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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街头诉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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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蘅,解气了?”秦灼刚趾高气昂地踏出宅子,就抱着手臂,一脸坏笑地对叶蘅说道。
叶蘅将那银票叠好放好,挑了一侧的浓眉,显然兴致不错,“嗯!姑奶奶高兴了,今个儿请你吃顿好的!”
虽然听见了些特意戳她痛楚的恶言,好歹这笔拖欠数月的货款终于要了回来,心里头自是舒畅了不少。
接手“一叶青茗”已有一段时日了,从恬不知耻的赖账老鬼那儿扬眉吐气索要回一笔账来还是头一次。
“哪有大老爷们要姑娘家作东的啊,还是我来,就当是庆祝我们阿蘅要回账来了!”秦灼笑吟吟地说。
叶蘅走在他身侧,“嗯……那也行!”
一个时辰后醉柳楼
“碧螺虾仁挺鲜嫩的,阿蘅,你多吃点。”秦灼换了副细筷子夹了些虾仁往叶蘅碗里头送,“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了吗?”
“阿灼哥拿我当小孩子呢。”叶蘅嘴上这么说,心里头倒是很满意他体贴的服侍。“这个太湖三白味道也很不错。”
秦灼听懂她话中意味,勾了勾唇角,故意装作没听明白似的,“那你多吃些嘛,今个儿要账也辛苦了。”
这人真是木头脑袋,叶蘅心道。
“阿蘅吃剩下的留下给就成,我很好养活的,一点儿都不挑的。”秦灼故作可怜,这下叶蘅也明白了他在作戏。
叶蘅无言地瞟了瞟眼,夹了一片鱼肉直往秦灼嘴里头塞,“好啦,吃吧,我才不让你吃残羹剩菜呢。”
秦灼这才心满意足地咀嚼起来,笑涔涔地望向她,待嘴里头的东西都进了肚子里,他才缓缓开口:“嫩滑鲜香,江南风味。”
不过这口鱼肉是叶蘅喂他吃的,自然更是鲜美,他抬了抬眉梢,仔细回味着。
“就你会说,就你能说会道。”叶蘅撅着嘴,见他得意的模样忍不住调侃了两句。“秦二少怎么不去考个秀才?怎么不入仕从官?”
“我倒是想啊,可我没那本事,研究些诗词歌赋也并非我所擅长的。”秦灼无心科举,即使儿时父母送他兄弟两去过学堂,学过些诗词歌赋,读过些经书文赋,他也不对科举上心,秦家父母也只能作罢。
倒是头脑灵光,继承了些父母亲的经商头脑,十六岁就开始接手家里商铺,也算经营得不错,没少受过他人称赞。
叶蘅抿了抿唇,抬眸望着他,坏笑了下就转了转话锋,“听说今年的探花郎是金陵人士,也是出自我们江南的,一表人才、龙章凤姿,京中的贵女小姐都倾心于他。可不是吗?”
“怎么?阿蘅也想着那京中探花郎君了?”秦灼面不改色,虽然心里头早已翻了一坛陈醋,他话语淡淡,却暗藏着些针刺般。
怎么?是他秦灼不够看了吗?
“想见自是想见,只不过探花郎生得如何相貌也同我毫无干系。就算是瞧见了,除了赞叹两句,也别无他用了。”
叶蘅也不傻,听得出他话语里的尖酸刻薄,她倒乐在其中,笑得眉眼弯弯,随即又往他嘴里塞了一片鱼肉,似是想堵住他的嘴一般。
“唔……”秦灼愤愤地咀嚼着,也顾不上收敛着神色了,俨然一副不满而心生愤懑的吃味模样。
“好啦,我不说了,也不想见了,阿灼哥别气啦!”叶蘅被他这模样逗笑了,捂着嘴轻笑了会儿,“我就是说着玩儿的,探花郎哪儿这么好见呐。”
“话又说回来,世人皆知烬王殿下生得一副雌雄莫辨的样貌,见过的人无不赞叹,现而殿下竟私访江南,也不知能否一睹尊容?”她仰着头,认真地思索着。
“烬王殿下的样貌你也敢瞧?也不怕掉了脑袋来。”秦灼拍了拍她的头,忍不住低声呵斥了句,“大胆。”
皇亲国戚的相貌哪是寻常人能瞧得?惹得尊者不快了,难免落得个惨死的下场。更何况是烬王这般传闻中生性狠辣,目无尊亲的角色?
“确实没这个胆量,阿蘅怕死。”叶蘅毫不掩饰地承认,她倒也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只是刚接手茶铺,茶山的经营只落在她一人肩头,她身上背负的太多,实在不敢轻而易举地赴死。
“你倒实诚。”秦灼嗤笑了声,“我们老百姓呐,管好自己就成,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论的不论,不该听的不听。也没这么容易被定死罪的。”
叶蘅点了点头,桃花眼中藏着点点光晕,两颊因饮了些淡酒而稍显绯色,“嗯,阿灼哥说的甚是有理!”
