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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救赎 ...

  •   可惜,在传统的九良家里人眼里,荀彧的存在是不受欢迎的。
      起先,九良捡了一个人这事,包括同年龄段的慕文良在内,开始都没怎么当回事,毕竟从小九良都有往家里带一些受伤的小猫、小狗回家的先例,带回家后都是尽心地对待,等伤好了,能识途回家的给送回家,找不着主人的,她自己养着,宝贝着 谁也不能碰。
      但是这回小姑娘捡了个人,虽然是个半大少年,但是第一次被九良兴冲冲地带回家时,除了阅人无数的父母,连心思纯粹的慕文良,都不怎么待见这个莽莽撞撞、试图通过某种机缘挤进他们家的少年。
      文良自始至终都不觉得在对待荀彧的态度上,自个是带了偏见视人,也没有说刻意就针对谁,但这个被自家妹妹亲昵地也称为“哥哥”、比他还小些的少年身上,硬是让文良第一次见面就察觉出了藏在温婉俊雅身体里的、迥于自己不安分的灵魂,不管怎么瞧都是满身的戾气,特别是后者那双小豹子一样凌厉的不老实的眼神,有且只有在看向自家妹妹九良时,才有刹那间忠犬般的臣服和温顺。
      明显迥异的生存环境,他的乱七八糟的阅历和早熟,单纯的小丫头根本不是对手,和他勉强也算是同龄段的少年啊,除了身量还未完全长开,心智和世故与大人没有区别,特别是在小丫头面前擅装、被现场抓包后的那种挑衅般的不以为然,那副无耻流氓的样子,怎能让人不心里发怵并下意识地竖起高墙?
      后来得知了他的来历,果然,能在他们理解不了的某条成年人的赛道里谋生并小小年纪混出了明堂,不枉别人传过来的对他的评价,“是个心思深不可测、手段狠绝的佼佼者”。怪不得刚见面时见到他,文良就有种莫名的窘迫感,窘迫感再催生出出于本能的敌意就有了合理的解释。确实不是势利地带了有色眼镜“欺负”他,他慕文良不用有任何的负疚感。
      本来别人怎么过日子,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奈何那小子自此后牛皮糖一样就粘上了自己唯一的妹妹,这大头哈一样的妹妹同情心泛滥、耳根子软乎的毛病被人抓的紧紧的,别人说什么都信,什么苦大仇深、情非得已骗骗小姑娘的故事,不管真假,她近乎脑残地照单全信。所以慕文良这正儿八经的亲哥哥,就有了妹妹羊入虎口的既视感。
      这个年纪的小丫头最容易将另类幼稚地当成偶像,比起父亲母亲他猜测是大多出于礼貌性的豁达,慕文良从见荀彧第一面起就鲜明地表达了他超不喜欢他的态度。这小流氓倒是识趣,鲜少上门,偶尔来上那么一两次,但凡对上文良这个“瘟神”,也只是漠视。男人看男人,一不对付,果真是针尖对麦芒,谁也不用服谁,这“梁子”算是在少年时代就结下了。在文良一大段时间的认知里,只要他还死皮赖脸的缠着妹妹一天,他们之间就必定水火不容。
      好在自家的妹子,虽然单纯,但处事如母亲自小教导一样有底线、有原则,再喜欢的事与人,都能在自己划分的是非曲直上把握好分寸,从不沉溺也不轻视。即使后来长大后知道荀彧和他的一些朋友所从事的职业有些灰暗,她也是泰然地从来不问不粘。这种处理方式,是文良左右不了的情况之下退而求其次愿意看到的。
      那拽屁一样的姓荀的听说对自家妹妹可大方着呢,但是一路走来自家妹妹似乎并没有受他蛊惑和洗脑,没见她宝贝什么他送的值钱的东西,倒是腕间那条穿了红绳的桃核她鲜少离手,估计是有人死皮赖脸地诱导才给套上去的。对付某些狡猾的人,妹妹自有她磨人的法子,因此,亲哥哥慕七是同志才总算稍稍放心。
      可是事实上有些担心都是多余的,是慕文良实在太疼惜妹妹,关心则乱小看了九良的心性和自控力。单纯的九良是单纯,但是不代表弱智,心思敏睿的她,从荀彧和他妈妈上门感谢她搭救的那天、两家人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感觉出了他和荀彧之间的鸿沟。
      两家的差距在她眼里从来不是经济实力的不对等,而是家庭氛围的千差万别。自己家里,父母亲也算是风里来浪里去白手起家,但是长辈从容、豁达、包容,小辈知书、达理、孝顺,父母言传身教崇尚的是正能量去面对和解决问题,这种温暖、融洽的氛围是九良喜欢的。
      但是荀哥哥的家有着太多的不一样,因为父亲的早逝,母亲的艰辛多少夹带着怨怼,孝顺的荀哥哥哥俩早早的接过家里的养家重担。但少时大人的怨怼最直接的宣泄方式是怨恨转错了方向的暴揍,比起“暴揍”更残忍诛心的方式是无穷无尽成为习惯的冷暴力,那种从小缺失的爱、唯一血肉至亲的嫌弃、被迫养成的孤独,把偏执、冷酷、敏感的后遗症蚀刻在了相依为命的两兄弟的骨子里。
      所以,荀哥哥的格格不入是因为什么,他向往和嫉妒到她家人身上的情绪又是什么,九良与荀彧相处多了自然心里清楚。这种原生就种下的因,她没法改变,但是在“捡回”他那一刻起,她认为自己就有了某种责无旁贷的责任和义务。
      她有必要去和孤独的他并肩站在一起,共同分担一些什么、挽回一些什么、甚至争取些什么。在某些信念的危墙坍塌之前,她得用尽她所有蛮荒之力去温暖他、感化他、挽住他。某种程度上说,在她那会儿接触得到的世界里,他的荀哥哥是唯一一个“可怜”的人,为了他,她不惜让他成为自己的逆鳞,哪怕是至亲的家人也碰不得。
      这种自不量力的救赎,自然让看不上荀哥哥的七是哥哥所不齿,有一次气急了,他义愤填膺地说,她这是愚蠢的飞蛾扑火,是现实版的农夫与蛇,她终究会为她的任性和那点她自以为是的悲悯付出代价的。
      最后那句话的效果振聋发聩,刺耳到满身起了鸡皮疙瘩的九良怎么嚼巴都觉得是自家哥哥被惹翻了的“诅咒”,记得当时她是气急败坏地扑上去第一次对着亲哥哥出手来着,不遗余力地朝他漂亮的、但是被恶语扭曲的脸庞挠了一爪子,当场见了血。为此,她人生中挨了母亲陈澜女士第一顿真正意义上的打,而慕九是那张越长越妖孽的脸上,至今还留了个隐隐的疤。现在每每照镜子的时候,这臭美的,还不忘对这过去了多少年的破事嘀嘀咕咕。
      九良甚至猜想,自家亲哥哥为什么对荀彧如此偏见、矢志不渝的不待见,估计也跟这成了心病的疤痕有关,特别爱记仇的亲哥这是变相地转嫁了仇恨而已。“吾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荀彧这是从进入她的生活开始就当了背锅侠,有那么点冤枉,公平起见,她这始作俑者心里的天平向着他倾斜点,也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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