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返程 ...
-
“臭小子,天才刚亮呢,就着急走,爷爷蒸的馍你拿几个路上吃。”爷爷转身进厨房找了个小塑料袋,塞了四五个馒头,又塞了些昨天摘得枇杷进去,一圈一圈绑结,沉甸甸的一兜拿给许竞。
“这太多了,爷爷,您多留些给他们几个吃。”许竞想解开打的结,发现死结扯都扯不开,无奈地看着爷爷。
爷爷哼一声,他可太了解这群年轻人想法了,爷爷把许竞送到院门口,许竞就出声让爷爷留步。
“你就直接走了,不给小燃讲?”爷爷扭头看了看易燃睡的房间,没什么动静。
“不讲了,等我下山了再给他发消息,让他睡着吧。”
“那好,竞儿,你下山注意安全,爷爷等你再回来。”爷爷有些不舍,虽然只是走了一个人,但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嗯,我走了。”许竞背上包拎上干粮往村门口走。
爷爷注视着他逐渐模糊的背影不敢转身进屋,许竞没听到大铁门咔滋咔滋的声响不敢转头窥探。
过了许久,又起风了。
风吹动易燃破烂而陈旧的窗帘,映出他在窗户后的脸庞,他还在望着早已不见人影的拐角。
“傻逼。”
·
上山容易下山难这句老话用在许竞身上不合适,上山路走的磕磕颤颤,下山路走的每一步都并非出自个人意愿,拎着东西不好扶着下山,许竞只好把干粮都塞进书包里,第一步迈过去的时候还在思考下一步落脚,沉甸甸的后坐力在他弯腰的瞬间推着他大步流星地迈下山。
什么不舍早都和林子中的鸟一样消散地不见踪影,只剩下山里面一句接一句的“我X、我X、我X”。
没一会就下了山,脚踩在平地时候心脏才落回原处,他撑着腿大喘气,哭笑不得,竟有些荒谬。
【我感觉我像是被人一脚踢下山了。】许竞等手机恢复信号后给易燃发消息。
在山脚下等公交,到酒店换衣服,出席闭幕拍合照,一气呵成,等坐在机场时候,许竞才发现原来过得这么快。
滨州村的晚上总是来的更安静,风也懂事地只是弄出些声响又不吵人,枇杷甜地不像是自家院子能种出的程度,老爷子老太太和蔼地和他记忆中大不一样。
甚至是易燃也和初次见面时不同。
飞机降落再起飞再降落,回忆就被尘封在滨州村。
·
“爷爷!”黄一鸣从厨房里冲出来,兴致勃勃地端着自己亲手打造的黄氏青椒肉丝、干锅包菜,一把筷子塞进爷爷手里,要爷爷趁热尝尝。
爷爷夹起一片炒的乌漆嘛黑的青椒塞进嘴里嚼了两下,就咽下去,“不错不错,味道很好。”
“真的嘛!那您再多吃几口!”黄一鸣把盆端到爷爷脸上,眨巴着眼看着爷爷。
爷爷面露苦色,正巧瞅见出来的易燃,“小燃,小燃,你给小燃尝尝。”
黄一鸣赶紧端着盆递给易燃,易燃低头看了看压根看不出原料的加工品,摇了摇头,“你别毒死我。”
“怎么会啊,爷爷都说了好吃。”
易燃看向爷爷,爷爷眼睛左右乱瞄,不认账,叹了口气,拿起筷子塞了一口在嘴里,嚼了两下,他就震惊地瞪着黄一鸣,秉持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艰难下咽。
“怎么样怎么样!”
