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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要不你娶我? ...

  •   梦浮生垂着眼,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裙摆上沾的藤蔓。

      春日的来临伴随着埋没的草根破土而出。

      浅绿色的草隐匿在泛黄的树干下。

      听见季昭的追问,她眨了眨眼,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我…我叫小花。”

      “小花?”季昭玩味地看了看,然后轻笑出声。

      编也不知道编个像样一点的。

      梦浮生指尖攥紧了衣角,语气里掺了几分刻意的失落,嘴角勉强扯出个浅淡的笑,尾音还带着点怯生生的发颤。

      “是啊,阿妈说贱名好养活。哪有季天师的名字好听,听着就雅致,像画里走出来的。”

      她这话半真半假。

      闭着眼睛胡诌个名字,梦浮生目光偷偷飘向勾着唇的少年。

      见他正眼瞧过来,伸手擦了擦脸上不存在了眼泪。

      看鸡毛!!!

      正想着,肩膀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有寒气往骨头缝里钻。

      梦浮生猛地蹙眉,缓缓转头去看那炳泛着冷光的斩妖剑正稳稳架在她肩头,剑刃上还沾着星点淡紫色的妖力,那是方才被季昭斩杀的豹妖残留的气息,此刻看着格外渗人。

      梦浮生现在身体并未完全苏醒,如果真被斩妖剑所伤,结局将是万劫不复。

      她吓得浑身一哆嗦,手忙脚乱转回头,脸上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说话都结结巴巴。

      “天…天师,能不能先把剑挪开呀?这剑…这剑…我有点害怕”

      能不能再剑一点?

      季昭听见这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看着她颤抖的样子却没收回剑。

      “啧,你都没告诉我你的真名字,而且这深山老林,你一个小姑娘来此采药?”

      梦浮生指尖无意识攥紧了,指尖泛白,她垂着眼睫,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浅影,面上端着几分山野女子的镇定声音平稳得听不出异样。

      “天师,我是为卧病在床的父亲采些崖边的灵草。至于名字……”她顿了顿,指尖悄悄捻了捻袖口的布纹。

      想知道做梦去吧你!

      “女儿家的闺名,素来只与至亲、或是……将来的夫婿言说,实在不便告知外人。”

      话落时,她能感觉到少年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

      梦浮生为自己演技精湛内心暗暗得意。

      面上却不显,少女脸颊微微发烫,索性抬眼望过去,撞进青年眼底时又慌忙垂下“如果天师真的想知道。”

      她声音放轻,带着几分少女特有的羞怯,唇角悄悄勾起一点弧度,指尖下意识绞着衣角,耳尖像是被染上了胭脂,红得通透,“不妨……向我提亲。”

      季昭闻言,喉结动了动,一时不知如何回应,顿了顿道:“是我逾矩了。”

      季昭知道她不是什么正常人也没放在心上。

      “没关系。”梦浮生连忙摇摇头。

      季昭望着少女的侧脸,阳光落在她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连带着唇角的弧度都带着温婉。

      看起来倒是真像是不谙世事的纯良女子。

      “天师也是一片好意,小女方才……不过是玩笑话,天师莫要放在心上。”

      少年长身玉立,不知对她的言语信了几分,他静静的看着,带着诡异的微笑。

      梦浮生被看的心里有些发怵。

      “天师?”

      少年呆了一下。

      这人说的不管是真是假,她既然能毫发无损的来到这里,必定不会全盘托出。

      “没事。”

      说着,他慢吞吞挪开剑,却突然抬手,用剑刃在树干轻轻划了一下。

      “放心,就算你有嫌疑,我也不会随便杀你。我季昭从不滥杀无辜,所以你怕什么?”

      话音落,他手腕轻转,斩妖剑在指尖灵活地挽了个剑花,寒光闪过,却没半分戾气。

      梦浮生盯着那只手,心里直打鼓。

      你又不是妖,自然不怕你这破剑!

      可我是呀!

      斩妖剑对妖有着先天的克制。

      方才隔着衣料都觉得疼,要是真碰到皮肉,怕是要脱层皮。

      “不信?”

