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后，前夫哭碎了心》池时雨

26、第 26 章

　　霍庭深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金属撞击，在这空旷死寂的废弃窑洞里回荡，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砸在苏晚晴的耳膜上，也砸在她因惊惧和剧痛而几乎麻木的心上。

　　真实的世界？

　　这充斥着血腥、爆炸、背叛和算计的世界吗？

　　苏晚晴蜷缩在冰冷的土地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散架般的疼痛。她艰难地抬起头，透过被汗水和尘土模糊的视线，望向那个逆着洞口微弱火光、如同暗夜帝王般的男人。

　　他的眼神深邃如寒潭，里面没有关切，没有怜悯，甚至没有一丝刚刚经历了一场亡命追逐的波澜，只有绝对的冷静和一种近乎残忍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刚刚历经风险、终于到手的货物，判断其价值与损耗。

　　巨大的屈辱和愤怒，混合着劫后余生的冰冷恐惧，在她胸腔里翻腾。但她死死咬住了牙，将那几乎要冲口而出的质问和颤抖，强行压了下去。

　　不能示弱。绝对不能。

　　在这个男人面前，示弱等于自杀。

　　她用手肘支撑起剧痛的身体，试图坐直，哪怕这个简单的动作让她眼前发黑，冷汗涔涔。她不能让自已像一堆破烂一样瘫在他脚下。

　　“霍…先生…”她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破碎不堪，却努力维持着一丝镇定，“多谢…你的…‘欢迎仪式’。”

　　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的嘲讽。

　　霍庭深深邃的眼底，似乎极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意外或者说…兴味的光芒。但稍纵即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他没有伸手扶她，也没有回应她的嘲讽，只是微微侧头，对身后的黑暗处打了个手势。

　　一个穿着黑色作战服、面容冷峻、动作如同猎豹般敏捷的男人无声无息地从阴影中走出，递过来一个急救包和一瓶水，然后又悄无声息地退回了黑暗之中，如同从未出现。

　　霍庭深将东西放在苏晚晴面前的地上，动作随意得像是在投喂流浪动物。

　　“处理一下。你还有用，不能现在就死了。”他的语气平淡无波，陈述着一个冰冷的事实。

　　苏晚晴看着地上的急救包和水，没有立刻去动。巨大的不安全感包裹着她。在这个男人面前，任何接受都可能意味着付出代价。

　　“为什么…救我？”她抬起眼，直视着他，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她不相信无缘无故的善意，尤其是来自霍庭深这种人的“善意”。

　　霍庭深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在她苍白却倔强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因为你的‘猜想’，很有趣。”他终于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也比我想象的，更接近真相。”

　　他踱了一步，军靴踩在碎砖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季凉生ATLAS项目的长期跟踪数据里，确实出现了非预期的‘噪音’。你父亲当年发现的那个代谢路径，恐怕真的留下了尾巴。”

　　他的话语，证实了苏晚晴最深的猜测，也像一把尖刀，再次捅进了她血淋淋的伤口。父亲的心血，果然成了季凉生牟利的工具，也成了埋葬他自己的隐患！

　　“所以，”苏晚晴的声音因仇恨而微微颤抖，“你救我，是为了我脑子里那点…‘有趣’的猜想？为了握住季凉生的这个把柄？”

　　“把柄？”霍庭深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温度，只有绝对的理智和算计，“那只是副产品。我要的，不仅仅是扳倒季凉生。”

　　他转过身，目光再次锁定她，如同鹰隼锁定了猎物。

　　“我要的是ATLAS项目本身。一个存在致命缺陷、但市场潜力巨大的明星项目，一旦它的核心缺陷被证实且无法解决，其价值就会跌入谷底。那时，才是入手的最好时机。”

　　苏晚晴的心脏猛地一沉。

　　她明白了。霍庭深要的，不是用那个缺陷去揭发季凉生，而是等待季凉生被缺陷拖垮，然后以极低的价格，鲸吞整个项目！甚至可能…他早已有了解决那个缺陷的思路或技术，只等时机成熟，便能将ATLAS彻底纳入囊中，化毒药为蜜糖！

　　好狠！好大的胃口！

　　compared to him, her desire for revenge seemed almost… simple.

