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嗷呜！（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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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琛维持着蹲坐的姿势，在书房冰凉的木地板上，仿佛变成了一尊毛绒雕塑。
他的目光死死锁在书桌上那本摊开的素描本上，纸页上那个铅笔勾勒的、年少时的自己，正透过时光，用一种安静专注的眼神回望着他。
不是丑化，不是嘲讽，甚至不是作为竞争对手的观察。
那笔触里带着一种……一种他无法理解也不敢去深究的细致与温柔。
每一根发丝的光影，眉眼间的神态，甚至衬衫领口微小的褶皱，都被耐心地描绘出来。
陆哲。
那个在商场上与他针锋相对、寸土必争的死对头。
那个传说中冷酷无情、龟毛洁癖的陆哲。
那个疑似把他变成狗、让他尊严扫地的陆哲。
在他的书房抽屉深处，藏着一本画满了顾琛的素描本。
这个认知像一场无声的海啸，彻底冲垮了顾琛过去几年构建起来的、关于他和陆哲关系的全部认知。
愤怒、对抗、鄙夷……这些熟悉的情绪像是被抽走了基石，轰然倒塌，留下令人心慌的巨大空洞和迷茫。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如果是为了羞辱，为什么不画他出丑的样子？如果是为了研究对手，为什么画的都是他毫无防备的瞬间？那些他自己都早已遗忘的、趴在桌上流口水的睡颜，打篮球后汗水浸湿额发的瞬间，靠在窗边看书的侧影……
“L&C”。
可能用他生日做密码的保险柜。
还有这本素描。
线索如同散落的珍珠，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他从未设想过的荒谬绝伦的方向。
难道陆哲他……？
不！不可能！
顾琛猛地甩头，试图把这个可怕的念头甩出去。一定有什么阴谋！
这一定是陆哲麻痹他的新手段！对，就像那些奶酪棒和鳕鱼肠一样，是糖衣炮弹！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好在商业上给他致命一击！或者是为了更好地控制他这个“实验品”！
他拼命给自己找着合理的解释，但心底某个角落，却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质疑：真的……只是这样吗？
“咔嚓。”
电子门锁的声音从玄关传来，清晰得如同惊雷，将顾琛从混乱的思绪中炸醒。
陆哲回来了！
他瞬间慌了神！素描本！还摊在桌上！
他连滚带爬地跳起来，冲到书桌前，用爪子奋力想去合上那本素描本。奈何他现在的身高，连桌面都够不到，更别提去碰本子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
绝望之下，顾琛只能再次使出他的终极绝技——制造混乱，转移视线！
他环顾四周，看到旁边书架底层放着几本厚重的精装书。他冲过去，用脑袋狠狠撞向那几本书！
“哗啦——”
几本厚书应声倒地，发出沉闷的巨响，散落一地。
与此同时，陆哲的身影出现在书房门口。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地上散乱的书本上，然后才移到站在书堆旁、低着头、耳朵耷拉、一副“我知道错了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模样的小白团身上。
陆哲的眉头蹙了起来，迈步走进书房。“又拆家？”
他的声音听不出多少怒气，更多的是无奈。他弯腰，开始收拾地上的书。
顾琛紧张地用眼角余光瞟向书桌。素描本还摊开着！只要陆哲一抬头，就能看到！
陆哲似乎并没有立刻注意到书桌的异常。他耐心地把书一本本捡起来，拍掉灰尘，放回书架。整个过程，顾琛的心都悬在嗓子眼，大气不敢出。
终于，陆哲收拾好了地上的书，直起身。
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扫过书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顾琛闭上了眼睛，等待最终的审判。
然而，预想中的质问并没有到来。
他偷偷睁开一只眼，看到陆哲正站在书桌前，目光落在那个摊开的素描本上，手指轻轻拂过画纸上那个少年的轮廓。
陆哲的脸上，没有惊慌，没有被人发现秘密的恼怒，甚至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波动。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眼神深邃，仿佛透过那画纸，看到了很久以前的时光。
那种平静，反而让顾琛更加心慌意乱。
过了一会儿，陆哲合上了素描本，动作轻柔地将其放回了那个带锁的抽屉，然后“咔哒”一声，将抽屉彻底锁好。
自始至终，他没有看顾琛一眼，也没有说一句话。
这种沉默，比任何质问都让顾琛感到难熬。
他宁愿陆哲暴跳如雷，或者冷嘲热讽，也好过现在这种……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平静。
陆哲锁好抽屉，这才转过身，看向地上那只明显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的小家伙。
他蹲下身，朝顾琛伸出手。
顾琛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
陆哲的手停在半空，没有强求。他看着顾琛，看了很久，久到顾琛几乎要落荒而逃。
