点头。
　　沈实的右手轻微颤抖，但却没有犹豫。下一刻，身影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到了毒蝎面前，他左手化枪，银白色的子弹以极快的速度刺瞎毒蝎的眼睛，毒蝎怒吼。
　　何则把能量附着在刀刃上，从侧边攻去，砍断了毒蝎的一只步足。
　　袁辉从后袭来，却不料毒蝎如同背后长了眼睛般，挡住了他的攻击。
　　袁辉暗骂了句，抬头正对上了毒蝎毒刺上猩红的血眼。
　　“！！！”
　　袁辉迅速后撤，扭了扭脖子，一道冷光在他的眼底一闪而过。下一瞬，他的速度快到无法捕捉，等毒蝎反应过来，蝎尾上已经多了一道血口。
　　与此同时，纪星趁毒蝎注意力被分散，向后助跑，踩着毒蝎的步足，一个翻身跳到了背甲上。
　　纪星感到脚下的身躯猛然一颤，不作停留，迅速来到了人面处。
　　“人面毒蝎的进化能力十分强悍，但我们所有人都先入为主，认为它的源核也会和其他异变毒蝎一样。可其实不是这样，人面毒蝎的源核从来都不在腹部。”纪星举起刀，眼神冰冷的看着惊骇的人面，“而在人面上，准确来说，是人面的口中。”
　　人面惊叫起来，口中的紫光在暗夜中散发出幽光。
　　纪星双手握紧刀柄下刺，刀尖离人面只有一厘米时，人面双眼失神，毒蝎猛然动了起来。这一刀刺偏在了人面的右脸处，刀尖迅速被腐蚀。
　　纪星把刀又往下刺了刺，抓紧刀柄防止被甩下去。
　　另一边。
　　小毒蝎感受到了威胁，它将触肢交叠挡在眼睛处，将毒刺未端渗出黑色液体朝陈程处一甩。
　　下一刻，小毒蝎吃痛的收回了触肢，季无恙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不给小毒蝎反应的机会，季无恙以一个十分刁钻的位置刺入了小毒蝎的眼睛，而后不在恋战，迅速后撤。
　　陈程顶着毒液砍断了三分之二的毒刺，他抹了一把脸，暗暗感叹：“幸好这只毒蝎等级不高，否则得翻船。”
　　季无恙同陈程、何则对视一眼，三人齐齐点头。
　　季无恙通过操纵火焰燃烧小毒蝎的触肢，来分散它的注意力。小毒蝎触肢本来便有伤，这么一烧，空气里散发出一股焦味。
　　趁毒蝎注意力散开，季无恙快步来到小毒蝎侧边，把刀伸入毒蝎腹部，猛的向上用力一掀。
　　小毒蝎感受到异样，想用毒刺攻击，但毒刺将断不断，它一用力，毒刺彻底断裂。
　　不等它有下一步动作，一股失重感从侧边穿来，小毒蝎被掀翻了，腹部浅紫色的源核在暗夜散发出微微幽光。
　　何则看准时机给季无恙加速度、陈程加防御。在小毒蝎被掀翻的一瞬，季无恙迅速向侧边避开，陈程正面刺向源核，浅紫色的晶体碎裂。
　　“老大，最后一击是我的。”陈程一脚踹向小毒蝎的腹部，把刀拔出来。
　　“要不是你老大我诚心诚意的辅助，你能赢？”
　　陈程张口准备回怼，季无恙声音徒然拔高。
　　“小心——”季无恙朝陈程吼着，但来不及了。
　　下一秒，陈程感受到胸腔传来一阵凉意，低头一看，一根毒刺穿胸而过，末端还挂着黑色的毒液。
　　陈程想道：“A级毒蝎的毒素，这次真翻车了。”
　　纪星抬头就看见了这一幕，他咬了咬牙，拔出刀，朝人面的口中狠狠刺下。
　　刀尖已经被腐蚀，一击不成，纪星扔掉刀，拔出腰间黑色的匕首，狠狠刺向人面，紫色的源核刹那间碎裂成两半。
　　四周只剩一片静默，只剩下陈程断断续续的声音和季无恙等人的啜泣声。
　　“老…大，这次…明明…是我…赢了…”陈程吐出一口黑色的血，在濒死情况下，被动能力触发。
　　“触发失败，毒素抵抗失败。”
　　陈程感觉自己的视野越来越模糊，浑身沉重。
　　“是，你赢了，我给你当小弟，”季无恙抱着他不住抽搐的身体，哽咽道“我给你做一辈子的小弟…”
　　陈程感受到脸上传来的凉意，勉强扯了扯嘴角，道：“战…士，流血…不…流泪…”
　　季无恙囫囵的擦了擦脸，僵硬的笑道：“没哭，只是下雨了。”
　　陈程已经看不清了，他突然想起在基地等着自己的奶奶，用力攥紧季无恙的手，目光祈求：“老…大，…不要…告诉…我…奶奶。”
　　季无恙用力点头：“别说胡话，老大带你回家，我们一起去看奶奶。”
　　陈程脸上浮现笑意：“…代…我回家…”
　　他努力睁大眼向想一眼天空，希望看见晨曦升起时的云层，看见金光铺洒大地，但眼前只有一片朦胧与黑暗。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轻：“真想…看…一…次，真正的…日出。”
