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梨》肆拾散

1、第 1 章

　　姜暮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缩在工作室那张仅有的沙发上，漂亮手指飞速地打着游戏，嘴里愉快地哼着小曲儿，丝毫意识不到自己冷冷清清的工作状况。
　　“姜暮姐，你听说宋问章最近要回国拍摄MV吗？”抱着一叠文件的助理小卓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姜暮那张懒洋洋打哈欠的脸。
　　“嗯？是吗？这种消息我怎么可能知道，你想要他的签名吗？”姜暮收回懒散地交叠在沙发上的腿，慢悠悠地站起来敲了敲小卓的脑袋：“他的签名我没有，我的签名你倒是能拿到一大沓。”
　　小卓缩了缩脖子，俏皮地闪开，小声道：“姐，他可是国际大明星哎，就算不能拿到签名见他一面我也想啊。”
　　姜暮眨眨眼睛，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容：“小卓，你们家艺人我——可是货真价实的糊咖哦，想要合作这位大明星，就算把莉莉卖过去也够不到。”
　　“姜暮姐——”小卓眼神微微停滞，向姜暮背后闪烁着奇异的光：“立哥在你背后。”
　　“嗯哼？”姜暮转身毫不意外地挨了经纪人李立的一击肘击和絮叨：“姜暮，你要是敢再叫我莉莉我就让你淹死在黑粉的唾沫里。”
　　“秦晓曦最近邀请你写的歌呢？她那边怎么回事居然没有出现你的名字，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和悦居然敢偷梁换柱直接抹掉你的署名？”李立那张严肃的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不满两个大字。
　　姜暮就在这种杀人一样的目光下淡定地插着口袋，一屁股坐回沙发上：“哦，他们居然敢这样做。”
　　无波无澜的淡定的语气成功再一次激起了李立妈妈般地念叨。
　　姜暮看着眼前如同机关枪一样的李立默默地示意小卓带她找个借口离开，小卓依旧发挥稳定地悄摸地举起手打断道：“立哥，您先别念叨她，姜暮姐明天还要进一个综艺组。”
　　李立深吸一口气，皱着眉道：“和悦为什么一直针对你，姜暮？”
　　说实话，李立当年在和悦工作过五年，虽然最后在高层斗争里被艺人背刺被迫离开公司，但是对和悦的工作模式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作为一名创作型歌手，姜暮的曝光度太低，但是确实才华横溢，约歌已经屡次爆红，但是最终果实却一杯羹都分不着，这明显是和悦那边故意为难。
　　“我和他们老板有点小过节。”姜暮淡定道。
　　李立飞身劈手夺过姜暮握在手里的水杯，颤声道：“你给我说清楚再喝，听到没？和悦传媒的影响力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还敢得罪他们老板？”
　　“没什么大事，我们曾经是朋友，但是现在不是，或者是，现在算是仇人。”姜暮索性靠在沙发上，看着手指内层的一圈戒指痕迹轻轻道。
　　“什么？你怎么没告诉我你还有这一层关系？”李立对姜暮的了解相当有限，他属于相当会做规划的严谨J人，而姜暮的出现显然是他生命里的意外，最终搭档组成这间工作室，以后，他对姜暮的印象也仅仅停留在昔日红星，昨日黄花。
　　但是红过的明星毕竟不同，李立接触不到的高层都能牵扯到关系。
　　“莉妈妈，告诉你的下场难道不是严刑拷问然后被念叨到退圈吗？”姜暮挑挑眉，语气随意。
