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浮光泡影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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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天空之下伸了个懒腰。
好久没有这么忙碌了。
搞研究、祓除咒灵、举办音乐会。
拍剧，哪儿来的时间拍剧。
只需要听我的音乐就好了嘛。
清子不在了……总监会也不会主动协助你。
这些事情全都要自己协商。
要勇敢的面对！
面对生活！
不要气馁！
你现在身在繁华的涩谷。
人群熙熙攘攘，却无人注意到你。
不，还是有的，只不过是非人。
“你是在欢迎我吗？”
你隔着玻璃与一只咒灵对视。
咒术师只能领死工资。就不能根据祓除咒灵的数量和等级给钱……日本的财政……想这些事情可真烦。
这只咒灵在咒灵中算得上卡哇伊了。
像一只大扑棱蛾子。
喧闹的东京是咒灵的温床。
这是所有咒术师的共识。
顺便进去喝杯咖啡吧。
你进入店里，里面只有几个年轻女孩子无所事事地坐着看手机，身旁放着拉杆箱或旅行袋。
是到东京旅游还是求职？你瞧着都不太像，她们看上去非常疲惫。疲惫到都产生不了情绪。
正午时分，阳光明媚，咒灵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咒灵虽然喜欢在夜晚出没，但其实不怕阳光。
它怕的是你。
趋利避害辨别强弱是生物的本能。
这只咒灵比蝇头强不了多少，刚刚到四级的门槛。
“除了这里你哪里也去不了吧。再怎么躲都没有用。”
你其实都不用和它说话。
为什么要和它说话？
祓除咒灵后你主动和店员交互，从菜单里随便挑了一款咖啡，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
“干吗？要聊天吗？情绪价值可不是免费的喔。”她摘下耳机。
是你主动想和我说话吧。
女孩眨着眼睛注视着你。
她穿着深绿色的连衣裙，长发及腰。
是个娇小可爱的女孩。
日本街头全都是潮男潮女，面前的女孩当然也不例外。她的化妆技术很高超，你在她脸上几乎看不到疲惫的影子。
但是你听到了。
她的肚子正在咕咕叫。
这家咖啡店提供小食甜点，价格并不高昂。外面也有便宜的小饭店。
她可不像需要减肥的样子。即使要减肥，饿肚子这种方法也太伤身体了。
“是啊。想和您聊天。我喜欢卡哇伊的女孩子。要收费的话……您想吃点什么？”
【竟然真的应我……我只是想找人聊聊天……】
【啊啊……一顿饭而已！】
“真是的……”她嘟哝了一句，随即脸上渐渐绽开笑容。“卡哇伊什么的，完全比不上小姐你吧。在你面前，我都不能说是黯然失色了。完全是一朵已经枯萎的花。你用的是什么粉底？佳丽宝？”
她凑近了一点，你能看到她根根分明的睫毛。
“啊咧，居然是纯素颜。天生丽质啊，好羡慕……”她沮丧的说，又很快振奋起来：“我的夸夸可是很宝贵的！”
“再加个甜点，如何？”
“甜点会发胖的啦！”
【我让别人破费了……】
【怎么会这样啊！！！】
你注意到她一直在用长指甲挠杯子。
“您是在等人吗？”
“没有——！”她下意识大声反驳，惹得周遭的人都看了过来。她泄气了，整个人像一摊水似的和杯子一起融化在桌上。
“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用那么尊敬的和我说话吧？”她解释道：“我是在等人。等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他甚至可能都不会出现。不出现的话未来一段时日都要完蛋了。”
“今天有你请客，算是勉强熬过一天了。”她有气无力的说。
你眯起眼睛，东京街头所有人都打扮得光鲜亮丽，你很难分辨他们的经济水平。
她的瞳仁四处转动，最后聚焦在你身上。
“你是东京本地人吗？”
“不是……”你停顿了一下，“我来自京都。”
“京都啊……”她果然流露出一丝向往。
“听说在安井金比罗宫求签和许愿能斩断恶缘。”
【从东京去京都对我来说可不便宜……】
你稍稍侧了一下身：“要钻洞。撅着屁股爬进去再匍匐着爬出来，着实不太美观。”
她离开桌子，噗嗤笑了起来。
