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明天》俟寂谙歌

11、Chapter11平局

　　“别管它，明天早上再说吧。”特伦特道。
　　“但是这只鸟貌似掌握着我们的生杀大权。”凌晨在一旁弱弱的说。
　　“什么？”特伦特有点头痛，天黑了怎么打？虽然有月光但也不一定都能看清，深渊不要眼睛耳朵也能找到他们，又没有夜视仪之类的东西，也不能像某些变异能力者一样通过力控制地球自转重见太阳——当然如果有那种能力他们早当精英了。
　　最重要的是，他们才刚学会变异能力，能不能撑下去都是个问题。
　　特伦特不打算再帮他们：“刚出新手村就要开始打boss了，祝你们好运吧，我告诉你们深渊在哪。”
　　“你是不是认识那个深渊啊？”晓海察觉到了特伦特的回避。
　　特伦特急忙否认：“哪，哪有……”
　　“每次提到深渊你的反应就会很大。”
　　特伦特默认了他的说法，没再说话。
　　“晓海你还是别问了吧，他好像不太想回答。”凌晨提醒。
　　“对不起。”晓海担忧着，不再问。
　　特伦特摆摆手说没事，带他们去往深远的所在地了。
　　他们穿梭在草间，越往前走，生机就越少，后来走入的是一片无尽的荒原：无论是破败的枯草，还是龟裂的河床，都在土地变形的奇怪世界呻吟。
　　一路上，所有人罕见的没有说话，只有风声在一旁陪着，吹响一首萧条的送别曲。
　　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而深渊正安静的站在中央。
　　“祝你们好运。”特伦特向他们道别。
　　陈小晞听了，赶紧抱住他的左腿，依依不舍：“师父你别抛下我们好吗。”
　　泮星洋紧紧抱住右腿喊：“这个一看就不好打啊，都把那么大一片地弄成那样了！”
　　特伦特松开他们，无能为力的叹息：“我做不到。”
　　凌晨拉两人起来，语重心长的说：“万事还是要靠自己，我们也不能连累别人吧。”
　　晓海：“那个深渊，它是谁？”
　　这时，特伦特察觉到了脚下的异常，朝他们大喊：“快躲开！”他一看几个都是没翅膀的人，干脆左手抡两个人右手抡两个人，就这样带着他们飞起来。
　　“它怎么这么快就醒了！”陈小晞被吓得不轻。
　　泮星洋结巴的说：“地……地上长那么大的刺！”
　　在他们原来站着的地方，土壤聚成一根根巨大的尖刺，如果刚刚没躲开，他们就死无全尸了。
　　特伦特承受不住这么大的重量，到近处的平地把他们放下来：“只要有一点动静，深渊就会开始消灭。只有附近长时间没有活物它才会沉眠。”
　　“它是不是能控制土壤中的元素？”晓海问。
　　一阵轰隆声响起，四周的土地升起围成了巨大的圆墙，又慢慢变成一个倒扣在地面的半球，将最后的月光都遮盖了。
　　“对，是硅元素。小心，它又要来了。”特伦特本不想掺和进来，但现在他也无处可逃。
　　飞翔的土块、升起的空岛，都朝他们的方向来了。
　　“完了完了，我这声音也对土没用啊！深渊怕这个吗……”泮星洋拿出他去食堂吃饭的力气狂奔。
　　特伦特控制一块朝他们来的土移开，说：“它的身上有很多线，由多种元素构成，必须全方位瓦解才行，哪怕只留下一根他都会变成原样。你们可以尝试能不能控制他。”
　　陈小晞惊呼：“那不就是next level版的蚯蚓吗！”
　　深渊朝他们走来，天空下起了土块雨。
　　特伦特控制住那些土，将他们聚集在一起，变成一个球朝深渊扔去。他知道这样做击败不了深渊，但实在想不起来有什么办法了。
　　重要的是，他心有芥蒂。
　　“轰！”土穿过深渊的身体飞向后边，无数的线条破坏又重连。
　　“你也会控制土吗？”凌晨疑惑道。
　　“晓海你看看能不能控制它！”特伦特没理会凌晨的话。
　　“好！”晓海尝试感受，发现深渊乱七八糟的，让他的大脑混沌起来。
　　他变得晕晕乎乎，差点就神志不清了，幸好旁边的泮星洋拍了他一巴掌拍醒了。
　　“喂，你怎么了？”泮星洋道。
　　“没、没事！”
　　特伦特看着晓海的样子，心想这个办法是行不通了。他自己也只会控制硅，虽然也有希望牵制住深渊，但他做不到。
　　“特伦特，那应该是你很重要的人吧，这一定下不去手。让我们来吧，你想办法走。”晓海做出决定。
　　“对，这本来就是我们的事。”凌晨也同意。
　　泮星洋和陈小晞虽然很不舍，但是他们也知道强迫人家不太好，异口同声道：“师父我们会想你的！”
　　特伦特不知道该怎么办，虽不想看着他们送死，但他本就不是勇士，年轻的傲火也早已黯淡无光。
　　要成为一个懦夫逃走吗？
　　要吗？
　　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血液的洪流要将他淹没。
　　他听见自己后退的脚步，脑海的深处传来了嘶吼。
　　“快走！永远不要回来——”
　　深渊与多年前的那个身影重合，记忆像一把匕首割裂他的双眼。
　　他听见自己哭泣的声音，于那个明丽的夜晚响彻云霄。
　　特伦特不见了。他隐入尘土。
　　……
　　晓海在附近感觉不到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只能边躲避攻击边不停探索远处，但这样很难集中注意力。
　　他之前在云博士家种地的时候发现，浇了水之后泥就会变得黏糊，这样降低泥的硬度，或许有胜算。
　　快想……有什么办法。
　　“陈小晞你的电最大能有多强！”晓海朝陈小晞喊。
　　“啊我就试过静电，就、就、哎呀劈不死人！”陈小晞着急忙慌，他们初出茅庐，哪打得过！
　　凌晨还有点先见之明，她来的时候一直在地下搜寻，还找到了矿脉，可惜太大了根本移不动。现在她只能靠之前不太大的磁铁矿做些微不足道的攻击。
　　泮星洋的声更不用说，深渊很难被声音干扰，除非能使空气振动大到震碎它。目前他们没有能够充当大量攻击的东西，又回到原点了。
　　深渊逼近，他们分散逃离，看见一道道铜墙铁壁般的土不断从地面升起，直奔穹顶。
　　泮星洋能察觉到声音的动向，于是就肩负起了告知危险的职责，但人太分散，他也不一定能叫到所有人躲开。
　　不想出办法，就是被碾碎。

