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按摩小王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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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欢天喜地的胡屠户，赵楷关上院门，背靠着吱呀作响的木门，长长地、彻底地舒了一口气。冷汗这才后知后觉地浸湿了内衫，腿肚子一阵发软。
总算……暂时糊弄过去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磨出水泡、沾满油污的双手，又看看院子里那扇沉甸甸、油光锃亮的猪肉，一种极不真实的荒诞感和微弱的成就感交织在一起。
前世在实验室熬夜画图改方案，是为了毕业，为了找个好工作。现在在这破院子里挥汗如雨改造板车，是为了活命。
这穿越体验，真是朴实无华且枯燥……还特么特别费手！
“郎君……您、您没事吧？”一个憨厚又带着点怯懦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赵楷抬头，看到那个名叫铁蛋的高大家奴正搓着手，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又时不时瞟向那扇猪肉，喉咙很明显地滚动了一下，咽着口水。
这铁蛋约莫十八九岁，身材壮实得像头小牛犊，但眼神却单纯得像个孩子。根据原主记忆，这是府里唯一没跑掉的下人，不是因为忠诚，主要是因为他饭量太大，脑子又不太灵光，去了别家也没人要，留在这里至少偶尔能有口吃的。
“没事。”赵楷摆摆手，指了指猪肉，“去，割一大块，煮了。今天吃肉管饱！”
“诶！好嘞！谢郎君！”铁蛋的眼睛瞬间亮了，欢呼一声，冲过去毫不费力地扛起那扇起码几十斤的猪肉，兴冲冲地就往厨房跑，那架势活像饿了八百年的难民见到了满汉全席。
赵楷摇摇头，失笑。这哥们，倒是简单好养活。
肉香很快在破败的小院里弥漫开来。
赵楷和铁蛋两人，就着一点粗盐，狼吞虎咽地吃了一顿来到这个世界后最实在的饭——水煮猪肉。没有酱油，没有料酒，更没有味精，但那原始的肉香和丰腴的油脂，对于饥肠辘辘的两人来说，已是无上美味。
铁蛋一个人就干掉了足足三四斤肉，看得赵楷眼角直跳。好家伙，这伙食费将来可不是小数目。
吃饱喝足，力气也恢复了些。赵楷开始清点自己的“战利品”和“家当”。
胡屠户除了留下肉，还把那一小罐猪油和几块铜片也留给了他，算是“改造费”的一部分。那把杀猪刀也物归原主了。
赵楷回到原主那间堪比废品收购站的工棚，开始更仔细地翻捡。钛合金卷尺成了他最重要的测量和画线工具。
一堆失败的木鸢翅膀和零碎木料，几罐快要干涸的胶漆，一些石头、骨片、羽毛等莫名其妙收集来的“材料”，还有那套极其原始、磨损严重的木工工具。
最值钱的，恐怕就是那几块铜片和一小罐猪油了。
“得搞钱啊……”赵楷揉着依旧隐隐作痛的后脑勺，喃喃自语。
光靠给人改造板车？效率太低，而且不是长久之计。胡屠户那种毕竟是特例。这汴京城里，需要改造板车的人很多，但愿意相信他这么一个“不务正业”的宗室子弟的，恐怕没几个。
必须弄出点更吸引眼球、来钱更快的玩意。
他的目光在工棚里扫视，最后落在墙角一个圆滚滚、表面还算光滑的木墩上。这好像是原主打算用来做木鸢轮毂的料，没来得及用。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
轴承！滚动摩擦比滑动摩擦更省力！
虽然做不出前世的滚珠轴承，但做个最简单的滑动轴承，或者哪怕只是个更圆、更光滑的轮子，也能大大提升效率！
胡屠户那车改造后，车轮转动还是不够顺滑，主要是轴套和车轴加工精度太差。
如果能做出更精良的……
不对。赵楷立刻否定了自己。这思路还是技术员的思维，不是生意人的思维。给车轮做升级，听起来就不够酷，不够吸引人。
要搞，就搞个大的，搞个谁都没见过的，能瞬间引爆话题的！
他的大脑开始飞速检索机械原理和眼前能用的材料。
杠杆？齿轮？连杆机构？液压……呃，这个暂时别想。
材料：木头、铜片、猪油、胶、绳子……
能做什么？
