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芳华》莲一乔

4、第 4 章

　　车子最终停在一条暗巷深处。霓虹灯牌闪烁着"迷踪"两个字，像一只窥伺的眼。

　　陆沉率先下车，替我拉开车门。动作虽优雅矜贵，眼神却极冷淡。

　　"笔记在里面？"我问，声音有点发干。
　　"也许。"他勾了勾唇角，手极其自然地揽上我的腰，将我带向酒吧入口，"看你今晚的表现。“

　　酒吧内部光线晦暗，空气里混杂着酒精、香水和陈旧木头的气味。音乐低沉，人影晃动。
　　他领着我穿过人群，直接走向最里面一个隐蔽的卡座。沙发上已经坐了几个人，看见陆沉，纷纷站起身，神态恭敬里带着畏惧。

　　只有一个穿着花衬衫、脸上带疤的男人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目光像毒蛇一样滑过我，落在陆沉身上："陆总，迟到了啊。这位是？"

　　"苏小姐。"陆沉把我按在他身边的座位，手臂依旧搭在我身后的沙发靠背上，形成一个充满占有欲的姿势，"苏景天教授的千金。"

　　"哦？"疤脸男挑眉，笑容猥琐，"原来是苏大小姐。怪不得陆总最近忙着'谈生意'，连缇娜小姐的越洋电话都顾不上接了。"

　　周围响起几声暧昧的附和的笑。缇娜·莫拉蓬，这个名字像毒蛇的信子，悄然划过空气。
　　我胃里一阵翻腾。陆沉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我父亲和他们是一路人，而我，是他新得的"战利品"，甚至可能引发他后院起火。

　　"东西呢？"陆沉没接茬，眼神冷了几分，直接问。
　　疤脸男使了个眼色，旁边一个手下拿出一个密封的透明文件袋，里面正是那本我母亲泛黄的笔记本。

　　我的呼吸屏住了。
　　疤脸男却把文件袋压在手下，笑着看陆沉："陆总，规矩不能坏。验货之前，总得让我们看看诚意吧？比如...这位苏小姐，是不是真像传说中那么‘贴心’？"

　　话音未落，一个侍应生端着酒过来。经过我身边时，脚下似乎极其“自然”地一绊，托盘上的酒杯猛地向我倾斜！那角度刁钻，绝非意外。
　　电光石火间，陆沉揽着我腰的手猛地用力，将我往他怀里一带！
　　冰凉的酒液大半泼在了他手臂和西装上，只有几滴溅到我手背。

　　"对不起！对不起！"侍应生慌忙道歉，眼神却飞快地瞟了疤脸男一眼。
　　陆沉没看他，只是低头检查我被溅到的手背，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那点湿痕。他的动作甚至称得上温柔，眼神却冰冷地扫向那个侍应生，继而转向疤脸男。

　　"缇娜的手，伸得越来越长了。"陆沉声音不高，却让疤脸男脸上的笑瞬间僵住，"还是你觉得，我连身边的人都护不住？"

　　疤脸男脸色一变，慌忙打圆场："意外！绝对是意外！陆总别动气！"他立刻顺势把那个文件袋推了过来，"诚意到了，货自然是您的。"

　　陆沉拿起文件袋，直接塞进我手里。触手是旧纸张的粗糙感，和我记忆里母亲书桌的气息一模一样。
　　"走吧。"他站起身，拉着我就往外走，没再看卡座里任何人一眼。

　　直到走出酒吧，回到车上，我紧紧抱着那本笔记，指尖还在发抖。刚才那一出，是警告，也是试探。来自那位未曾谋面的未婚妻。

　　车子发动，驶离那片喧嚣。
　　陆沉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西装上的酒渍。车厢里一片死寂。

　　"刚才那个侍应生，"我忽然开口，声音有些紧，"是莫拉蓬小姐的人。"
　　那不是意外。是挑衅，或者是对我“价值”的评估。

　　陆沉擦拭的动作顿住，侧过头看我。窗外流光掠过他俊美的侧脸，明明灭灭。
　　他忽然笑了，伸手，用还带着酒液冰凉湿意的指尖，碰了碰我的脸颊。

　　"聪明。"他眼底却毫无笑意，"所以，别再试探我的底线，苏晚。你惹来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你想要真相，我给你了。"

　　"现在，轮到你了。"
　　回到陆沉的公寓，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翻阅母亲的笔记。

　　刚在客厅坐下，陆沉的私人手机就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走到落地窗边接听。

　　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很高亢，即使隔着距离，也能听到一些模糊却尖锐的女声。
　　陆沉的声音很低，大部分时间只是听着，偶尔回一两句，语气冷淡而不耐烦。

　　“……缇娜，适可而止。”他最后说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然后挂断了电话。
　　他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周身的气压低了几分。他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

　　“ 看来你的未婚妻消息很灵通。”我摩挲着笔记本的封面，语气平淡。
　　他晃着酒杯，琥珀色的液体撞击着冰球。“她不是我的未婚妻。”他纠正道，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弃，“那只 是我父亲和莫拉蓬将军一厢情愿的约定。”

　　“但这并不妨碍她行使‘主权’。”我想起酒吧里那一幕。
　　他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复杂。“你怕了？”

　　“我只怕拿不到我想要的东西。”我迎着他的目光，“至于你们之间的纠葛，与我无关。”
　　他低笑一声，俯下身，手指划过我的下颌线，冰凉的酒杯边缘几乎碰到我的嘴唇。“很快你就会知道，到底与谁有关。”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匿名短信。
　　点开，只有一张图片：一张被撕碎又精心拼接起来的照片——是我和陆沉昨晚在酒吧门口，他揽着我腰的背影。图片下面附着一行字：

　　「玩火者，必自焚。离他远点。——T」
　　T. 缇娜（Tina）。

　　我把手机屏幕转向陆沉。
　　他看了一眼，眼神瞬间结冰，拿过我的手机，直接拨通了那个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他没等那边说话，直接用冰冷至极的声音开口：

　　“缇娜·莫拉蓬，如果你再敢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碰我的人，我不介意让你父亲提前收到我们的‘退婚协议’，顺便附赠一份你在欧洲赌场洗钱的完整记录。”
　　说完，他直接掐断电话，将手机扔回给我。

　　“解决了。”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看着他那张俊美却笼罩着寒霜的脸，忽然意识到，他和我一样，都身处在一个巨大的、由利益、欲望和暴力编织的网中。

　　他或许强大，却也并非无所不能。
　　而我这只闯入他领域的蝴蝶，似乎真的掀起了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