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研究牲》七点四十八

10、好久不见

　　【航班信息已经更新，大家查收一下，明早七点校西门口大巴送我们去机场。】许竞作为领队在出差群里发布消息。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打开手机点进对话框，上面还停留在自己的注意安全的信息上，易燃还没回复。

　　一个月线上聊天偶尔语音通话，让四月荷尔蒙的冲动消散不少，在接踵而至的实验汇报里，许竞没能抽出多少时间来思考来审视这突如其来的感情，人在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只会选择面包，爱情成为了遥不可及的奢望，可他想见易燃一面，听到有去H市出差的机会时，许竞像彩票中奖一样不敢信却又盼望成真。

　　凌晨宿舍鼾声四起，许竞才得以喘息。

　　没睡多久，许竞就缓缓醒来，拿出手机还有一个小时才到闹钟响的时候，他翻身下床走到阳台上，捧起凉水拍在脸上，瞬间的凉意让人清醒不少，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里红血丝密布，眼下一片黑青，越是到了临近见面越是紧张，心脏砰砰乱跳，他看向远处刚冒出的一点红，用大拇指和食指比成圈圈住那点升起的红。

　　易燃，我在想你。

　　·

　　飞机落地H市，扑面而来的热气夹杂着特有的海风咸味唤醒他的意识，三千公里的距离变为了三位数的距离，学会举办方承包此次的住行，大巴车早在机场口等待，一行人拖着行李箱拿着电脑包按指示牌前往大巴车的位置。

　　会议举办三天，从落地当天开始，每天一场学术会议，晚上是不同的饭局。

　　第一天是由许竞作为A大学生代表开场，午饭也来不及去餐厅吃，许竞顺手拿了俩面包就开始看稿子，毕竟是自己做出来的项目，了解程度不言而喻。

　　一页一页PPT翻看，每个细节再次检查，这不是许竞第一次的学术汇报，但却是他最紧张的一次。

　　换上白衬衫黑西装，头发撩起来露出额头，戴上上黑下银的眼镜框架，摇身一变丢掉学生的傻气，穿上大人的面具，许竞把自己的名牌挂在脖子上，长舒一口气。

　　“许竞，加油。”

　　这次发言需要全程录像，给几年后站在台中央的易燃和其他后辈参考，稍有差池就会被无限放大。

　　“大家好，我是A大三年级研究生，许竞。”

　　许竞深鞠一躬，站在演讲台看向台下一排排的师生和媒体，开始自己的学术汇报，全程脱稿，不仅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还要留有提问的气口。

　　......

　　“感谢大家聆听，恳请各位批评指正。”卡点完成汇报。

　　台下的师生针对内容进行讨论，在有疑惑的地方拿起话筒向许竞询问，许竞一一作答。

　　许竞是开场汇报，一下台就卸去负担一身轻松等会议结束。

　　【还在忙吗？】点进熟悉的对话框。

　　没回复，想必在忙。

　　许竞在地图上查看滨州村的位置，距离会场有一段距离，会议结束也要五点多了，再赶去滨州村，天黑路不好走，他示意师弟妹们记录会议内容，自己先行离场。

　　“师傅，滨州村去不？”会场就在酒店里，门口就停着五六辆出租车。

　　“不去，地方太偏了。”师傅摆摆手，“你外地的吧，这在山上上不去的。”

　　“那能送我到那一块也行。”许竞扶着车门窗户和师傅沟通，见师傅还是犹豫的样子，又开口，“加点钱行不，有急事。”

　　见许竞一脸焦灼，师傅打开车门锁，“那你上来吧。”

　　“好嘞。”

　　许竞没来得及换衣服，一身西装去滨州村，师傅纳闷，旁敲侧击地问：“你这是去娶媳妇啊？”

　　许竞在敲车把手的指头停下来，“啊？”

　　“嘿，百年好合百年好合。”师傅以为许竞是不好意思，笑嘻嘻地祝福他，“滨州村穷是穷了点，但人还是挺好的，上回我路过那儿，村里面估计是办喜事呢，从山上下来一摩托车都挂着大红花。”

　　许竞一边听司机师傅讲，一边掏出手机给易燃发消息。

　　【我现在在去滨州村路上。】

　　对面还是没回复。

　　没有想象中的堵车，一路畅行，四点出头就给他送到滨州村山脚下。

　　许竞一下车也有点晕头转向，了无人烟的荒郊野岭，正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易燃的电话来了。

　　“喂？你来滨州村？”易燃说话语速比平常快，“发个定位给我。”

　　许竞给他发过去定位，“我来H市出差了。”

　　“你就呆那别动，我去接你。”说完就挂断电话。

　　“嘿，什么时候能改改突然挂电话这毛病。”许竞收起手机，看着高耸的山坡，很难想象在这还有一个村子存在，几乎已经是和外界隔绝的地方。

　　许竞翻起来西装袖子，从旁边地上捡了根光秃笔直的棍子，在空气中使劲挥了两下，“咻咻”，声音正确，扶着棍子大迈步地往山上走。

　　一路泥泞，皮鞋沾满了泥巴，步伐越来越重，许竞靠在树边捡了两片叶子擦拭鞋上的泥巴，越擦越脏，鞋面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五月的H市三十多度的天气，林子里面又闷又湿，像是打蔫的纸巾盖在脸上，许竞把西装外套脱了拿在手里，把白衬衫袖子捋得老高，还没能散会热，蚊子左一口右一口地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从未如此狼狈过，几年前站路边穿玩偶服发传单都没这么难熬。

　　许竞垂着头靠在树上，想抽根烟。

　　他低头看手机，没有信号，没有网络，消息也发不出去。

　　【易燃，我快被咬死了，你啥时候来啊。】前面跟着一个红色感叹号。

　　【易燃】

　　【易燃】
　　......

　　【易燃】许竞打了一连串的名字，都没能发出去，越是发不出去，他越来劲，不见底的绿色气泡，每一个都是易燃的名字。

　　“滴滴－”喇叭声在不远处响起，“哼哼”地靠近。

　　易燃，许竞的救星，骑着摩托车哼哧哼哧地来了。

　　“易燃！”许竞站直了身体，冲远处挥手，“易燃！”

　　易燃的摩托车停到许竞面前，“上车。”摆了摆头示意他上车。

　　“易燃你好帅啊。”许竞一手扶着易燃肩膀，一手拎着木棍跨上后座。

　　“坐好。”

　　易燃转动车把手，“哼哼”发动机又响起来，带着许竞上山。

　　越往高处上，山坡斜度越大，越陡峭，发动机声音响彻云霄，林子里的鸟四散纷飞。

　　易燃忍着手痛，把车把转到最低，血水逐渐渗透纱布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