　　特伦特在一片黑暗中。
　　那天过后，他无法面对它了。
　　特伦特不愿去回忆那样的过往，他的身躯被蚕食，好像有钉子种在了胸口。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变成深渊呢？
　　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无数个日夜，特伦特想问他，可他无法回答了。
　　他想告诉他，他好想念他。
　　一个人、一只狮子、一只鹰，就那样生活了十二年，为数不多的人都搬走了，留下了不愿离去的特伦特。
　　特伦特说这里是他的家，他不想离开家，离开爸爸妈妈。
　　外面的土不断震动，他知道那几个异界的孩子，正冒着生命危险做着本该不是他们做的事。
　　他家里的事，就不要外人牺牲了吧。

　　边界处传来一阵狮吼，托里在后面跟着他们来了。
　　“托……托里？”晓海惊讶无比。
　　它不会变异能力，来了只能跟着他们一起死无葬身之地。
　　不光是托里，凯尔也翱翔在天空中，它飞过深渊的头顶，啄深渊的丝线。
　　忽然，晓海感觉到有一片巨大的乌云朝他们，那乌云夹杂着闪电，它是肆虐的、强劲的，让晓海有种熟悉的感觉。
　　电？
　　“陈小晞！你感觉到了吧！”
　　“好！”陈小晞赶紧进入状态，她都有点兴奋了。
　　“准备！三、二、一！”
　　大雨滂沱。
　　水的力量击垮了土，半球像浇了热水的巧克力自顶上逐步分崩离析，月光进入了视线，照亮了前方。
　　“轰隆！”
　　雷电此起彼伏的击下，劈向深渊。
　　“泮星洋，快来跟我掩护！”凌晨喊道。
　　泮星洋应好，在四面八方制造出噪音干扰深渊，凌晨则不停操控矿石不断击向它。
　　深渊被雷电击碎，被水冲垮。
　　“要赢了吗！”
　　他们激动起来，却分明的看见藕断丝连。
　　还不够吗？
　　还要多强的力量？
　　晓海恍惚着，那深渊的线条像触手，遮蔽了天空。
　　他们不知道，有一根丝线，在特伦特那里。
　　特伦特睁开眼，他破土而出，要直面心中的深渊。
　　几人见到特伦特，想往前去帮助他，但托里和凯尔却默契的拦住了他们。
　　泮星洋心中胆怯，但还是拖着疲惫的身躯喊：“大哥！回头我给你好吃的给你吃行吗！不能眼睁睁看着师父遇险啊！”
　　“师父！”陈小晞痛哭流涕，她一声声师父都已经叫习惯了，这种时候怎么能让师父上去呢！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们在这里帮特伦特吧，我也不忍心伤害托里和凯尔。再说了，都累坏了吧。”凌晨喘着粗气，她早已筋疲力尽。
　　“特伦特！”晓海冲上前，被托里用它的角撞回来。
　　“吼——”托里向天怒吼着，像为英勇骑士的送别。
　　雨就要停了。
　　特伦特不顾一切的冲向前，他一个个扔远了袭来的泥土，泪水与雨水夹杂着于两鬓流下。
　　他看清了数年前夜晚的记忆，和那个不再是人类的身躯。
　　特伦特缓慢而又坚定的抬起双手，地下升出一根根仍然硬挺的泥柱，那是箭矢，分布在了每一个角度、每一个方位的箭矢。
　　像万箭穿心般，击碎了所有线条，所有记忆，所有孤独。
　　刚刚在土里的时候，还有一根在寻找他的线。没有人知道，那是残存的意识还是寻杀活物。
　　但尸体是不会有意识的。
　　刹那间，利剑般的线刺穿了他的身体，血喷溅在属于他的永夜。
　　特伦特愣了一会，又释怀的笑了。
　　他用最后的力气斩断了这，十九年的光阴。
　　“这次我们平局了，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