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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庆功宴会的第二天,海上少见出了个大太阳,芙兰强迫自己早早醒来,被海风一顿狂吹,消去昨晚宴会酒饱饭足的慵懒。
      那轮橘红的太阳就这样从海平面缓缓升起,将整个海面染成金红色,波光粼粼如同流动的金毯。恒星散发出恒定的光和热,如过去亿万年、往后亿万年一样,照耀着这颗生活着太阳系唯一智慧生命的星球。
      人在独处时容易多想,芙兰也会在自己的王权大业之外,忽然伤感或哲学地思考自己的人生和种族的未来——神代,人的□□与进步,历史与记录……面对着这颗对所有人都公平散发光热的太阳,芙兰在脑海中自问:历史将会如何记述我?
      我的故事,我在这个时代行走留下的所有痕迹,会伴随基督教的传入被改编,还是直接湮灭,一点踪迹也无?我会变成历史客观记录中统一爱尔兰的女王,还是被神化为又一个某某女神?时间流逝,谁还能记得我为了扭转命运所做的一切?
      世人又能否从“格兰尼”到“芙兰”的转变中,窥见那一点跨越时空的奇迹呢?
      她胡思乱想,想到昨晚迪卢木多和自己的谈话,想到卡萨对自己的讨好。人还是要思考和自己密切相关的事情,战争带来的胜利已经证明她的能力,不出意外,王位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作为古代国家的统治者,她不可能一下子就让社会形态快进到共和体制,她仍然需要团结王室的血脉,需要一个众人都认可的,来自于亲缘的继承人,芙兰的三个哥哥,在王子时就各自娶妻生子,向他们的拥护者证明了自己是个成熟的男人;芙兰的优势是年轻聪慧,她的劣势也很明显,女人的身躯在继承人上有着绝对的掌控,也承担绝对的风险。然而……她是个现代人啊,她如何能接受康马克随意指给自己一个古代的小伙子,接受他做自己的丈夫,还要一起生下孩子?
      ……过继?收养?考虑使用神奇魔法自己制作一个?
      时间流逝,海平面上的太阳越发大,光芒也更刺眼了,芙兰摇摇头,将伤春悲秋的种种心思全部甩掉,离开房间。

      王储和侍从来到了大厅,这一次众多贵族对她的态度热络了很多,大家今天坐在一起,就是为了商量后续如何处置这些俘虏,以及给王储烧热灶(政治献殷勤)。
      卡萨照旧亲自迎接芙兰上座,他仔细观察了王储的脸颊和行走姿势,忽然察觉到王储身后那个名叫迪卢木多的年轻小伙子对自己投来锐利、不加掩饰的针对视线。
      ……想到昨晚三个侄儿对自己汇报的消息,卡萨维持住面上的微笑。看来不仅是芙兰殿下本人拒绝这样的讨好,身边忠诚的侍从也和主君上下一心,坚决不拿这种事情当做政治筹码,吸引附庸;看来,芙兰殿下对自己所掌握的势力很有自信,并不需要这种方式得来的盟友。
      不过,有些人究竟是服从命令,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这可不好说啊。卡萨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迪卢木多和芙兰二人,当即打消掺和进王室情感纠纷和神明关系户的念头,决定本分行事。

      议题正式开始。
      “昨日我们击败了海中巨人和海盗的联军,他们的大举进攻在我们这里吃瘪;昨夜诸位尚在狂欢时,弗莫尔部族的族长就接到消息,连忙派信使送来了求和的礼物与道歉信物。”
      卡萨拍拍手,那名等候了一夜,神情萎缩而紧张的巨人信使便踏着沉重的步伐从屋外走入大厅。芙兰定睛一看,这名巨人在同族中算得上矮小,比起巨人更加接近于人类。只有青灰色的皮肤和显著粗壮的四肢彰显他的身份。
      “奉我王的旨意,在下卡莫多,带着整个弗莫尔部族的诚意与悔恨前来,请尊贵无比的至高王后裔相信我们,弗莫尔部落从此绝不敢同爱尔兰为敌。”
      自称卡莫多的巨人双膝下跪,从怀中掏出一卷受潮的羊皮纸,“这是我王用血写成的道歉书,还有赔偿清单。请至高王后裔拿走一观。”
      芙兰给了迪卢木多一个眼神,后者从侍从站立的火把下方走出来,“战败者,跪在原地!我代我的主君检验你的诚意。”
      这家伙,装起来还像那么一回事嘛。芙兰看着迪卢木多端起成年人的冷脸,上前将那卷受潮的羊皮纸当众展开,端详一番后,迪卢木多开口念诵:“尊贵的至高王后裔亲启,弗莫尔部落的首领向您问候……”
      巨人信使瑟缩地颤抖了一下,对于公主的侍从当众念诵信件内容不敢发声。
      迪卢木多快速念完形式上的道歉内容,刷的一下将羊皮纸拉长,直接开始念赔偿清单:
      “海中白色珍珠三车,红色海螺和贝壳五车,海中巫师熬制的药物两罐,来自古老沉船的金属货币两船,新鲜的海鱼三船……”
      清单靠后,还出现了美人鱼的鳞片、活体海妖的獠牙、坚硬的海底火山石等珍贵的物品,这些东西都是陆地上的德鲁伊千金难求的施法素材!
      可惜芙兰的天赋全点自然召唤流了,也没有熬制魔药画法阵的需求,她用眼神询问卡萨:这些东西真的有那么多价值吗?
      卡萨也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很值!
      迪卢木多终于念完,最后检查了羊皮纸清单,他折返回身,双手将羊皮纸递交给芙兰,芙兰从容取过,略一扫,开口问:“这些东西,你都带来了吗?”
      “当然,当然!”察觉出坐在上首的芙兰是众人当中能拿主意的尊贵人物,卡莫多迅速将其与至高王康马克的子嗣一一对应,准确称呼:“尊贵的芙兰殿下愿意给我们宽恕,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海中珍贵的供奉,理应献给您!清单上的东西都在诺奇塔城外的海岸线上,您可以随时派人去拿。”
      坐在上首的王储忽然轻笑:“只有这些吗?”
      卡莫多心中一紧,冷汗已经从额头留下,他抬起头:“不知殿下还想要……”

