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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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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哆嗦下跪请罪,那发声人魂早就不知何处,面色飒白,细碎的汗珠,满布额头,冷汗浸透衣襟,头深埋地里,抬都不敢抬。
“怎么,敢说不敢做?”
沈青茴睥睨,心里发笑,这便是大武,千千万万学子中,擢选出的人中龙凤。
依她看,不过是一群无德无才、无胆无识,仗势欺人的宵小之辈。
她半蹲于发声人前,右手死死钳住此人下巴,迫使其抬头与之对视。
灼灼目光,虽无喜无悲,却让人心慌,那人不过对上一眼,便匆匆瞥向一端。
“我沈青茴就在大人面前,大人何故不试上一试?”
“若大人不试,我沈青茴便要试上一试,看看大人腰肢可是柔软堪折?”
“赵谦,你的人,你来。”沈青茴捡起掉落的羊毫笔,走到赵谦面前,扔到其怀中。
沈青茴虽堪堪及赵谦肩头,但那气势却足足高了其三尺。
赵谦勉强挤出一丝笑:“沈姐,这非我愿,我当时就制止了。”
“哦?”
沈青茴略显不耐,推开眼前堵着的赵谦,寻了个舒适的角度坐下。
赵谦深知今日这出,他若不交出个满意的答复,以沈青茴的性子,怕是接下来几个月,不几年,都得吃闭门羹了。
他狠心连踹几下那人腰肢边踹边骂道:“你这牲畜,还不快向沈小大人赔罪?”
发声那人连滚带爬,踉踉跄跄跪于沈青茴脚边:“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大人清韵绝尘,岂是那肮脏妓子可比。”涕泪交加,掌嘴不断。
青楼妓女,听到这四个字,沈青茴眸子暗了几分,这人不提,她到忘了这一茬了,本朝律法严勒官员狎妓,更别谈这些年姨母新令出,风月之所只许卖艺,这小子又是从何处量妓女软肢?
“呵。”沈青茴冷笑一声。
大事不妙,赵谦心凉透了,这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沈青茴最厌恶低贬女子之辈,赵谦刀片似的眼神扫向那人。
沈青茴刚要发作,却不知赵大儒何时到场,“这是?”
明知故问。
这老头若真心要管,早在众人刁难周子谦时就该出场,怎偏偏轮到她沈青茴整治风气了,便好巧不巧得来打圆场。
“赵大儒。”沈青茴恭敬作揖,“新来的庶吉士还不懂规矩,沈某不过替圣人调教调教。”
“沈小大人替圣人分忧,自是赤子之心,但手若伸得太长,怕是会引火烧身。”赵大儒手捻长须,话锋一转,“这百里大人,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沈青茴疑惑:“百里姝?”
她不是私服出访,说是要深入市井百姓之家,访民间疾苦,探繁华锦簇下的暗流涌动吗?
赵大儒摆袖,负手而立,身微微前倾,讶然:“百里大人失踪了,沈小大人竟不知?”
“失踪?”
这消息如石破天惊,沈青茴难持从容之态,身形微不可察的一颤,左手重重按于案台之上,以稳身形。
她与百里姝平日里虽不对付,常有为细枝末节而引口角之争,但两人毕竟一同长大,百里姝她自幼谨慎,岂会置于危险之境,而不自知?
“不可能,不可能。”沈青茴喃喃细语,眼神恍惚。
赵大儒眼神示意众人快快离去,莫要在此处停留,众人礼也不顾上,便纷纷逃离这是非之地。
只有赵谦还愣在原地,眼中满是不舍与心疼,欲上前去安抚沈青茴一二。
被赵大儒一声“谦儿”叫住了步伐,他还想挣扎一二,轻唤了声:“父亲”,企图改变父亲的想法。
“嗯?”