      季昭握着剑下意识往梦浮生脖颈处凑。

      梦浮生却吓得脸色惨白,连连往后退,头摇得像拨浪鼓,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信!我当然信天师!”她强装镇定,指尖却在偷偷发抖,目光死死盯着那柄剑。

      季昭见她怕得厉害,轻轻叹了口气,手腕一翻,便将斩妖剑收进了芥子袋。

      他搓了搓手“花…花小姐,我们还是赶紧走,尽早出这林子才好。夜里风凉,你穿得薄,怕你受不住。”

      “呵呵…”梦浮生干笑两声,咬着下唇,微微皱起眉。

      一双清澈的眼眸里隐隐透着点害怕,鼻尖泛红,模样瞧着楚楚可怜。

      她轻轻开口,声音里裹着几分委屈,还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撒娇意味。

      “季天师,我…我方才跑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现在疼得实在走不动了。方才只顾着害怕,没顾上这疼,这会儿缓过劲来,才觉出厉害。”

      说着,她故意把右脚微微抬起,裤脚滑落,露出一截纤细的脚踝。

      梦浮生皮肤偏白,脚踝处的伤口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青紫的脚踝肿胀着,倒真是有些骇人。

      她暗自得意,想着又挤出颗晶莹的泪珠,顺着白皙的脸颊缓缓滑落,滴在浅青色的衣襟上,洇开一小片湿痕,更添了几分柔弱动人。

      她抬着眼,楚楚可怜地望着季昭,眼里满是期待。

      就不信你不心软!

      可季昭只是平静地看着她,嘴角还微微扬着,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仿佛早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他神情依旧冷静,耳根却红得更厉害了,像是被她这模样烫到了一般。

      梦浮生心里一慌。

      梦浮生自从发现自己对于伤口并无感知能力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开始装可怜,可谓是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她的能力已然强大于狐妖,也无法轻易分辨。

      “那花小姐觉得该如何是好?”季昭的声音清悦,带着点玩味。

      “总不能一直待在这儿,夜里林子里可不太平。”。

      见他接话,梦浮生心中一喜,身子又轻轻晃了晃,装作快要站不稳的样子:“我们…我们能不能在这里过夜呀?等明天天亮了再走?我怕,有妖怪。”

      刚说完梦浮生就想咬断自己的舌头,对这一个捉妖师说害怕有妖怪,这不是脑子有病吗?。

      “不能。”季昭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语气坚定,“天黑前必须出去,这林子夜里有妖兽出没,不安全。”

      “而且我是天师有妖怪,我帮你杀了他们。”

      梦浮生早料到他会拒绝,立刻换了个说法,声音更软了:“那…那要不天师扶我一把?我们走慢些,慢慢挪出去?我实在不想在这儿多待,也不想给天师添麻烦。”

      在她看来,比起被季昭发现自己是妖的小命,这点伪装被识破根本不算什么,先稳住他,等找到机会再跑才是正经事。

      要是现在出去了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情,到时候找谁说理去,没人会听一个人参干说话。

      季昭挑了挑眉,深邃的眼眸里染上点促狭的意味,像是在说: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耍什么花样。“也…”

      他顿了顿,故意拖长了语调,像是在斟酌词句。

      梦浮生见他犹豫,心里一急,连忙又挤了挤眼泪,眼眶红红地望着他。

      “不是不行。”季昭终于松了口,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那眼神里的了然,让梦浮生心里直发毛。

      几刻钟后,林子里的月亮已经悄悄爬了上来,清辉洒在地上,映出两道拉长的影子。
      二人还在原地打转,季昭轻轻放下背上捣乱的梦浮生,揉了揉肩膀,转身离开。

      梦浮生伸了个懒腰,晃了晃有些发酸的手臂,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天师,你去拾柴找水吧,我就在这儿乖乖等你,你快去吧,早去早回。”

      季昭望着头顶的月亮,月光洒在他脸上,清晰地映出一脸黑线。他无奈地扶了扶额头,刻意不去看梦浮生那得意的模样。

      这姑娘,花样可真多,把他耍得团团转。

      起初,梦浮生还装模作样地配合着慢慢走,可没走几步,就突然“哎呀”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本就沾了泥的裙摆,又蹭上了不少草屑和落叶,看着越发狼狈。

      季昭连忙蹲下身拉她,语气里满是关切:“花小姐,怎么了?又崴脚了?”