      芙兰随手将那张羊皮纸扫落在地,声音骤然拔高:“你以为至高王的威严是如此轻薄之物,纵容你们挑衅过后,留下一些金银财宝就可以若无其事地离开?”
      卡萨惊讶的眼神看过来,暗示:不是,你要搞问题扩大化?
      芙兰挤眉弄眼:就要点钱吗?太便宜了吧!
      卡萨眼神飘乎:人家海里就这点东西拿得出手,你再压榨也榨不出什么啊!
      芙兰移开视线:我自有打算!

      一君一臣打了会儿眉眼官司,芙兰又斥骂道:“什么珍珠海鱼,什么獠牙贝壳,不过是你们随手就能从海中打捞的东西,可过去这么多年,你们和海盗、海妖沆瀣一气,冲到岸上抢走我们种出来的粮食,既然有心赔偿,为何不将你们吃进去的全部吐出来!”
      说罢,王储眉毛倒竖,居然拔出了腰侧的单手剑,“诺奇阁下,我居然从不知道,这海里的巨人是如此不知廉耻的生物!他们也算智慧的生灵吗!分明就是畜生!居然以为这点东西就可以平息我的怒火?”
      “那死在海上的渔民怎么算?死在劫掠中的农民怎么算!我要杀了他!否则不足以平息他们飘荡的亡魂!”
      迪卢木多顿时不知道芙兰卖的什么药,但能够肯定对方绝不是真的想扩大矛盾,继续战争。卡萨连忙给了迪卢木多一个眼神,这小伙子,还不够上道啊!
      卡萨上前阻拦,迪卢木多也反应过来,忙去抓芙兰的肩膀,将那单手剑按回去。“殿下息怒!”
      芙兰开演:“放开我!难道你们也要违抗我的命令吗!”
      “这群巨人不知好歹,劫掠成性!贪婪已经写进了他们的骨子里,不把他们全部杀掉,他们就会周而复始,成为爱尔兰海上游荡的狼群!”
      迪卢木多急中生智:“殿下!就算现在杀掉使者,继续和巨人开战,我们的损失也无法挽回啊。”
      卡萨忙道:“是啊是啊,殿下有所不知,这群巨人生来就不知如何劳作,也从未受到您的感召和教化,这些海中的特产就是他们能拿出的最值钱的东西。绝非他们有意敷衍您。”
      卡莫多已经吓呆了,见这个中年贵族愿意为自己说话,忙接话道:“没错!殿下不满意,我们弗莫尔还可以拿出更多!请殿下垂示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平息殿下的怒火?”
      迪卢木多又劝:“这些巨人全部杀掉,哪有当做奴隶,驱使他们为爱尔兰劳作更有回报呢?请殿下仁慈一些,留下他们吧。”
      芙兰作出略微消气的模样:“说的倒是不错,可爱尔兰的土地是有限的,要这么多奴隶有什么用?”
      三人直接在大厅里一番政治表演,直接把政治素养没点啥点数的卡莫多吓唬的一愣一愣的,最后愤怒的王储“勉为其难”答应了两位忠诚部下:卡萨和迪卢木多的建议,取消了继续开战、杀死巨人族俘虏的计划,并大发慈悲,给予巨人族一个弃暗投明、改过自新的机会。
      在原有的赔偿清单基础上,王储芙兰要求弗莫尔巨人部落每年都要出一定的人手,解除武装,帮助沿海的居民劳作,来偿还过往他们劫掠造成的损失。为了照顾这群不开化的巨人,王储愿意提供铁质的农具、鱼叉,当然,巨人的劳作不局限在土地上,在海上和海底也得劳作。爱尔兰人要从哪里赚取生活所需,巨人们也得跟着去!
      这些巨人被分配到哪里、为哪户人家劳作,全都得听诺奇塔方面的安排,不能私自结伴而行,更不能集会。
      同时,芙兰要强烈要求,巨人部落必须交代和他们合作过的海盗,给出一份名单;还要将过去抢走的边境人口全部送还,死在巨人生活的海岛上的,连带尸骨也得送回来。
      这样的处理传出去,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赞许,本地贵族们对即将运送进来的珍珠等海中珍宝充满期待,雇佣兵们拿了沉船的货币,高兴地去往城中的酒馆喝了个酩酊大醉,一时之间诺奇塔城内酒馆妓院挤满了人;而坚守多年的本地民兵,则终于能在海风中,迎接从海上回到的亲人,和他们的遗骸。
      这一系列事项全部办完,又是半个月过去。