　　“而我，”苏晚晴的声音冰冷，“就是那个能帮你‘证实’缺陷的关键人物？因为我是苏明远的女儿，我‘猜想’了那个缺陷，我甚至可能…继承了我父亲未公开的研究思路？”

　　“聪明。”霍庭深淡淡地赞许了一句，却更像是在评价一个工具的好用程度，“你的身份，你的经历，你的‘猜测’，是让这一切看起来合情合理、无懈可击的最完美拼图。”

　　原来如此。

　　她不仅仅是一枚棋子，更是一件需要精心包装、使其发挥最大效用的武器。

　　“如果…我拒绝呢？”苏晚晴盯着他，试图从那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找到一丝破绽。

　　霍庭深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早就预料到她会这么问。

　　“你可以拒绝。”他的语气甚至称得上“宽容”，“我会立刻派人送你回去。回宁安，或者…直接送回季凉生面前。想必他很乐意与你‘重逢’，并且对你今晚的逃亡经历…非常感兴趣。”

　　轻柔的话语，却带着最赤裸的威胁。

　　送回季凉生手里？那下场比死更惨！

　　苏晚晴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她根本没有选择。从她踏上那辆黑色轿车开始，不，从她在寰宇发出那封邮件开始，她就已别无选择。

　　要么，与虎谋皮，搏一线生机和复仇的可能。
　　要么，彻底毁灭。

　　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硝烟和霉味的空气，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死寂的平静，以及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需要什么，你很清楚。”她不再看他，目光投向黑暗中未知的某处，“安全的住所，绝对保密。顶尖的医疗支持，让我尽快恢复。以及… access to all the data you have on ATLAS and my father's research.”（接触你掌握的关于ATLAS和我父亲研究的所有数据）

　　她甚至下意识地用上了英文，强调着条件的绝对性。

　　霍庭深对于她突然提出的要求并不意外，似乎早已准备好了答案。

　　“可以。”他答应得干脆利落，“你会得到你需要的一切。但记住，”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从现在起，你的一切，包括你的命，都属于我。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擅自行动，不能接触任何外界信息，不能有任何自己的想法。你只需要做一件事——‘回忆’，‘验证’那个缺陷。直到我让你开口说话为止。”

　　绝对的掌控。她将成为他实验室里最珍贵的样品，最锋利的武器，也是最没有自由的囚徒。

　　苏晚晴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疼痛让她保持清醒。

　　“成交。”她吐出两个字，干涩而沉重。

　　一场与魔鬼的交易，就此达成。

　　霍庭深似乎满意了，他再次抬手。

　　那个如同影子般的黑衣男人再次出现，这一次，他推来了一辆折叠轮椅。

　　“带她走。”霍庭深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老地方。”

　　黑衣男人沉默地上前，动作算不上温柔，但却极其专业高效地将几乎无法动弹的苏晚晴扶上了轮椅，用厚厚的毯子将她裹紧，连头脸都遮盖了大半。

　　自始至终，霍庭深没有再看她一眼，仿佛她已经完成了现阶段的所有价值。他转身，走向窑洞的另一个方向，身影很快融入黑暗，消失不见。

　　苏晚晴被推着，离开了这片弥漫着死亡和交易气息的废墟，推向另一个未知的、但必然同样被严密控制的“安全屋”。

　　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单调的声响。

　　毯子之下，苏晚晴缓缓睁开眼，眼底没有任何刚刚达成交易的松懈或庆幸，只有一片冰冷的、沉淀下来的恨意和极致清醒。

　　霍庭深，你把我当成武器，当成棋子。

　　很好。

　　那我就成为最锋利的那把刀，最听话的那颗棋。

　　但最终，刀尖会指向谁，棋子会落在何处…

　　由我决定。

　　黑暗中的谈判结束了。

　　另一场更加凶险的博弈，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