“有用的话，钻狗洞也没关系。不过……其实现在的我根本不需要了。”
“现在这样的生活，连恶缘都称不上。”
“你是想听的吧？说好了，情绪价值可不是免费的！就当我卖惨好了。卖惨能赚到钱的话，说说也无妨。”
“我想，我们需要明确一件事——”你顿住，她会意。
“叫我小鱼好了。”
假名。
都不带认真取的。
“小鱼，倾听别人的负面情绪，是心理咨询师的工作。要收费的其实是我。”
“哈哈……”
“我开个玩笑。”你弯了弯唇角。
“愿意将胸膛剖开以心直面现实的人，都是勇敢的人。”
“您愿意和我讲述您的过往，是我的荣幸。我会认真听的。”
你掏出了纸笔。
“还要做记录……？你是在做社会调查吗？”她也开玩笑的说了一句。
“记者？警察？课外作业？你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
“我是特别部门的警察。现在要对一起特别事件进行分析。请诉说你的证词。你诉说的一切都会呈堂供证。请吧，小鱼小姐。”说起来，和那只咒灵牵连最深的就是这位小鱼小姐。
“你不适合这个表情。你长得一点也不凶。”
“高冷，高冷总有的吧？”你诧异的说。
不会再面无表情了。
“唔……”她笑笑没回答。
“我做‘□□’挣钱。”小鱼咬着唇淡漠的说。
“听不懂？没关系啦，我解释一下，我现在在等男人的电话，然后——”她摆出一幅“你懂的”的表情。
“没意思。你的脸色居然一点变化都没有。什么歧视、什么同情，我都无所谓啦。”
她用手撑着脸，眼神看向窗外，继续平平淡淡的叙述。
“我现在是离家独自生活的状态。不过未成年能找到什么工作，也没有其他谋生手段。我靠自己的身体过活。”
“辛苦了。”
“哈。”她嫌弃的瞪大双眼，“几分钟就结束了。要说辛苦还真不至于。”
你意识到不妙的地方：“真正的……”
“除此之外的什么都可以。”她没好气的强调道。
她又絮絮叨叨说起了迷信的妈妈暴躁的继父，读书时的太妹生涯。
“我以为搬出来住会好些呢。结果没什么区别。顺带一提，我第一次做‘□□’是中学二年级的时候哦。”
这下你是真绷不住了，差点吓得从凳子上掉下来。
小鱼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坏笑，对上你严肃的目光，她又变得和软体动物似的瘫了。
“我不在意。请你也不要在意。”
“你平时住哪？”
“你问到点子上了，警察小姐。”
“我嘛，和流浪汉也没什么区别。漫画店、咖啡店、书店、公园……我哪里都去过了，只求一个休息的地方。手里有点钱也不敢随意花销，要先吃饭，不然肚子会咕咕叫，太难为情了。”
问题出在父母身上。你圈圈点点，母亲是某个教会的信徒，具体哪一个她不是很清楚，反正日本的教会团体多如牛毛。对小鱼不闻不问，没死了就成。
讨厌教会……盘星教这个有问题的团伙早就被制裁了。制裁他们有什么用……你强迫自己将视线下移。
“你在我继父的名字下画了好几道线呢。”她往你这边蹭了蹭。
“有时候真想诅咒我的孩提时代。”
“发质也超级好呢。不过你好长时间没关心在意你的头发了，它们惨惨的。”
你听到千疮百孔的心在哭泣，而面容戴上了名为“精致”的面具。
“我五年级的时候，他侵犯了我。当时我根本不清楚他在对我做什么。”
“中学二年级，一个大叔叫我跟他走，他说给我钱。我就去了。我想着，既然已经发生过了，那以后就都无所谓了。”
“那天之后我第一次吃了巧克力蛋糕。甜的我都哭出来了。”
“这家的麦芬我也是第一次吃呢，很甜哦。我很喜欢，谢谢你。手机的电充满了，我要出去找目标了，不然接下来几天可没办法了。好心肠的大小姐可不是天天都能遇见的。”
“撒由那拉。”
人们常说，分享快乐，快乐就会变成两份。诉说苦痛，苦痛就会减半。
然而有些苦痛并不会随着说出的音节消失。它已根深蒂固，无法动摇。
“三万日元。”
身上仅剩下的钱。
以前的积蓄暂时都转给禅院家了。
三万日元在十亿日元面前简直杯水车薪。
让它发挥一点作用吧。
“不接女孩的单——”
“陪我逛逛街，我买的东西都由你拿。”
“喂喂，我还有自己的行李箱要拿呢！”小鱼深呼吸，然后平心静气的微笑。
“大小姐，您请吧。”
“我不是大小姐。”
有你这么穷酸的大小姐吗？
你掏出手机：“稍等我一会儿。”
说了要逛街，总要买点东西。还有接下来所需的生活费。思来想去，你决定向冥前辈借钱。
几万日元其他人不会让你还，而冥前辈会加倍收利息。