      芙兰留在此处,稍作整顿,她先后接见了本地多方势力的代表,和诺奇家族的合作自不用多说,芙兰亲自担保不会苛待戴瑞王子和嫂嫂;她又让王国驻军的带头人过来见自己,勉励对方几句,履行了之前的诺言,抽调走了其中几个在本次作战中表现优异的士兵,将他们编入自己的王储侍卫队伍,和莫森等人一同执行任务。
      芙兰顺手干涉了一下诺奇塔城内的官僚系统,作为边防城市,诺奇塔固然大多数官僚都是由本地贵族的亲信充当,但芙兰带来了农具后,一大批庶务官员顺理成章进入了掌管工匠作坊和工事修建部门,只要诺奇塔还需要来自中央王庭的各类人才、农业技术、好用的生产工具,就必须用这些基层官员,而芙兰所主导的官僚系统,会不断培育这样的人才,将他们送往爱尔兰各地,逐渐顶替掉原本那些贵族文官。
      顺便将那些王国驻军也塞了一些人到新成立的部门,除去军功,也给了他们另一条晋升道路,只要干的好就有机会升官调回塔拉,这不得狠狠鞭策他们的进步之心?
      ……至于那些雇佣兵,芙兰面色冷漠,对卡萨吩咐:“盯紧他们,海盗的名单都拿到了,该怎么做就不用我说了吧?”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些雇佣兵只要有钱什么都干,在战场上两头吃也是他们的拿手好戏;这一次战争胜利,可不代表他们之后永远站在爱尔兰王国方面。
      将这些事务处理完(并且对王国驻军特地吩咐要取缔全部妓院赌场),公文书信全部亲手归档塞进牛皮包后,芙兰才能揉揉眉心。她休息了不过十几分钟,就从座位上一跃而起,打算出门视察王储队伍回塔拉的准备工作。

      她一推开门,就看见侍女丽佳伫立在外。
      “殿下,有人想见您。”
      “谁?”芙兰疑惑,顺着丽佳侧过身体,她看见了一个眼熟的人。
      这正是本地民兵的代表人,缺了一只耳朵的中年女人,她这一次衣服换了一身干净点的,头发被清洗过,尽可能规整盘成塔拉时兴的样式。
      “索莉。”芙兰道出对方名字,“你找我有什么事?”
      “殿下,”索莉恭敬地行了一个屈膝礼,“我是代表诺奇塔的大家专程来向您道谢的。”
      芙兰奇怪:“首战告捷固然有我的功劳,但庆功宴会上,诸多菜肴和酒水已经被我笑纳,你们的心意我已知晓。”
      “与其感谢今年突然空降的我,多年来驻守此地的王国驻军和贵族更值得你的行礼。”
      “不,”索莉抬起头,“大家感谢的是您明明此前未曾受过诺奇塔城一分供奉,却能为我们着想,索要回我们的亲人,让死去的人尸骨能埋葬在祖辈放牧耕种的地方。”
      “您还带来了种子、农具和官员,殿下,您是第一个将民兵代表人召进营帐,和诺奇、驻军团长一同商议战事的指挥官,还给了我一个官做。”
      芙兰一时失语,她想说这都是该做的,想说这并没有值得称赞的地方,她这样做仅仅是因为后世现代的教育,以后的人应当将此视作指挥官的基本操守……但索利从怀中掏出一个牛皮包裹的事物,“我们这地方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殿下,收下我们一点心意吧。”
      芙兰接过,打开来看,是一块鱼骨雕刻而成的小挂饰,镶嵌有珍珠和贝壳碎片,不论是挂在脖子上还是作为武器的装饰都可以;其上有凯尔特特有的三角螺旋纹,雕工十分精细,一看就是花了大力气和时间做出来的独一无二的手工艺品。
      她珍重地戴上脖颈,索莉的神色肉眼可见地露出惊喜,芙兰点头:“我收下了,等我走后,你作为民兵的带头人也要好好训练,保卫这里。”
      “是!”索莉再度行礼,“殿下,请放心,诺奇塔的人们将永远是您忠诚的子民——不论诺奇家族如何!”