　　“那恭喜你，得罪了和悦，你被念叨的日子没几天了。”李立听得出来姜暮转移话题的意思，也不强行逼问，他和姜暮既然能搭伙运作，那自然也清楚对方那种外热内冷的性格，不想说的话题饶是严刑逼供也套不出来半个字。
　　姜暮耸耸肩，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他最多不想让我出名，混口饭吃而已，他清楚我的价值。”
　　“你和老板很熟悉？”李立推推眼镜，询问道。
　　“呵呵。”姜暮冷冷地笑两声，弯起嘴角玩味道：“我讨厌他。”
　　在李立的印象里，姜暮基本上很少有这种直白的时刻，平日里都是淡淡的给人一种要死不活的感觉，会不痛不痒不阴不阳地刺儿人，但从来不会发表自己的看法。
　　李立和小卓是姜暮这个过气重新回归圈子的艺人临时挖来的搭子，小卓是彻头彻尾的一个由暑假工转正的不靠谱新人，对姜暮这个十二岁就成名，爆红两年后迅速完蛋的艺人顶多能谈上两句营销号的消息，而李立虽然能算是圈子里的老人，但是对于姜暮的了解也仅仅只局限于其他人的只言片语。
　　他曾经以为姜暮会是个非常难相处的艺人，毕竟她当年是离经叛道的摇滚歌手，恋爱黑料和街头斗殴的消息漫天飞，但是实际相处过程里，他才慢慢意识到姜暮是一个疏离而又让人有安全感的人。
　　聪明风趣，才华横溢，长得也锐利漂亮，他挠破头也搞不清楚为什么姜暮当年会被群起而攻之以至于落得过气的下场。
　　但是姜暮对这些事情明显地避而不谈。
　　“好了，我要回家，小卓那个综艺的资料你给我发邮箱吧，我今天晚上回去看看。”姜暮一抻猛地从沙发上翻起来，拍拍李立的肩膀，哼着歌从他旁边掠过去。
　　姜暮慢悠悠地走在路上，看着高楼闪烁着宋问章的大幅海报，海报上的男人傲慢而冷漠地注视着路上的行人，那是一张拥有着狭长桃花眼的漂亮脸蛋。
　　宋问章在大众面前的活跃度几乎为零，作为一张妥妥的电影脸，宋问章长久以来的形象都是高级，走国际路线的同时靠着时不时冒出来的一部大制作电影在国内彰显自己的地位，虽然年纪轻轻但是一直被归入到实力派的一栏。
　　他今年基本上大半的行程都在国外，就是昨天刚刚回国就被媒体堵地严严实实，在机场实打实地闹得混乱。
　　姜暮翻开手机，一条消息都没有人发过来，今天是她的生日，虽然她对这种日子并没有任何好感，但是没有收到某个人的消息还是令她十分不爽。
　　实际上，就算收到消息她也会因为仅仅只是一条消息而不爽。
　　这是他们共同的生日，亲爱的，讨厌的，哥哥。
　　姜暮的家装修地相当有风格，一进门宛如毛坯房一般地空阔而神奇，但是走到主厅和卧室就呈现出第二种完全不同的风格，高调奢华的艺术品和经典的黑白撞色，彰显着主人强势的存在感。
　　宋问章那张在海报上出现的脸蛋以一种相当有冲击力的表现形式出现在姜暮面前，但是一开口就是冷冷的质问：“姜暮，你什么意思？”
　　他抱着胸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一只戒指，款式有点奇怪，但是却并不妨碍它的美丽。
　　这是爱尔兰婚戒，姜暮的养父母交给她的东西，也是姜暮当年扔下台的戒指。
　　宋问章当年是捡到戒指的幸运儿，所以他在后台看到了姜暮那张意气风发而又生动的脸。
　　这也是他进入娱乐圈以后和姜暮搭档的唯一一件见证物。
　　宋问章是三栖明星，有一幅好嗓子但是偏偏创作能力基本为零，姜暮当年被雪藏以后一直秘密担任着宋问章的音乐制作人，一手炮制着宋问章走红的开始。
　　但是他后来不再唱歌。
　　“宋问章你是大侦探吗？我都翻到柜子里去了你还能找到。”姜暮挑了挑眉，微微笑道。
　　“我不找到的话，你还打算偷偷瞒着我留下它？”宋问章的脸色铁青，整个人呈现出极具压迫的低气压状态：“姜暮，你每天把我当傻子骗好玩吗？”