      梦浮生抬起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眼眶还红着。

      “天师,我走不动了,腿都麻了,脚也更疼了。我们休息一下吧,明天天一亮再出去好不好?夜里走路又黑又危险,万一碰到妖兽怎么办?”

      季昭却摇了摇头,神色认真:“不行。天色已经很晚了,夜露重,待久了容易生病。而且…”

      他顿了顿,“男女授受不亲,要是被人知晓你我这般孤男寡女在林子里同行,对你的名声不好。”

      “而且花小姐不会真的想让在下娶你吧”

      他调笑着,语气却认真。

      他在宗门里听师娘和师姐说过,女子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

      他自己不打算娶妻,可不能耽误了这位花小姐万一人家以后要嫁人,被人说三道四可就不好了。

      说着,他又轻轻扯了扯梦浮生的衣袖,声音不自觉放软了些:“起来吧,再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我记得前面应该就到林子边缘了,再走一段路就好。”

      “我真的走不动了。”梦浮生说着,索性掀起了裙摆,露出小腿上一道长长的划痕。

      那伤口是方才被树枝划的,此刻还翻着血肉,看着确实有些吓人。

      她眨了眨眼,挤出两滴泪:“天师,你就可怜可怜我这弱女子吧,我实在是挪不动步了。而且你不说我不说,这世上就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我们在这儿,不会影响名声的。”

      “而且天师,名声和命哪个重要”

      季昭顿了顿停下本就慢的脚步。

      其实她是精灵化形,早就屏蔽了痛觉,看着那血淋淋的伤口,脸上也没什么痛苦的表情,只一味装着可怜

      白皙的小腿上,青紫的血管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侧边的伤口狰狞地翻着皮肉,看着确实触目惊心。

      季昭的目光刚落在那伤口上,就像被烫到一般,飞快伸手捏起她的衣角,小心翼翼地盖在她的小腿上。少年轻咳两声,耳根红得快要滴血,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要不…要不我背你吧?这样能走快些,也能早点出去。”

      他在心里说服自己。

      伤成这样,确实走不了路,总不能真把她丢在这儿。

      而且背人总比扶着走更“规矩”些,不会让人说闲话。

      想通后,他伸手一拉,将梦浮生拽了起来,又从芥子袋里取出件黑色的披风,利落地给她围上。

      少年的动作看着行云流水,可系披风带子时却没个轻重,用力一勒,勒得梦浮生猛地呛咳起来,眼泪都快咳出来了,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松…松一点!要喘不过气了!”

      梦浮生伸手扒拉着脖子上的带子,大口大口地喘气,心里又气又无奈。

      看着挺细心,怎么动手这么没轻没重?

      “季天师想杀我,也不必用这法子吧?直接给个痛快多好。”她带着点抱怨的语气说道。

      他连忙伸手松开带子,又小心翼翼地给她重新系好,还顺手给她戴上了斗篷帽,把帽绳系得松松的,声音放得极软:“对不起,我没留意力道,下次一定轻些。”

      还想有下次做梦吧你。

      随后,他俯身半跪在地,后背挺得笔直。梦浮生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情不愿地趴了上去。

      鼻尖几乎碰到他后背的衣料,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那是常年在山里练剑染上的味道,意外地让人安心。

      季昭双手托住她的腿弯,往上轻轻掂了掂,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她看着身形高挑,身子却轻飘飘的,像没二两肉,还没他平日练剑时背的装剑谱的箩筐沉。

      倒像是白萝卜地鼠头。

      他迈开步子,步伐沉稳地往前走,背着梦浮生走了许久,连气息都没乱半分,显然修为不浅。

      梦浮生趴在他背上,心里却在飞快地盘算着,等会儿找个什么机会逃跑才好?这天师看着老实,可警惕性不低,得找个他放松的时机。

      就在她琢磨着该怎么不刻意的支走麻烦精,季昭突然停住了脚步,连带着她的身子都晃了晃。

      梦浮生心里一惊,连忙问道:“天师,怎么了?是不是我太重了,累着你了?”