［亲爱的，你就和我借这么点钱？这样吧，你把你自己抵押给我，我给你……］
冥前辈过了好一会儿才把消息发过来，她似乎在评估你值多少钱。
［十亿。］
［我对悟来说是无价之宝。］
［啊咧，我的心思被猜到了呢。］
你都能想象冥前辈发这段话时的表情，你也知道她是在和你开玩笑。
［谢谢冥前辈。］
［不谢，我们只是冷冰冰的金钱交易。］
还是冥前辈好，不会问东问西，虽然冥前辈确实贵。
你以为和冥前辈的聊天到此为止了，结果她又发了一条：［去年春商量好的春游，你口头支付给我的那笔钱可是涨到了非常可怕的数字哦。真的不考虑把自己抵押给我吗？我也想要无价之宝呢。］
你差点把没喝完的咖啡喷出来：［那笔钱我会想办法筹给冥前辈的。］
你想□□赌场了。
要是甚尔还在，就能找几个不正规的地下赌场……别想了。
［我让乌鸦去找你了。］
“走吧。”
“刚刚你是在和朋友聊天吗？”
“和朋友借钱。”
“喂，你这么直白的告诉我会让我难以心安的。”
【真的不是什么华族或者企业家的大小姐？大小姐才不需要借钱的吧……】
“我不是大小姐，我是上班族。小鱼不用担心我的经济状况。我有稳定的收入来源，只是最近因为一些事而稍显拮据。”
“啊咧。”她跟在你后面，拎起行李箱。
“真的吗？你一点也不像死气沉沉的上班族……嗯……你这么年轻……你比我大吗？……不会维护男人可怜的自尊心、哄男人高兴可一个子都赚不到。”后面那近乎于自言自语了，极其小声。
这些技艺……你在禅院家不是没学过。
“我懂您。”
小鱼满脸哑然：“你到底做的什么工作啊？”
“特别部门的警察。”你双手插兜，心情十分糟糕。作为咒术师，要说你没见过人间苦厄，那也太假了。
遇到了，又该怎么办。
咖啡店外到处都是咕噜咕噜的拉杆声。
“上京”的人络绎不绝。
东京作为全国政治、学术、文化中心，充满着令人沉醉的机遇。然而，光影向来彼此参照。大厦背后，是无数的失意、孤独、贫困与苦厄。
极乐天堂与无间地狱，魅力四射而又面目狰狞。
东京就是这样一座昼夜不息蒸腾人类的都市，是容纳一切罪恶的熔炉。
咒灵的温床。
乌鸦停在你的肩上。你取下它口中的钱袋。
“来得好快，辛苦了。”你微笑着掏出口袋里的面包犒劳它。早上忙得忘记吃了。
“你要一整袋？那好吧，都给你了。”乌鸦叼着面包飞走了。
小鱼放弃了提自己的行李箱，用双手捂住嘴巴。
“你——”
东京街头的人都很忙，除了小鱼，没人在意一只乌鸦飞来又飞走。
“嘘，这是秘密。”
小鱼一脸我懂的表情。
【我知道了！是忍者！忍者！】
这孩子漫画看多了吧。
手机短信的声音。
“拜托小鱼再等我一会儿。”
［操使乌鸦的可是我。］
［会再给冥前辈一笔辛苦费。］
［和你还有五条说话就是轻松。］
悟？
果不其然悟给你发了短信。
［晚上8点到这个地方约会。］
［下午有排练，我尽量。］
［??］
这家伙。回这么快是一直在看手机吗？
“聊完了？刚刚和你聊的是你男朋友吧？”
【也是呢……长这么可爱还没有男朋友的可能性是0吧……】
“小鱼猜得好准。”
小鱼露出一个自豪的笑容：“旅行途中我见过太多人了。你很幸福呢。”
我幸福吗？
“那边有家花店，我们过去看看。”
“你喜欢养花？”
“我外婆喜欢养花。”
“哦，你是要买花送她啊。我在外边等你。”
“小鱼不进来吗？”
“我就不进去了。”
你沉默地打开门，沉默地出来。
“送你的临别礼物。”
“送我的？”小鱼诧异地接过，片刻之后她才意识到你说的是“临别礼物”，明明你们才刚从那家咖啡店走出来。
“这是什么花啊？”她放到鼻尖嗅了嗅。
“铃兰。”
“我知道！‘五月的新娘’！”小鱼兴奋没几秒就变得萎靡不振。“反季节的花很贵吧？”
“我的外婆告诉我，铃兰的花语是‘历经苦难，等待幸福归来’。一年前，我同时失去了我的哥哥、妹妹以及我最信赖的一位长辈。我那时候万念俱灰，觉得活着本身没有任何意义。”
“这样啊……你能走出来真是太好了！”她是真心实意的为你微笑。
我其实并没有走出来。
“我想告诉小鱼的是，你也可以收获幸福。”
“嗯嗯，我会的！”她的笑容那么阳光灿烂。
【那太难了。】
“小鱼想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我？说出来不要嘲笑我啊。”她一只手提着行李箱，一只手抱着花，实在没有余裕去捏自己的鼻子了。
“你知道芽吹予知吗？”你一瞬间的惊讶都被她捕捉到了。“你知道！”小鱼肯定的说。“她最近复出了，我好开心……”