　　“亲爱的，我们都结婚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呢？”姜暮坐到宋问章旁边，淡定地把那只戒指收进盒子里。
　　宋问章猛地握住她的手腕，太过用力以至于哐当一下子撞到桌子的边沿，姜暮抬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宋问章的脸：“你知道的，你和我闹没结果的，何必要来这么一遭呢？”
　　“姜暮，我们是夫妻，而你和他永远不可能。”宋问章气极，冷言道。
　　“我们也有戒指啊，宋问章，我当年确实很喜欢你的，但是你背刺我的时候可没想到我们是夫妻。”姜暮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贴近他的耳边轻轻道。
　　宋问章推开姜暮，那张脸上倔倔地铺陈着主人的情绪。
　　“怎么？我不和你翻旧账你以为只有我那里有一笔烂账是吗？秦晓曦的大名还挂在我的歌上面，你的好妹妹就那么金贵，舍不得高高在上地跌下来吗？”姜暮从来不会为对方的脾气而收敛半分，她不痛快的时候，任何敢把她坑得要死的人都不要想好过。
　　姜暮稳稳地拿好戒指盒，没有理会坐在沙发上又生气的宋问章。
　　宋问章的眼珠扎眼地冒在深邃的眼眶边又轴轴地滚到嘴角，他拽起沙发上的大衣披在身上，一转身摔门离开。
　　宋问章的歌都是秦晓曦这位“音乐才女”挂名制作人这一点是他无可辩驳的。
　　姜暮拿起盒子塞到自己的旅行箱里，听着宋问章关门的声音难道地感受到轻松，她当年确实十分喜欢过宋问章一段时间，而且诚心诚意地将对方当作自己混乱而无望的人生里的一根救命稻草。
　　但是这根稻草反而成为了湖底缠住她险些沉底的一根海草。
　　这些人都不爱她，都是爱她身上的某些利益，所以她也不爱他们。
　　这很公平。
　　直言不讳的傲娇精算是姜暮对宋问章对第一印象，对方强势的家境和优越的条件让他不必在圈内为了利益而厮杀，整个人显得澄澈而天真，姜暮当年是很喜欢逗他的，没想到到头来被他最终压得抬不起头。
　　被迫结婚的厌恶也彻彻底底地反弹到宋问章身上。
　　这只戒指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偏偏带着让宋问章感到羞辱的替身情节。
　　当年在她真正喜欢宋问章之后，宋问章发现了这只戒指背后的另一个人，歇斯底里的分手和姜暮不知所措地接受，最后又因为兜兜转转的一盘大棋而将两个人成为破镜重圆的镜花水月。
　　最后事情的结果是宋问章算计了姜暮。
　　姜暮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背叛。
　　宋问章身上的光环也就随之消失殆尽。
　　姜暮窝到那间卧室的大床看邮件，宋问章和她结婚这两年来基本上没怎么回过家，两个人之间恨得要死，这件主卧基本上就是她一个人使用。
　　明天参加的是由Q平台播出的一档小型真人秀节目，她将和一位神秘艺人结成搭档同住一间公寓生活30天，由观察室嘉宾作点评制造爆点。
　　“小卓，神秘嘉宾是谁？”姜暮缩在被子里，慢吞吞地打着字。
　　“姜暮姐，生日快乐，我接触的那边据说是约书亚，一个国外的男团成员，走流量路线，你要小心去接触。”小卓的消息附了一个生日快乐的小蛋糕表情。
　　姜暮看着消息有点饿，但是又懒得下床，随手翻出来两片安眠药吞下去玩手机，但是小卓的消息又突然弹出来：“但是姜暮姐，我要和你说件事情你别生气。”
　　“？”姜暮发出一个问号。
　　然后她等到睡着也没等回来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