      受到来自索莉和这里居民的礼物,着实让芙兰心潮澎湃,她迫不及待巡视完王储队伍的车辆和辎重,就去找迪卢木多分享这个好消息。
      堂堂公主,哪里会缺少好看的首饰呢?但索莉给的不一样,这是芙兰凭借自己的本事拿到的!
      之前巡视塔拉周围的农庄,打击强盗,芙兰也收到过来自人民的感谢,不过大多都是能吃能喝的食物,这些都进了芙兰和首都禁卫军的肚子;像鱼骨挂饰这样具有纪念意义的东西还是第一次呢。
      “迪卢木多!”芙兰冲着马厩旁给马儿刷毛的年轻骑士挥挥手,“给你看个东西——”

      “哎,年轻真好啊。”
      卡萨背着双手,看着城堡外围,正和年轻骑士说笑的王储,眼神不自觉露出属于长者的慈和,他旁边的年轻男子却看不惯下方那少男少女青春洋溢的互动,对卡萨道:“叔叔,我们就这样放任她登上王储之位,一点都不为表姐夫争取一下吗?”
      卡萨目光移开,看向自己这个最年轻的侄儿:“争取?争取有什么用?至高王亲自否决了三个儿子,又给芙兰殿下好几年的成长时间,摆明了就是一定要她做继承人。你心里在打什么主意?趁早把心思放下。”
      年轻男子气呼呼扭过头:“……我只是不服气!凭什么她就能靠至高王的偏爱,就夺得这个位置?三位王子各自都有在外历练的时间,我们都觉得至高王会用最公平的方式选出继承人,当初,叔叔你不也是看在这份上,才让表姐嫁给戴瑞王子,以谋求一个机会?”
      卡萨笑了:“瞧你这上心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争夺王储位置的是你呢。”
      不过,能够成为未来国王的外家,的确能够一步登天,获得难以想象的荣耀和优势。他这个侄儿也不能说贪婪,毕竟——一旦戴瑞王子真的能当上国王,他作为王后家族中的青年男子,必定会被国王重用,从北部诺奇塔调往塔拉,成为宫廷重臣、侍卫,或被引荐至菲奥娜,成为一名菲奥娜骑士,都是很好的前景。现在戴瑞王子落败,他和两位族中兄弟,受卡萨的授意尝试和芙兰发展点什么也失败了——两次和权力最高处失之交臂,怎能不让人愤懑呢?
      卡萨悠悠道:“依靠联姻和下一代,走到权力中央固然是光明大道,但是,想走捷径的人这么多,你怎么能确保自己能在塔拉的权力漩涡中活下来?”
      “芙兰殿下已经给了我们保证,只要恪尽职守,诺奇家族永远不缺机会,不然你以为她在诺奇塔留下那些官员,又调走一部分王国驻军,是为了表示什么?”
      卡萨回身拍拍侄儿的肩膀:“芙兰殿下已经足够宽容,不因戴瑞王子做过的【脏活】连累我们,还愿意给我们机会,你不能因为她没给出最好的就埋怨她。她固然没有把我们作为最信赖的盟友,但也不会与我们为敌。”
      “想要成为领主,你还有很多要学啊。”

      同一时间,王都塔拉。
      这几年精力愈发下降厉害的康马克望着缓慢燃烧的油灯,看着室内几个勤恳的文官,他们正在替至高王整理和筛选各地呈上来的消息,康马克年轻时上马能打仗,下马能处理政务,然而伴随着年老,他不得不采纳芙兰的建议,培养出一批能够识文断字、又有一定见识阅历的文官,作为自己的“秘书处”,从庞大的文书中筛选值得他过目的重要文件,并提供参考信息,辅佐他的决策。
      想到自己为时不多的岁月,还有爱尔兰的未来,康马克便不由悠悠叹气。
      他并非没有意识到芙兰的特殊,这几年芙兰越发不加掩饰自己的智慧与见解,有时都让康马克感到陌生,从她说出想要更名芙兰的那一刻起,康马克就知道她彻底不再是自己的女儿“格兰尼”,但政治生物终究是善于权衡利弊的,只要这具身体还是王室的血脉,只要这个公主能够贯彻康马克的理念,将爱尔兰王国长久统治下去,公主芙兰或公主格兰尼并不是问题。
      什么时候爱尔兰能够变得无比富饶?什么时候王室能够拥有助于自己的军队?不再依靠雇佣兵和菲奥娜?什么时候能实现芙兰口中的“中央王庭”“权力一统”?这些,康马克有生之年能够看见吗?
      他对能干的孩子总是更宠爱,康马克又想起自己那些积年的病症,诸如老眼昏花、半夜时常口渴、腿脚不利索,有时还会突发心痛,丧失对肢体的掌控……芙兰知道后,会用一种怜悯和同情的目光看着康马克,康马克询问过,芙兰也如实回答,在那个“人人能活到其八十岁”“小麦多的吃不完”的仙境里,这些病症都可以预防并加以治疗,然而芙兰已经离开那个仙境了,她也对康马克的陈病无能为力。
      或许是时候传位了?康马克关心着王储的事情,他支起脑袋咳嗽几声,问:“还没有来自诺奇塔的消息吗?”
      一个文官听见,恭敬回复:“还没有,陛下。”
      将王储派去那边,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就算王储快速作战胜利(或者战败),文书也需要走大概几天才能到。文官在心中感慨至高王对王储的上心,又听见至高王咳嗽了几声,侍女忙去倒温热的蜜水喂给老人。
      康马克擦过嘴,问:“战事绵延如此之久,菲奥娜依然没有任何信使来信,告知他们的行动吗?”
      提及这点,文官们更是不自主低下头:“陛下,没有。”
      他们身处权力中枢,最能感受到康马克和芬恩的日渐疏远,这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要知道,过去几十年,每逢战事,同菲奥娜知会,等待前方捷报传来,再由至高王出面对奋战的勇士们加以封赏是每个人都熟悉的应对战争的流程;可最近几年不知至高王想了什么,居然和菲奥娜日渐疏远起来,可是,爱尔兰怎么能没有军队保护,怎能没有菲奥娜的保护呢?中央王庭,还有王室和塔拉,没有菲奥娜的支持,如何盯着各方诸王虎视眈眈的目光,自称爱尔兰的至高王?
      今年又到海上巨人和海盗惯行劫掠的季节,照理来说,发现了警情,便要和菲奥娜知会,等待骑兵们天降神威带来敌人的头颅,可今年至高王虽然派遣了使者去菲奥娜,却也派出了珍重的王储,带着一大批工匠、官员还有工坊产出的工具离开了。而菲奥娜那边,却迟迟没有传来已经出兵的消息,更是让大家害怕:难道菲奥娜决定不再保护爱尔兰了吗?