　　季无恙、袁辉和何则都红了眼，静静的看着陈程的双眼失去焦距、呼吸停止。
　　“我叫季无恙。”季无恙笑的张扬肆意，“以后我就是你们队长了。但我觉得老大这个称呼更好。”
　　季无恙摸了摸红发，笑道：“如果你们想叫我哥，我也不介意。”
　　那时他们刚刚认识，对这个莫名空降的队长颇为不服。
　　何则处处针对季无恙，因为如果不是他队长就该是自己。
　　陈程也暗戳戳的不服，因为他原本有机会竞争，虽然机会渺茫，但总比现在没有机会的好。
　　后来陈程的奶奶病了，但军校管控严格，陈程没办法和奶奶联系。最后决定偷偷翻墙出去。
　　最后陈程准备悄悄翻墙出去，正好被季无恙碰见。
　　“陈程，你要干什么去？”季无恙靠在门上，不让陈程打开。
　　陈程心里急，随便敷衍道：“不干什么，你快让开。”
　　季无恙对他的态度没有任何不适，道：“我是队长，有权利让你们…”
　　陈程双目通红的吼道：“我奶奶生病了！你想怎么罚我随便你，但现在让、开！”
　　季无恙微愣，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陈程已经冲出去了。
　　“啧，我这个老大当的真是憋屈。”季无恙摇了摇头，赶忙追上去。
　　陈程脚步很急，随便选了一个墙就准备翻出去。
　　“你急傻了吧，这墙五米，你翻一晚上也翻不出去。”季无恙拉住陈程。
　　陈程转过头来刚想发作一番，季无恙就轻车熟路的带他来到一处树下，“爬上树，从上面走。”
　　陈程不再犹豫，爬上树跳了下来。在他准备跑向医院的一刹那，季无恙也下来了，他从墙里取出一个联络器，给什么人发送了消息。
　　陈程有些惊讶：“你…”
　　季无恙理所当然道：“我是你们老大，当然要负责了。”
　　飞行器停在他们面前，季无恙挑了挑眉：“军校建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等你去都明早了。”
　　季无恙向他偏了偏头，示意他上去：“走吧。”
　　飞行器向医院行驶而去，路上陈程有些疑惑：“你怎么还在军校墙外放联络器？”
　　季无恙不假思索道：“如果有紧急情况就能用到了，这不就是。
　　“现在这样是不是快多了？”
　　自那以后，陈程就从心底认可了这个老大。
　　第二天，季无恙就被处分了，半夜违规离开，但他本人对比毫不在意。
　　…
　　纪星把匕首上的毒甩掉插回腰间，匕首仍漆黑锋利。
　　纪星从毒蝎背甲跳下，取出随身携带的针剂，走到沈实面前道：“伸手。”
　　沈实闻言把左手伸出，纪星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拉过他背在后面的右手。
　　沈实的右手轻微颤抖，皮肤仍未完全恢复，部分呈现出银色的金属光泽。
　　纪星拔掉针盖，给沈实注射专用恢复剂。
　　“这药…”沈实有些疑惑，想着这药不会是两年前的吧？
　　纪星抬眸看见他犹犹豫豫的表情，心下了然，严肃道：“两年前产的，希望没过期。”
　　沈实脸色一变。注射完后，纪星把针管收好。
　　纪星抬头仔仔细细的“欣赏”了一遍他的表情，末了拍了拍他的肩膀，缓缓道：“出发前找康指挥要的，没过期。”说罢转身走向季无恙那边。
　　无论见证多少场生离死别，纪星仍无法淡然面对这种场景，他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情绪，在季无恙身边蹲下。
　　陈程的身体已经开始僵硬，他睁大双眼直直望向天空。纪星叹了口气，伸手轻轻合上他的双眼。
　　“纪指挥，我…”季无恙迷茫的望向纪星，眼底深处是化不开的悲伤。
　　纪星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知道季无恙在迷茫什么，但这种时候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往前走吧，带着他和所有死去同胞的那一份，一直走下去，总有一天你们还会在太阳下相遇。”
　　话音消散于风中，但所有人都听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