他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地上那堆失败品，其中一个玩意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个类似跷跷板的结构，中间一根粗轴，两边是木板，原主似乎想用它来模拟鸟翅扑腾？
蠢透了。
但是……如果把它竖起来，在横轴上固定一个圆柱形的滚桶，桶外壁上钉上一排排光滑的小木条或者圆头木槌……
然后，用脚踏板通过连杆齿轮带动滚桶旋转……
这特么不就是个……简易版的按摩滚筒吗？！
赵楷的眼睛猛地亮了！
汴京城是什么地方？大宋首都，繁华之地，勾栏瓦舍林立，达官贵人、富商大贾云集！这些人吃饱喝足之后，最需要什么？
享受啊！
什么享受最直接、最物理、最不需要技术含量？
按摩放松啊！
没有电，就用人力！结构简单，材料要求低，正好适合他目前的状态！
说干就干！
赵楷瞬间进入了废寝忘食的状态。他抄起卷尺，对着那木墩比划起来，脑子里迅速勾勒出结构图：底座、支撑架、滚筒、传动齿轮组、脚踏板……
“铁蛋！别舔碗了！过来帮忙！”赵楷头也不回地喊道。
铁蛋赶紧跑过来，一脸茫然：“郎君，干啥？”
“抱着这个木墩，稳住！对，就这样！”赵楷指挥着铁蛋充当人形台钳，自己则拿起手锯和凿子，开始对着木墩输出。
吱嘎——哐当——嗤啦——
工棚里顿时响起了刺耳的噪音和赵楷不时响起的吐槽。
“这破锯！齿都快磨平了！”
“凿子能不能锋利点！这木头硬度一般啊！”
“妈的，精度太差了！算了，粗糙就粗糙点，能动就行！”
铁蛋抱着木墩，看着自家郎君嘴里骂骂咧咧，手上不停忙活，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困惑。他完全看不懂郎君在做什么，但觉得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
赵楷几乎耗尽了原主留下的所有胶，又让铁蛋跑去附近捡了些韧性不错的藤条暂时充当皮带（齿轮传动对加工精度要求太高，他暂时搞不定，改用更原始的皮带传动），终于，一个造型极其古怪、充满了糙汉工业风的东西出现在了工棚中央。
一个木制底座，上面架着一个横放的、布满整齐凸起小木槌的滚桶。滚桶一端装着一個用木头削出来的、歪歪扭扭的大轮子。旁边连着一个脚踏板，用藤条皮带连着另一个小一点的轮子。
整个装置看起来……丑萌丑萌的，而且充满了“这玩意真的不会散架吗？”的不稳定感。
“郎君……这、这是个啥？”铁蛋瓮声瓮气地问，好奇地围着这个怪东西转圈。
“哼哼，”赵楷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脸上露出技术宅特有的、造物主般的得意笑容，“这叫……‘舒筋活络乾坤无极自动按摩仪’！”
铁蛋张大了嘴，显然被这个超长的、不明觉厉的名字镇住了。
“来，铁蛋，你上去踩！”赵楷指挥道。
铁蛋依言，小心翼翼地踩上踏板，用力一蹬——
嘎吱……吱呀呀……
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那滚桶极其缓慢地、颤颤巍巍地转动了起来。上面的小木槌随之滚动，看起来确实有那么点按摩的意思。
就是这动静，听起来离散架不远了。
“猪油！上猪油！”赵楷赶紧喊道，手忙脚乱地在那几个关键的摩擦部位涂抹猪油。
果然，上了油之后，声音顺滑了不少，虽然依旧吱呀作响，但滚桶转速明显快了。
“来，你躺下，把背贴上去试试感觉！”赵楷又指挥。
铁蛋茫然地躺到地上，小心翼翼地把后背凑近转动的滚桶。
木槌滚过他的后背。
“嗯……”铁蛋发出一声含糊的鼻音，眼睛眨了眨，“郎君……痒痒……还有点……舒服？”
“力度够吗？”赵楷追问。
“再、再重点就好了……”铁蛋老实回答。
赵楷摸着下巴：“看来弹簧是别想了……得加大配重或者改变杠杆比……或者让人用力踩才行……暂时先这样吧！”
虽然是个半成品，效果也粗糙，但至少原理通了！
接下来就是怎么把它变成钱了。
直接卖机器？成本高，效率低。而且这玩意看起来太廉价，估计卖不上价。
最好的方式是……提供体验服务！
赵楷脑子里瞬间有了主意。
“铁蛋，收拾一下！咱们把这宝贝抬出去！”赵楷大手一挥。