你看见了幸福在人脸上的表现。
【我这种没有任何愉快记忆的人，也会在芽吹小姐的音乐中感受到快乐……】
“不过呢……”那幸福只出现了一瞬就消失殆尽。“你知道吗？其实芽吹小姐的音乐……是悲伤的。她只是在演绎快乐，她也许真的觉得自己是快乐的。但她其实很悲伤。之前的音乐……虽然很悲伤，但整体上是积极的。但是……但是，最近，悲伤变成了虚无……”她昂着头，闭上眼睛，看上去是要宣泄，然而她的声音很小：“我其实想见一见芽吹小姐……”她又自嘲一句：“我连音乐会的门票和专辑都买不起，听的都是盗版的音源……”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很有必要！”她高声强调。
“你连自身的生存都难以保证。”
“我知道你的意思……”她又重新低下头，“我不是有意凶你的……”她最后向你露出微笑：“我觉得……芽吹小姐说不定和你一样，都是会用魔法的人。不然……我怎么会一直不知道芽吹小姐长什么样呢……”
“这对你很重要吗？”
“很重要。”小鱼斩钉截铁的说。“我不是说我想见芽吹小姐，如果不知道芽吹小姐长什么样，那见面还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一定要见面？”
“我想……真正认识她。”
“我从乡下跑到东京，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在东京的第一个晚上，我是在咖啡店度过的。老板免费收留了我。那时候还是冬天……我一个人坐在角落里，超……孤独无助的。老板都让我占座了，我没理由再麻烦老板让老板花心思安慰我……当时店里在放芽吹小姐唱的第一首歌……很厉害对不对，明明弹钢琴也超厉害。我后来才知道。”
“钢琴的受众太窄了。”你诚恳的说。
“欸？”如果不是双手都满了，她一定会握住你的手，大喊一句：“我们是同好！”
“毕竟芽吹小姐的梦想是吹散世间所有忧愁，带来欢乐嘛。”她最终只是如此说道。
“认识她之后呢？”
你这个问题难住了小鱼。
她纠结了半天才皱眉说：“安慰她？芽吹小姐身体不好……当初隐退就是因为病倒了……”
【她是在为自己糟糕的身体而悲伤吗？我……不对……芽吹小姐根本不需要我安慰吧……】
“你的存在就是对芽吹小姐最大的安慰。她看到自己帮助了很多人，一定会感到高兴的。”
为了谁？
为了无数努力生存的人。
你捏住下巴：“今天这笔意外之财，小鱼打算怎么处理呢？”
“用来改变我的生活。”
你怔了一下：“我还以为小鱼会说要去听音乐会，最近不就有一场？”
小鱼摇了摇头：“不花这笔钱，说不定我会在音乐会之前饿死。”
“而且，人活着要有目标嘛。一瞬间就达成可没什么意思。我要靠我自己的努力——”她意识到自己在说大话。
“小鱼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又对情绪那么敏感……有没有想过去创作？艺术来源于现实，小鱼所经历的一切都可以成为小鱼创作的源泉。”
“写写故事……比如，写一篇主角是我的故事。”
【我……我可以吗？】
你感知到小鱼似乎在构思一个故事，具体内容并不明朗，但她十分快乐的说：“我会尝试的！”
“这个给你！我从老家带来的小鱼发卡！是我给你的临别礼物！”
“真的谢谢你！”
“不过这回是真的——”
你扬了扬手机：“我们可以保持联系。”
“嗯！”她用力点头。
相互保存信息后，小鱼便哼着歌，拎着行李箱大踏步走开，如游鱼融入水中般快速地消失在人群中。
电话？
“摩西摩西，经纪人先生，有什么事吗？”
“该热情一点啦，热情起来！”
“抱歉，做不到。”
“你还是这样。”
“经纪人先生，你的声音听上去激动的要死了。有什么事就快说吧。”
“你现在立刻赶到事务所。”
“我还没吃午饭——”
“现在、立刻、马上！月岛集团的人要见你，你马上就飞黄腾达了！”
“我吃完午饭再过去。早饭也没吃。”
“保持身材啦，快点来吧……”
你挂掉了电话。
这些事情还是挺烦的。
月岛集团？
没听说过。
*
“想我了没有，博士？”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浮光泡影0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