      听见文官的回答,康马克从胡须中发出一声冷笑,道:“没消息就没消息吧,也用不着总是劳烦他们。”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忽然在此时,门外走廊传来纷杂脚步声,不一会儿,一个气喘吁吁、作骑兵打扮的信使闯入室内,他来不及行礼,便挥舞手中的布匹:“北部边境诺奇塔传来捷报!”
      “陛下,我们赢了!大胜!弗莫尔部落愿意向我们永远臣服,换取至高王照耀的光辉!”
      “王储芙兰殿下的队伍带领军队打了胜仗!”
      康马克急促地从座位上起身,侍女搀扶他走到信使面前,有人为他接过布匹和包裹中的信物展开,只见布匹上写着简要的军情,另有巨人族使者献上的赔偿清单、弗莫尔部落首领献上的权杖、头发还有几个巨人割下来的头颅作为战胜方的战利品。
      “太好了!”康马克激动道,“太好了!”
      一群人反应过来,纷纷朝康马克贺喜,康马克自然高兴至极,给了信使赏赐后,终于放松心情,缓慢展开信使带来的羊皮纸书信,打算慢慢细读芙兰亲笔写就的战报。
      至于至今没有准信的菲奥娜?谁在乎呢?
      王储已经证明了,她不但能创造财富,管理财富,还能带领军队守卫财富?有这样的继承人,王国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真的?”
      黑暗中,塔拉的一个偏僻角落,三个身披深色兜帽的人在鬼鬼祟祟地会面。他们躲避着日夜换班巡逻的首都禁卫军,在芙兰殿下主持的城市改造进程下,找到了一个不容易被发现的小角落。
      “千真万确。”一个身材低矮的男人说,“殿下!诺奇塔传来捷报,您的妹妹已经树立了极大的威望,现在不动手,以后您就真的没有机会了。我们的人已经从她的队伍中被排挤出来,最后的线人也快撑不住要倒向她。不能再犹豫了。”
      被称作“殿下”的男人急切地踱步,“这个女人……我之前真是大大低估了她!”
      “殿下,我们必须阻止她。”另一个听上去更加冷静的声音说,这个侍从谦卑道:“之前我们数次尝试、教唆,用戴瑞王子作利刃,不论是投毒还是刺杀,都无法伤害到您妹妹分毫,她身边尽是忠心耿耿的属下,她自己也无坚不摧。我们必须用外部的方法,让她无缘王位。”
      踱步的人骤然抬头,露出一点脸来——此人不是凯尔布瑞又是谁?
      被芙兰和康马克一致认为“没有原则和底线”“精于算计和谎言”的凯尔布瑞此刻面色难看,那个冷静出声的侍从说完后,凯尔布瑞就有些暴躁道:“还有什么外部的方法?她简直能将面前的所有敌人都拿她那藤蔓绞死!”
      侍从道:“殿下,我们还有最后的办法……您知道的,菲奥娜一直不放弃我们。”
      “和他们?”凯尔布瑞犹豫起来,“芬恩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
      “或许我们不作任何事情就是芬恩希望的。”侍从说,“芬恩对芙兰有不满,我们都知道,每次和我们会面的都是他的心腹,之前他还在戴瑞和您之间挑选,但戴瑞的人刺杀失败后,菲奥娜就一直只和我们接触了。”
      凯尔布瑞问:“我没记错,菲奥娜在芙兰身边也有人,尤其是那个黑头发的,怎么,枕头风没吹出去?”
      “恐怕没有。”侍从说,“与其说枕头风,不如说他们都已成为您妹妹的裙下之臣。”
      “哈,我就说,□□的女人,效仿梅芙,果然把这点也学去了。”凯尔布瑞发出嗤笑的声音,他有些烦躁地挠挠头。“……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这会儿她的队伍一定已经走在回程的路上,不超过半个月,等她回到塔拉,王储之位就是板上钉钉,谁也没办法动摇她!”
      “是啊,所以我们更要早做决断!”身材矮小的男人附和。
      “就这么办吧,去找那个菲奥娜的探子,就说我愿意和他们合作!”凯尔布瑞下了决定。