“你自己没尝尝?味觉失灵了?”易燃拿起来手边的水哐哐灌。
黄一鸣有些难过,垂着脑袋端着盆。
“鸣啊,要不然...你下碗挂面算了。”易燃拍了拍他肩膀。
“滚啊!你宁愿吃挂面,都不吃我炒的菜!”黄一鸣不信邪自己夹了一大筷子,嚼了几下,还是忍不住直接吞了。
“我还是去下碗挂面吧。”
易燃拿起手机朝他背影拍了张照片,发给许竞。
【做饭给自己难吃哭了。】
消息还在发送中,一圈圈转着,转的易燃心生烦躁,扯过椅子,坐在爷爷旁边扇扇子。
“竞儿早上走了。”爷爷坐在躺椅里一摇一晃地说道。
“嗯。”
“你们关系挺好啊,以前怎么不见他。”易燃来村里多次,虽然每次都是和一帮同学们一起,但相处起来总是差点感觉,一种忽远忽近的疏离感。
“刚认识的朋友,我老家那边的。”易燃不多透露关于许竞的事情。
“那挺远啊,从A市到这。”爷爷又开始摇起来,“这孩子是个硬气娃娃。”
“嗯。”
许竞走了,易燃才有了突然抽离的实感,如果是昨天,许竞会坐在自己这个位置上和爷爷聊各种话题,种树摘果,养花训狗。许竞对农村的事了解程度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还要广,就像是他才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
许竞是站在迷雾中的人。
院子里安安静静地要进入午睡,爷爷好像已经睡着了,规律的呼吸声让易燃也昏昏欲睡,半梦半醒之间,易燃好像听见了句他的话。
“许竞是个命苦的孩子。”
易燃猛地睁开眼看向摇椅上的爷爷,他闭着双眼,手中的大蒲扇早已歪在怀里。
易燃坐直了身体,盯着爷爷看,紧闭的双眼有细微的颤抖,他没睡着。
下一秒,他睁开双眼看向易燃。
“我以前见过许竞。”
树荫下的大耳朵狗一声一声喘着大气,吐着舌头口水拉了二里地,树上的果子欲掉不掉地挂在树枝上,山间小风吹不掉它。村门口传来老旧摩托车哼哼的噪音,吵醒整个村子,大耳朵狗撒了欢地朝那处咆哮,许是声音扰了修仙的果子,“咔哒”一声,果子落地了。
“轰隆—”飞机落地。
【我落地了。】
·
等落地A市,已是黄昏时。
许竞一行人拉着行李赶着末班城际地铁返校。
“终于回来了。竞儿你不在的组会,我真的一秒都开不下去。”李季哭丧着脸,有千句万句要吐槽的话争先恐后地要涌出。
许竞推开李季的电脑椅,忙着归整行李,“你可等会说吧,我先把会议记录整理完发给你导,快催死了。”
“唉。”同门最知同门苦。
许竞把桌面腾出来,打开电脑各种“滴滴”消息传来,忙不上回复,因为都是传输文件的。他把一个个文件接收、打开、浏览、摘取、归纳、总结,像信息中转站一样,将有用的或者导师觉得有用的保留,其他的剔除,最后整理到一个文档中,发给导师。
当然原件仍要保留,因为导师会在一个怎么也想不到的时刻让他打开源文件。
忙完这些,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
许竞点开和易燃的对话框,还未回复,往下滑点开头像是一条鱼的页面,果断拨了语音通话。
“嘿,你小子能不能别总三更半夜打电话过来。”对面语气调侃爽朗。
“晟哥。”许竞压着声音喊他。
“我草,你咋了?出事了?”苏晟急促询问,许竞和自己认识多年,喊哥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过来,一般都是大事—许竞解决不了的事。
许竞沉默好久,不知话要从何说起。
“别他妈沉默啊,咋了啊,许竞,是不是那群人又来找你了。”
“我草,我就知道他们这群人和蚊子一样,吸血吸得没完没了。”
“许竞,我和你小于哥都在这呢,我去告他们去。”
“晟哥,我遇见张爷爷了。”许竞出声打断对面的炮轰。
“哪个张爷爷啊,都过去多少年了,你肯定是看错了你。”
“真的是他,我不会认错的,他也认出我了。”许竞回想起那个信封。
一个在左上角专门刻了桃花的信封,这是他故乡的人才懂得的暗示,却在几千公里外滨州村的一户人家里得到了回应,张爷爷摸到信封上的刻印,眼神骤变。
他认出来了。
“在哪遇见的。”苏晟冷静下来,点了根烟开始琢磨。
“H市,易燃那边。”
“易燃又谁啊,你上哪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
“上次跟你提过的,我...我喜欢的人。”
“你等会,我现在被你搞得乱七八糟的,你出门我们见面说吧,你到你们校门口,我让你小于哥去接你。”
“好。”
许竞从阳台走进宿舍里,抓起座椅上搭的外套就往外跑。
“竞儿?”动作太大,李季摘下耳机朝他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