然后，陆哲轻轻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那声叹息很轻，却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了一下顾琛的心脏，带来一种微妙的酸涩感。
“饿不饿？”陆哲站起身，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淡然，“晚上吃芝士焗饭。”
说完，他转身走出了书房，没有再看顾琛，也没有再提素描本一个字。
顾琛独自留在书房里，看着重新紧闭的抽屉，又看了看陆哲离开的方向，狗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就这样……蒙混过关了？
陆哲为什么不质问？为什么不惊讶？
他是没发现素描本被动过，还是……根本不在意被他发现？
无数个问号在顾琛脑海里盘旋，找不到答案。
晚饭时间，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
顾琛蹲在自己的食盆前，食盆里是李助理特意送来的、据说是米其林三星主厨研发的宠物餐，但他却食不知味。
他的注意力全在餐厅那边。
陆哲坐在餐桌旁，慢条斯理地吃着他的芝士焗饭。金色的芝士拉出长长的丝，浓郁的奶香和米饭的香气弥漫开来，是顾琛以前很喜欢的口味。
陆哲吃得很安静，没有像往常一样偶尔逗弄他，或者跟他说话。
他甚至没有往他这边看。
这种刻意的忽视，让顾琛心里莫名有些……堵得慌。
他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怀念陆哲之前那种带着点戏谑的“小醋包”、“小麻烦”的称呼，甚至怀念他强行把自己抱在腿上揉搓的感觉。
完了。顾琛悲愤地想。他不仅身体被驯化了，连心理都开始产生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了吗？！
他愤愤地低下头，狠狠啃了一口食盆里的高级狗粮，味同嚼蜡。
接下来的几天，这种微妙的气氛一直在持续。
陆哲依旧会给他准备食物和水，带他散步，但那种之前若有若无的亲昵和互动明显减少了。他不再主动抱他，不再挠他下巴，甚至连眼神接触都变得稀少。
顾琛一开始还硬撑着，假装不在意。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无法适应这种“冷遇”。
他会故意在陆哲路过时打翻水盆吗，然后被陆哲面无表情地收拾干净；他会把玩具叼到陆哲脚边，然后陆哲会绕开；他甚至尝试再次爬陆哲的腿，然后被陆哲用一根手指轻轻拨开。
所有的试探，都石沉大海。
陆哲像是在他周围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墙。
而这种冷淡，比之前的任何“折磨”都让顾琛感到难受。那本素描本带来的震惊和困惑，渐渐被一种更强烈的、名为“失落”的情绪所取代。
他趴在狗窝里，看着陆哲在书房工作的背影，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他好像……真的有点在乎这个死对头对他的态度。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恐慌，又有一丝莫名的委屈。
死对头，你画了我那么多画，藏了那么多秘密，现在却对我冷暴力？
凭什么？！
在陆哲连续第三天没有给他任何除了必要照料之外的关注后，顾琛终于忍无可忍了。
傍晚，陆哲照例在书房处理邮件。顾琛蹲在书房门口，酝酿了许久，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发出了一声他自认为最可怜、最委屈、最能让铁石心肠的人都动容的——
“嘤~~~~~~~~~”
声音婉转曲折，带着颤音，尾调拖得老长，充满了被抛弃、被冷落的幽怨。
书房里敲击键盘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顾琛心中一喜，有效果！
他立刻加大力度，开始用爪子有节奏地扒拉书房的门，发出“刺啦刺啦”的噪音，配合着不间断的、哀怨的“嘤嘤”声。
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他自己认为的。
过了几分钟，书房门开了。
陆哲站在门口，低头看着蹲在地上、努力表演“委屈狗狗”的顾琛，脸上没什么表情。
“吵什么？”他的声音依旧平淡。
顾琛立刻仰起头，用那双湿漉漉的黑眼睛望着他，尾巴小幅度地、带着点试探和讨好地摇晃着，喉咙里发出更咽更委屈的“呜呜”声。
——我错了！我不该动你的素描本！你别不理我！
陆哲看着他这副样子，沉默了片刻，然后，几不可查地，轻轻叹了口气。
他弯下腰，伸出手，终于再次揉了揉顾琛的脑袋。
“知道了。”陆哲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那份刻意的疏离感，似乎消散了一些，“晚上给你加餐，芝士鳕鱼肠。”
说完，他转身回了书房，门没关严。
顾琛蹲在门口，感受着脑袋上残留的久违触感，心里那点委屈和失落，瞬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洋洋的情绪所取代。
他赢了！
虽然手段有点……那啥，但结果是好嘚！
他得意地摇了摇尾巴，屁颠屁颠地跑回自己的软垫，安心地趴下，开始期待晚上的芝士鳕鱼肠。
至于那本素描本和那些未解的谜团……
顾琛甩了甩尾巴。
暂时……就先这样吧。
至少，死对头又开始理他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嗷呜！（15）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