      菲奥娜驻地,团长营帐。
      “她这么快就拿下胜利?”
      听闻情报,芬恩意外之余,却也有股意料之中的感觉,仿佛一只靴子终于落在地上那样踏实。
      “的确,她就是那种去做就一定有把握的人,真是年轻气盛,风光无限哪。”芬恩不顾旁边传递情报的心腹,感慨道。
      心腹问:“团长,王储已经带队拿下胜利,之后倘若至高王问起我们没有出兵,该如何解释?”
      芬恩摆摆手:“……原先以为他们必定不敢用边防大事试探王储能力,最后还会找我们解决,但是现在,他们的确不再需要菲奥娜了。军队已经不能作为我们的底牌。”
      除非芬恩第一个扛起反叛大旗,宣称要进塔拉清君侧,但这样做无疑会把菲奥娜置于王国的对立面,届时每个部落首领和亲王贵族都有充足理由来讨伐菲奥娜。
      之前明知北方战事却拖着不出兵,芬恩就是想以此试探康马克的底线,想看看能否为了燃眉之急,对芙兰这个王储施压。但木已成舟,捷报是改不了了。
      “之后……若有至高王信使问责,”芬恩揉揉眉心,“就说我年老昏聩,指挥不利,未能从东部的海盗和劫匪中快速脱身,赶往北部吧。”
      心腹迟疑一会儿,应答道:“是。”
      芬恩又问:“还有什么情报吗?”
      心腹道:“凯尔布瑞联系我们了。”
      “哦?”

      展开密信后,芬恩忽然笑出了声。
      “看来,命运还是站在我这一边,年轻的公主。”
      越想,芬恩心头就愈加火热,他年老的身体从座位上站起,踱步几下后,他咬下自己的大拇指,鲑鱼的智慧骤然给予他启示,连带一部分即将发生的未来都展现在芬恩面前,芬恩又疾步来到营帐内的一处水盆,双手以特定的弧度和轨迹滑过水面。
      “……风的痕迹,星星的力量,给我启示……请庇佑您的血脉和孩子!”
      点点金色光辉闪现在水面上,芬恩连忙去看,上面果然呈现出一番和现实截然不同的景象,一会儿是两个年轻男女在荒野上骑马飞奔,一会儿是王储焦急赶到至高王座前,一会儿是朝堂之上,王储惊慌失措,被众人指责,而至高王已经衰弱躺在病榻上面色苍白……
      水面忽然泛起一阵涟漪,芬恩面露惊讶,但见那水里换了景象:面容比此刻更加成熟的迪卢木多,和比现在的王储体格纤弱、气质文雅却楚楚可怜的少女,正在雨中悄悄离开塔拉的王宫。
      这是什么?这并非芬恩想要窥探的未来啊?
      但智慧的芬恩不会放过蛛丝马迹,他继续观看这离奇的画面:图画中的迪卢木多和公主风餐露宿,却时常做情人才有的亲昵姿态;只是更多时候,是公主主动依偎,却被迪卢木多彬彬有礼推开。他们的身后,出现芬恩感到眼熟的几个属下,拿着武器追杀这对爱情鸟——画面快速跳转,从芬恩和迪卢木多和解,到康马克与安格斯共同见证;再到夜幕狼嚎、野猪出现、迪卢木多受伤、芬恩自己为其汲水又撒下……
      这场故事居然在芬恩的水盆中完整演绎完,芬恩好奇之余,将画面牢牢记下,又念诵咒文,道:“请给予我启示,关于芙兰的启示!”
      水面一阵涟漪,越来越剧烈,那个身穿简练服装,气质威武神采飞扬的少女出现了!但很快,啪!
      水盆裂开,里面的水撒了一地。
      占卜失败了。
      芬恩从其中解读出一个关键信息:芙兰的命运太过沉重和高深,远不是现在的芬恩能去窥探的。
      但一个人的命运要重到什么地步,才能这样呢?需知越不能占卜的人,越肩负离奇的使命。
      面对这样的对手,最好的动作就是别动作,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芬恩已经没有多少时日,即便索取代价,他想也不过多少。
      他必须为自己的后辈,为骑士团争取属于未来的一席之地,而恰巧在芙兰规划的未来中没有骑士团的位置;既然如此,芬恩也必须拼上性命,冒着触犯命运女神的危险去和芙兰作对。
      他招来心腹,对其一阵耳语吩咐。