      季昭微微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点无奈:“不是,你很轻。只是…我好像迷路了。这林子的树看着都差不多,我辨不清方向了。”

      梦浮生差点笑出声。

      还是个路痴。

      这林子拢共就这么大他居然能迷路?亏他还是个天师,连个方向都辨不清,以后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吧。

      梦浮生差点忍不住笑意。

      “花小姐记得路吗?”季昭又问,语气里带着点不确定,“方才你说常来这附近采草药,应该对这儿熟吧?”

      梦浮生撇了撇嘴,故意装出无辜的模样:“不记得了。方才是骗你的,我也是第一次来这儿,看着哪儿都一样,根本分不清方向。”

      季昭把她往上又掂了掂,不死心地追问:“那花小姐记得来时的路吗?我们原路返回也行,总能出去的。”

      傻啊,都说不记得了,还问!

      梦浮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却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眉头都皱了起来。

      “来时太慌了,哪还记得清路。好像…好像得往回走一段,可这里我肯定没来过,看着一点都不熟。”

      季昭的神情微动,面上虽依旧平静,语气里却透着明显的疲惫。

      背着她走了快一个时辰,更何况他还得时刻集中精神看路,生怕走岔了。

      梦浮生差点笑出声,觉得自己拖延时间的计划似乎有了点希望。

      只要拖到天快亮,她就能趁机逃回本体所在的大树里。

      接下来的路上,梦浮生开始“好心”地给季昭指路。

      “天师,你走错了,是左边!

      方才我好像看到那边有棵歪脖子树,我们之前路过过的。”

      季昭听了,乖乖往左边走,结果走了没几步,就被一片灌木丛挡住了路。

      “天师,又错了!这边草太深了,不像有人走的样子,肯定不是这条路。”

      季昭又转身往右边走,没走多久,就绕回了刚才休息的地方。

      “天师,你又错了!”

      “天师,那边是死路!”

      “天师……”

      她一遍遍地“纠正”方向,季昭来来回回绕了三圈,终于猛地停住了脚步,语气里带着点狠意,却没真的动气:“花小姐,你当真在认真指路吗?还是在耍我玩?这都绕了三圈了,再走下去,天亮都出不去!”

      “当然没有!”梦浮生立刻装出委屈的样子,声音软软的,“我也是第一次来这样远的地界,记错路也很正常嘛。天师你别生气,我们再找找,说不定下一个路口就对了,很快就能出去的。”

      她心里却在偷乐。

      都走了三个时辰了,就算是骡子也被溜累了,看你还有多少力气跟我耗!

      桀!桀!桀!

      感受到季昭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怨气,像是随时要爆发,梦浮生识趣地见好就收,语气放得更软了。

      “天师,你看你额头都冒汗了,肯定累坏了。要不我们先休息休息?喘口气再走?你也别太累了,身体要紧。”

      季昭立刻点头赞同,像是终于松了口气。

      他小心翼翼地把梦浮生放下来,活动着酸痛的手臂。

      真是自找罪受!早知道就不听她的了,现在好路没找到,还累得胳膊酸。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要不是因为……,才懒得于你耗着。

      “花小姐你在这儿等着,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水源,再拾些木柴,煮点热水给你暖暖身子。我去去就回,很快的。”

      他说着,转身要走,又突然想起什么,从芥子袋里取出两张黄色的符纸,递到梦浮生手里。

      神情认真:“把这个捏好,你乖乖待在这里,别乱走,我很快就回来。”

      梦浮生捏着符纸,抬眼望着他,亮晶晶的眸子里满是“乖巧”。

      用力点了点头:“好!我不乱走,就在这儿等你回来,天师你快去快回。”

      不跑才怪!傻子才等你回来!

      你才是最大的威胁。

      她看着季昭的身影消失在树后,又等了片刻,确定他走得远了,立刻站起身,哪还有半分柔弱的样子。

      她拍了拍裙摆上的草屑,脚下生风,撒腿就跑。

      作为人参精,在土里钻惯了,逃跑本就是她的天生技能。她飞快地辨了辨方向,沿着一条隐蔽的小路,朝着那棵藏着她本体的冬眠大树狂奔而去。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赶紧跑!
      离这路痴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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