用完了这一顿庆功宴,两人便并肩往城中主街走去,当是饭后消食了,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着,偶尔还讲些儿时的趣事。
街头人潮汹涌,男女老少都趁着这喜庆的日子上街来游玩,暮色替着落日晚霞,彩霞与彩灯相应和着,绚烂成诗。
偶有几个孩童你追我赶,穿过大街小巷玩这些简单的游戏,也为着街道添了不少欢声笑语来。
“我们俩儿时也这样,但是吧……”秦灼为低下头,稍微凑近了一些来,“某位叶姑娘总是追不上我,玩得不尽兴了,还要怪罪在秦某身上。”
叶蘅又听着他说他们的幼年糗事,两颊红晕更甚,她轻捶了捶秦灼,讪讪地说:“哪儿有吗!秦灼你又胡说!”
其实她记得,她总是“怪罪”秦灼跑得太快不等她,在原地跺脚,有时候还会蠢到把自己气哭。但是她实在不想承认,毕竟谁没有几段童言无忌的过往。
“哦——”秦灼刻意将尾音拖得极长,散漫地说:“没有哦,那是我记错了?可能说这些话的不是叶姑娘,是叶公子吧?”他调笑着,话语里的调侃意味更甚。
“你且当是叶公子吧!反正叶蘅应该没说过。”叶蘅若有所思地点着头,脸不红心不跳地扯着慌。
心狂躁地在她躯壳里蹦跳着,一切都是那么朦胧,像是染上了醉意的烟霞般笼着她,但当她的视线落在秦灼身上时,一切又显得那么真切。
年少时的悸动,总如一场兵荒马乱。
秦灼本就俊逸的容貌盛着霞光,更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边,绚丽夺目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
她看得有些愣了神,直到秦灼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堪堪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方才为何失态后,更是又羞又恼,急得偏过了头去,加急步子向前走了去。
其实在叶蘅心中,就算那旁的男子再貌若潘安、俊秀无双,也不能同秦灼相较量。
秦灼,是独一无二的。
“卖梳子嘞!精致小巧的木梳!小伙子可以买来送给妻子或者心上人啊!”摊子上的妇女喊住了欲提步追上去的秦灼,热情地招呼着他。
“小伙子多大了?方才那个漂亮水灵的姑娘是你心上人吗?你们站在一起可真是郎才女貌。”
秦灼淡淡“嗯”了声,视线也被摊子上那些五花八门的梳子吸引了去,他缓步上前,停在了摊子附近。
这些木质梳子大都小巧精致,形状各异,是姑娘家会喜欢的小物件。他沉下心来挑选了一会儿,又担心叶蘅走得太快他追不上,又慌又忙地选了两个。
“就这两个。”他拿起这两个小梳子,付过钱,就迈着大步子追上去,谁料,刚迈开步子,就发现叶蘅倚着一处白墙,嫣然含笑地看着他。
“是给那位姑娘买的梳子啊?”她心下欢喜,故意问了句。
秦灼尴尬地停下大步,拖沓地走到白墙边,心一横将那两个小梳子递给了她,“给叶姑娘。”
果然是给她的,叶蘅心道,心中浸了枫糖一般甜腻。“多谢阿灼哥!”她双手接过,像对待珍宝一般细细打量着这两个小梳子。
是她喜欢的,秦灼也算是有眼力见儿。
她灵动地眨了眨眼,眼含笑意地望向他,一时没有说话。
秦灼自小习武,身强力壮,此刻却在微微颤抖,他鼓足了勇气,指尖蜷缩收回掌心,才道:“阿蘅,过了三年,我就来提亲,你一定要等我。”
他真挚虔诚地望向那个有几分错愕的姑娘,“要是你不想嫁给我,让我入赘叶家,我也心甘情愿。反正……”
叶蘅也被这番话磨得紧张,她将那个梳子握得愈紧,见他始终说不出下文,忍不住追问了句:“反正什么?”
“反正你不要嫁给别人!”他没把控好声量,一时惹得众人顿足,路人见年轻人在说些暧昧情话也识相地离开,边走还边贴着耳朵轻笑着。
叶蘅愣了一阵儿,先是有些局促,等那股急迫劲儿消散殆尽了,她忽然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哎哟喂,阿灼哥!我不会嫁给别人的!”
秦灼这副模样实在有些好笑,虽然她现在笑得喘不过气的样子也跟他不过是半斤八两,人家瞧见了也要说句“般配”。
秦灼面色绯红,缓了一阵儿,等到眼前的姑娘笑够了,才正色道:“阿蘅,带你去个地方。”他的娇羞劲儿还未褪去,刻意掩藏似的转过身去,等着身后人跟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