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研究牲》七点四十八

35、手套

　　【醒了没？】易燃发过来消息。

　　【嗯，下楼吧，我去接你。】许竞把桌面东西归纳整齐，拿着钥匙转身出门。

　　路上到处都是七月的蝉鸣声，聒噪一整个校园，夏天的绿色是最纯粹的绿色，阳光在叶子上透出斑驳，留下光圈。明明是自己走过三年的路，许竞总觉得这条路不同以往，好像更绿了，风吹在脸上更惬意了。

　　“许竞！”易燃躲在宿舍楼下避暑，见他骑车顶着太阳出现，才站起来朝他挥手。

　　心一颤，许竞看着眼前跳着挥手的人，他真的陷进去了，他无比确信眼前这个人就是他这辈子最爱的人。

　　许竞朝他招招手，让他过来，易燃一路小跑，坐在后座上催促他发动。

　　“怎么不打伞？”许竞拧着把手，往实验楼去。

　　“呀，你还好意思说，太幼稚了我不要。”现在校园里没人，大家都在午休，易燃就伸手抱着许竞腰，脸靠在他后背上，“你中午睡一会儿了吗？”

　　“睡了会。”许竞一只手骑车，另一只手放在搂着自己腰的手上捏了一下。

　　·

　　打开休息室门，易燃就呆在原地，李季师兄中午在休息室午休，铺了一个折叠行军床，抱着抱枕睡得正香，给猛地开门的易燃吓了一跳。

　　“嘘。”许竞把食指竖在嘴边，朝易燃挑了挑眉，意思是别说话，拿了东西就走。许竞轻手轻脚走过去把易燃书包放好，拿过上午搭在着的白大褂，就转身轻轻关上门离开。

　　“最近在写新论文，昨晚又熬了。”许竞给易燃解释，带着他刷卡进了准备室。“把你手表给我，我把卡给你录进去，等你开学了才能有自己的卡。”许竞指了指易燃手腕上地黑色手环，易燃拆下来递给他，三两下录完卡，就塞进他口袋里，“换衣服吧，细胞间就不戴手表了。”

　　换上大褂，戴好口罩后，许竞就带着他进消毒房吹风，按着他转了一圈，才进到细胞间。许竞拿了两个独立橡胶手套给他，他抬头看着超净台状态，一边撕开塑料包装，拿出手套戴在自己手上，手套有些紧，骨头格外明显，许竞捏着两只手指去调整被卡到的地方。

　　“许竞，好那个。”易燃声音被闷在口罩里，显得哑哑的。

　　“啊？”许竞没听清，把耳朵靠近他嘴，问了一句。

　　“我说，”易燃低头拆自己手套的外包装，“你戴手套好那个。”

　　“哪个？”许竞听明白了，弯着眼逗他。

　　“那个。”

　　许竞低着头也看着易燃戴手套，本来就脑子不好使，现在被盯着看，脸上更燥了，手心出汗，越急越戴不好，“许竞，你别看啊。”

　　许竞一只手把他扯过来，给他拽好手套位置，手套滑滑的，两个人手就这样摩擦，没什么也要有什么了。许竞咳了一声，拿过旁边的酒精喷壶，朝他们手上喷了喷，消毒，降温。许竞搓着手，去培养箱拿细胞到显微镜下观察，调整好角度后，把易燃叫过来，“你来看看。”

　　细胞长势很好，可以进行后续的操作。

　　“我这边有三盘，我自己传代两盘，你传一盘，怎么样？”传代就是将长得密集的细胞，以一比二或者一比四等其他的比例转移到新的培养皿中。

　　“我好久没做了，怕手生。”易燃不想耽误许竞的实验进度。

　　“没事，练练手，我先传，你在旁边看，复习一下。”许竞把细胞放回培养箱中，走近超净台，坐在操作椅上，又喷了喷酒精，把手伸进台里。先拿起旁边的新培养皿，抽出笔写字，“A549，20250701，XJ。”分别是细胞名称、操作日期、实验人员。再用移液枪把培养基加在皿里，摇晃均匀。

　　“燃，你喷下酒精，拿两盘细胞出来。”许竞不方便再起身，让易燃帮忙拿细胞。

　　细胞间又分为一个个独立的小房间，每个小房间方一个超净台，一般是三个房间连在一起，共用一个放在外面的培养箱。为了不触摸到外面的东西导致污染，门开关都是感应门，手在上面扫一下就自动开门。这和H大细胞间不一样，那边还是用传统的门，进去按压门把手，再喷酒精消毒。

　　易燃抬手，门缓慢打开，他走出去，蹲在培养箱前，查看刚刚许竞放细胞的那一层，找到对应的细胞后，就平稳地小碎步把细胞递进来。直到细胞安全放到超净台上，他才松了一口气，被许竞捕捉到。

　　“怎么？这么害怕。”许竞打开原来的培养皿，把废旧的培养基吸走，再加入清洗液清洗，手正前后左右四个方向晃动，但动作非常轻柔，随后加入胰酶进行消化。因为细胞是贴着培养皿底部生长的，所以需要加入一些能让它脱落下来的试剂，就是胰酶。他一边转圈消化，一边和易燃搭话，“消化时间一般一分多钟到两分钟差不多，我不太固定，一般会吸一点吹一下壁，能成片脱落了就终止消化。”

　　说完，他就拿起移液枪吸了些培养皿中试剂打在壁上，在超净台的灯光下，有明显的光亮痕迹，就是吹下来了，透露出皿底的光泽。快速进行后面操作，等再起身就是把传代好的细胞拿去观察，然后放进培养箱中。

　　他转过身看着眼神有些迷茫的易燃，“去吧，你去搞那一盘。”

　　易燃再不情愿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那你一定要在旁边看着，行吗？”易燃像是刚上学的小孩，一步三回头确认家长在自己身后，才敢往前迈一步。

　　“放心做吧，没做好也没事，我冻得还有呢。”许竞宽慰他，余量很足。

　　易燃拿出培养皿，就开始手抖，颤颤巍巍地放进超净台里，坐在椅子上，看着细胞，刚刚许竞的操作完全抛之脑后，下一步要干嘛来着？

　　“写名字。”许竞在他背后说话提醒。

　　易燃才伸手去拿笔，把自己的名字写上去，“A549，20250701，YR”。第一步开始了，后面的记忆逐渐恢复，他按照许竞的操作尽可能复刻。

　　等最后合上培养皿盖子，才算长舒一口气。在许竞鼓励的眼神下，他端着培养皿去显微镜下观察，“完蛋了，许竞。”他哼哼咛咛地讲话，“好像没铺匀。”他抬起头寻求许竞的帮助。

　　许竞压在他背后，去观察皿里的情况，然后把皿拿在旁边小心地摇晃了几下，再观察，再摇晃，等差不多均匀了，赶紧转移到培养箱中。

　　总算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