      一天后,接到捷报的塔拉忽蒙噩耗:本就年老体衰、患有多项老年人常见疾病的至高王突发重病,卧床不起。
      众朝臣一番商议,最终病榻上的至高王让侍女帕瑟传达旨意:速请征战在外的王储芙兰立刻回到塔拉主持朝政。
      信使带着信物和信件,骑上快马匆匆离开塔拉。
      中途途径一个村落,信使下马补给,忽听耳后脚步,不等信使反应,自己就失去了意识。

      康马克卧床不起五天后,深夜,王储回程临时驻扎的营地中,一匹快马突入营地,为王储带来了至高王病重的消息。
      情况紧急,芙兰连夜穿戴,套上马匹,点迪卢木多和自己一同快马回塔拉,留心腹侍女丽佳带领剩下的队伍。
      芙兰、迪卢木多和信使三人快马加鞭朝塔拉赶去,在距离塔拉还有一天路程的某个清晨,迪卢木多忽然被王储摇醒。
      “迪卢木多,迪卢木多!醒醒!”
      年轻的骑士睁开略带血丝的眼睛,这几天他们日夜兼行,睡得并不算好,王储头发还没梳理,衣衫不整,腰带都没系好。松垮的亚麻衬衫下露出大片洁白的肌肤,一时让迪卢木多眼睛不知道往哪里放;他连忙别开脸,王储却赶紧将他拉起来:“咱们快上马回去吧!我……我昨夜做梦,梦见父王了!我怕……”
      迪卢木多看着王储肩膀一耸一耸,很是担心父王,不由安慰:“别急,芙兰,我去牵马,你快把衣服整理好,我们很快就能到塔拉了。”
      王储揉揉眼睛,用那双柔软的水润的棕褐色眼睛看着迪卢木多,脸庞流下清泪:“快些,迪卢木多。”
      ……哭了?一想到芙兰忧心父亲,这才露出平日里少见的柔弱表情,迪卢木多心间一软,顿时对她充满无限的怜爱,他好声安慰几句,手脚利索将马匹牵来,略微收拾几下;见信使还在地上睡着,迪卢木多问:“要叫醒他吗?”
      王储摇摇头:“别管他了,他自己一个人也能回塔拉,我已经等不及了!”
      她还是没把衣服收拾整齐,腰带倒是系好了,披风和帽子也在,但内里的衣服似乎没整理好,松松垮垮的,迪卢木多看着王储上马,胸前那片肌肤还是暴露在风里,往下隐约可见一些暧昧的弧度,顿时不知是否该提醒她。
      说的话难道不久证明我一直在盯着那里看?不说的话,让芙兰这样回到塔拉不合适吧?马儿甩动尾巴,四蹄飞奔。
      清晨的风真的很冷,王储坐在马背上伏低身体,迪卢木多回头去看她,刻意略过胸口那一片。见芙兰没把披风系好,迪卢木多道:“殿下!容我失礼,您的披风快要散开了!”
      “哦?好吧,”王储降低速度,略微扬起头,放任迪卢木多的双手过来,替她系好披风的系带。
      别看……别看……迪卢木多心中默念,视线不可避免扫过王储光洁白皙的脖颈,那里往下,有精致清晰的锁骨,胸口的一片白腻,芬芳好闻的气息,还有暧昧的鼓起来的弧度……
      等等,光洁的脖颈?
      那条不久前芙兰得到的鱼骨挂饰呢?
      “怎么了,迪卢木多?”王储问他,她扬起那张脸,少女的眼睛还含着泪,她蹙眉,嘴唇红润,一点牙齿咬住了下唇,多么让人同情和怜爱的一张脸,美丽的脸……没有男人看见这样的脸会不心动。
      骑士缠绕系带的手指慢下来。
      王储用那双可怜可爱的眼睛看着他。