主仆二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这台沉重的“按摩仪”抬到了离他们院子不远、相对热闹一些的街口。赵楷又找了块破木板，用烧剩下的木炭歪歪扭扭地写上几个大字：
“宗室秘技，乾坤按摩，三文一次，舒爽无穷！”
然后把木板往旁边一插。
宗室的名头，有时候还是有点用的，至少能吸引眼球。
果然，这奇怪的装置和更奇怪的招牌，很快吸引了路人的注意。人们围成一圈，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是个啥玩意？”
“赵小王爷？他又搞什么名堂？”
“宗室秘技？按摩？三文钱？骗人的吧？”
“看起来怪吓人的，那棍子不会把人打坏吧？”
围观的人多，但没人敢第一个尝试。
赵楷也不急，他对铁蛋使了个眼色。
铁蛋虽然憨，但这会儿倒是福至心灵，想起刚才那“痒痒的舒服”，一咬牙，当着众人的面，再次躺下，把后背凑近滚桶。赵楷亲自上去踩踏板。
吱呀呀——咕噜噜——
木槌滚动，敲打在铁蛋结实的后背上。
铁蛋憋着气，努力让自己露出享受的表情（虽然看起来更像便秘），嘴里还配合地发出：“嗯……啊……舒服……”
这原始而直接的表演，加上装置本身的新奇感，终于勾起了人们的好奇心。
一个在码头扛活的中年汉子，揉着酸痛的肩膀，第一个走了出来：“三文是吧？俺来试试！要是没效果，俺可要砸了你这破玩意！”
赵楷笑眯眯地收了三枚铜钱：“放心，包您满意。”
那汉子将信将疑地躺下。赵楷深吸一口气，开始用力踩踏板。
吱呀呀——咕噜噜——
木槌滚过汉子劳累的肩背肌肉。起初汉子还皱着眉，但很快，那均匀的、有一定力度的敲打，确实带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放松感，缓解了肌肉的酸胀。
“嘿……还真有点意思……”汉子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劲儿再大点就好了……不过，舒坦！”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而且反响还不错，围观人群顿时躁动起来。
“给我来一次！”
“我也试试！”
“排队排队！”
三文钱，对于汴京的普通市民来说，不算贵，尤其是干力气活的，很愿意花这点小钱享受一下新鲜玩意，缓解疲劳。
赵楷踩踏板踩得满头大汗，铁蛋则负责收钱和维护秩序（主要是用他的块头震慑想插队的人）。
一下午下来，竟然净赚了五十多文钱！虽然累得够呛，但摸着那沉甸甸的一串铜钱，赵楷心里乐开了花。
这才是第一桶金啊！
接下来的几天，“赵小王爷的怪机器”竟然在这片街区出了名。每天都有不少人排队来体验这“乾坤按摩”。
赵楷也趁机改进了几次，调整了木槌的密度和凸起程度，换了更结实的藤条，关键部位加了更多铜片减少磨损，虽然外观依旧粗糙，但可靠性和舒适度都提升了一点。他甚至搞了个优惠套餐：“十文钱四次！”
生意越来越火爆。
当然，也引来了不少好奇的目光和议论。
有啧啧称奇的，有不屑一顾的，也有眼红想模仿的——但一看那复杂的（在他们看来）结构，就打了退堂鼓。
于是，赵楷“按摩小王爷”的名号，不胫而走。
这名声，自然也传到了某些人的耳朵里。
这天下午，生意正好时，一个穿着体面、管家模样的人挤进了人群，打量了一下那台吱呀作响的按摩仪，又看了看忙得满头大汗的赵楷，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但还是客气地开口：
“敢问可是赵楷赵小王爷？我家主人请您过府一叙。”
赵楷停下脚步，擦了把汗：“你家主人是？”
那管家微微挺起胸，带着几分自豪道：“我家主人，乃当朝宰相，吕夷简吕相公府上的二管事。相公近日公务劳累，肩颈不适，听闻小王爷有此妙器，特请小王爷携此物过府一试。”
周围瞬间安静了一下。
宰相吕夷简？！
赵楷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这客户……档次跳得有点快啊！从市井百姓直接干到当朝宰相了？
是福是祸？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按摩小王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