      “锵!”
      迪卢木多骤然后仰身躯,躲过来自王储的一剑!
      他拔出双剑,直接从马背上挑起,剑锋直指面前少女的心脏;假王储见被识破,也拔出武器,同迪卢木多交手!
      “我哪里露馅了?”假王储的声音居然变成了粗糙的男声,他身形仍然是芙兰的样子,动作间却显露出男子才有的特点。
      “看来你背后的人消息不够灵通,殿下身上多了什么少了什么,你一概不知。”迪卢木多冷笑一声,“以殿下的容貌作出如此欺瞒之举,要是我上当,和你一起进入塔拉,不知你要干出多少败坏她名声的事情!”
      “想好怎么死了吗!”话音未落,来自菲奥娜第一骑士的一击已然到达!那汇聚了磅礴力量的一剑由“盛大的愤怒”打出,正如迪卢木多此刻的心情。
      假王储见此,不再掩饰,少女身形逐渐扭曲膨胀,变成一个成年男子的身材,那张脸也从芙兰的脸变成一个平平无奇的男人的脸。
      他咬牙接下这一击,不出意外,听见自己手中兵器传来一声轻微的喀嚓声。
      “我真好奇是什么给了你和我交手的底气。”迪卢木多下一击紧随其后,冒充者匆忙抵挡,“你想到假扮殿下,想到用那种手段引诱我,为什么?你明明可以一个人去塔拉冒充殿下行事。”
      “微小的愤怒”过来了!冒充者一扭身体,狼狈躲过,又迎上迪卢木多带着怒意的金黄眼睛,骑士在马背上骤然发难,斩断冒充者的缰绳,直接将人砍下马!
      “啊啊啊——”惨叫响彻这片原野。

      骑士骑着马过来了,他和马匹背对逐渐升起的太阳,脸部几乎被阴影笼罩,只有一双金色眼睛格外显眼。
      “哦,差点忘了,殿下治军严谨,首都禁卫军掌管全城门禁,就算是殿下自己也要守规矩,用信物和侍从证明自己的身份。我是殿下身边最具代表性的侍从,更别提有了爱之黑痣,几乎没有人能假冒我。所以哄骗我和你一起进入塔拉是计划的一部分。”
      冒充者被直接斩断一条胳膊,抱着伤口呼哧呼哧喘气,他慌不择路,想要跑远,却被脚下一块突然升起的土块绊倒。

      “我就说,为什么今天睡了个好觉,原来是您二位提前走了。”
      远处,芙兰纵马赶来,“迪卢木多,这么久才发现假货,是眼力下降了吗?”
      见她过来,迪卢木多猛然抬头,露出一个真情实感的微笑:“啊,当然没有,只是想要提前为您审讯,看看能否找到一点幕后之人的情报。”
      “说起来,殿下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也不提醒我一声?”

      芙兰优哉游哉甩着马鞭:“……大概?这个信使非要跟着我们一起回塔拉的时候?信件和内容都是真的,不过我多留意了一下,今天故意假装被他放倒了,虽然你花费的时间比我想的长一点,但我们还是很有默契嘛。”
      冒充者倒在地上,心里凉了一片。
      被耍了!
      他被耍了!
      上面怎么说的,这两人根本不是他们想的那么好骗!
      年轻的少男少女各自骑马,从高处俯视失去求生意志的冒充者,笑嘻嘻道:“啊,你现在还不能死哦?”
      芙兰微笑:“我会把你活着带回塔拉,直到你指认出你背后的主子是谁,才由我的骑士——”
      迪卢木多接话:“赐予你死亡。”

      冒充者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想法是:
      我被这对狗屎男女害惨了。

      康马克王重病不起十天后,王储芙兰和骑士迪卢木多回到塔拉。
      芙兰和迪卢木多带来了一个断掉胳膊的冒充者,这人指认凯尔布瑞王子是他的幕后主使毛病说出了凯尔布瑞王子意图让冒充者假冒芙兰殿下,作出毒害病中康马克王的假象,以此让芙兰殿下犯下弑君之罪,被褫夺王储的位置。
      凯尔布瑞矢口否认,王储芙兰临时宣布塔拉进入宵禁管理,首都禁卫军出动一般人手,进行全城地毯式搜查,从凯尔布瑞的一个属下家中发现了毒药,经过的德鲁伊验证,和康马克病重前服用的一种草药可以在人体内合成新的毒素,致人生病。
      然而,在追查毒药来源和冒充者所使用的魔法道具时,线索突然断裂。最后停留在爱尔兰东北部一个平平无奇的村落。
      凯尔布瑞最终对自己意图谋害父王、暗算芙兰制造假象的事实供认不讳,康马克震怒,下令剥夺凯尔布瑞的王子身份,贬为奴隶,罚他去王国农庄中永远劳作,不得恢复身份。

      塔拉一阵风波过后,芙兰的王储身份无人质疑。

      爱神安格斯的神明居所,再次迎来了神明的养子。
      “安格斯,”迪卢木多的神色有些恍惚,也有些少年人常见的羞涩。“我有事情想问问你。”
      哦,终于来了吗?安格斯停下抚摸膝盖上的绵羊,放小羊去羊群中和母羊玩耍打闹。神明问:“你想问什么事?”

      迪卢木多犹豫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说出来:
      “……请问,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至高王选择我作为芙兰殿下的丈夫?”
      见安格斯没出声,迪卢木多一下子慌起来:“也,也不用做丈夫,如果不能的话,能不能让我插队进入被选择的行列呢?就是那种,诺奇塔那边的卡萨惯用的方式!用一晚上的那种男人……”

      安格斯一拍额头,“天哪,孩子。”
      “怎么了,安格斯?”
      “我万万没想到,奥迪那家里出了个情种。”
      TBC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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