父命难违,赵谦自知拗不过,只得乖乖行礼退下。
沈青茴无暇顾及眼前这群胆小无能之辈,满脑子都是百里姝为何失踪,而赵大儒又何故将这消息透露于她。
待赵谦离了视线,赵大儒理了理衣袍,冷冷道:“若无他事,还望沈小大人莫要打扰众人修书。”他目光瞥向周子谦,又道:“这周庶常,即是圣人口谕,便一并带走吧。”
沈青茴恍若未闻,周子谦知其心中难受,有心安抚,几番话头到嘴边,皆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只默默立于其旁。
木屑刺入指腹,“嘶”,沈青茴猛的缩回手,恍如大梦初醒。
周子谦连忙上前,小心捧着其手,那血珠刺了其双目,引得心也随之一颤。
他抿唇,一言不发,只默默从袖中取出一方巾,裹着沈青茴的指芙,动作轻柔,深怕又痛伤了她。
沈青茴宛如瓷娃,一动不动得望着周子谦忙前忙后,待其将手指裹成粽子模样后,对其道:“周子谦,我们现在就去通州。”
“好。”
宫门外,沈青茴手签两马,一黑一红,向周子谦走来。
她将手中黑马的缰绳递给周子谦,“今日出发,若途中顺利,明日一早便能抵达,至于家当,到通州咱们再置办。”
“好。”
两人一前一后,纵身跃上马背。沈青茴夹紧马腹,马鞭甩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劈出一道清脆炸响,周子谦的黑马如风般窜了出去。
周子谦紧拽缰绳,俯身伏于马背,错愕回眸,见沈青茴神采飞扬,随着一声“驾”,红鬃烈马长嘶一声,扬起前蹄,一溜风追上了黑马。
沈青茴侧身夸赞:“周子谦,不赖嘛,这黑马性子傲,平日除我,甚少有人近身,你这君子六艺学得不错。”
周子谦闻言未语,勾唇一笑,抬手抚了马头,那马也好不避闪,喉间发出愉悦的嘶鸣。
真是奇了,平日里,这黑马,沈青茴也甚少能驱动几番,怎么就在周子谦手下服服帖帖,她本想着若是黑马不服,少不得多费时间,她好好调教一番,再将她的阿宝借于周子谦。
既如此,沈青茴也乐得清闲,这通州怕是不用明日,今日傍晚便能抵达。
这通州她要探,这百里姝的下落,她亦要寻。
日斜西山,通州城内摊贩虽多已归家,两人入城后还是下马步行,以免伤到路人。
突的,沈青茴立于一小贩摊钱,久久不动。
周子谦顺着其目光,是一精美荷包,“喜欢?”周子谦出声询问。
沈青茴拿起拿荷包,那上面绣的不似寻常图案。
小贩夸赞:“夫人,真是慧眼识珠,这花样全城只比一家,你看上面这小狮子,憨态可掬。”
“多少文,我买了。”细看这小狮子神情似猫,沈青茴指尖微微颤动,这是百里姝独有的花样,怎会如此之巧。
“三文。”
“这个,那个,还有我手中这个,我都要了。”沈青茴手肘推了推身旁的周子谦,笑着试探,“阿娘,我手中这荷包,是哪家绣娘所绣?”
说罢,周子谦便递给大娘十个铜板。
大娘喜笑颜开:“这个,是郭大人府中一丫鬟所绣。”
“丫鬟,姓什名什?”沈青茴声音发颤,语速又快又急。
“好似叫二丫,是沈家村沈拐子的二丫头。”大娘疑惑,“夫人您问这个做甚?”
“没什么,谢谢您。”沈青茴卸了力,周子谦及时倚住。
“这荷包哪里不妥吗?”周子谦温热的气息,带着一丝凛冽,轻抚其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只二人所闻。
沈青茴这才回过神,掩住眸中的失落,语气淡淡,叫人听不出情绪:“没什么,这手法似一位故人。”
周子谦见天色已晚,提议道:“时候不早了,咱们今日先找家客栈歇息,其他的明日再说。”
沈青茴茫然点头道了声“好”。
来福客栈内。
“真的只剩一间了,客官你看?”小二言辞恳切,不似作假。
一间就一间吧,反正她和周子谦也不是没有同住一屋过,“行,一间就一间,周子谦付钱。”
“好嘞。”小二将门牌递于沈青茴,右手指向二楼,“您的房间在左手边第三间,天字六号,这门牌您收好。”
沈青茴踏上楼梯之际,小二向周子谦挤眉弄眼,周子谦手滑洒了些铜板于账台上,小二手疾眼快尽数扫入怀中,眉笑眼开,嗓门清亮道:“谢谢客官打赏。”
“劳烦送些热水到房间。”他语气平淡,目光瞥向后厨,道,“可否借用一下厨房?”
小二有些迟疑:“这?”
周子谦又掏出几文铜板塞入小二袖中,小二手摩挲着铜板纹路,嘴角是压不住的笑意,“您请便。”
“另外——”脚半踏入后厨,周子谦想起什么,扭头提醒小二,“热水劳烦快些。”
“得嘞。”小二得了赏钱,答得干脆。
房内,洗漱干净的沈青茴,指尖轻触荷包,细细描摹着轮廓,眼神失焦。
思绪早已跑到了沈家村,怎就如此巧,她要找的证人在沈家村,连百里姝的踪迹也与沈家村息息相关。
不对劲,这一切都太过巧合,顺利得不像话。
“咚咚咚”敲门声拉回了沈青茴的思绪。
她放下手中荷包,起身开门,周子谦便端着两碗面条,脊挺得笔直,立于门外。
“快进来。”沈青茴连忙侧身,给其让路,“咱俩的屋子,你敲门做甚,直接进不就好了。”
周子谦手中托盘差点不稳,即是稳住身形,汤也不可避免散落些。
沈青茴见状连忙扶住边缘,从其手中夺走托盘,放置于饭桌上。
见周子谦还立于原地,又将其拉来入座,将面摆放其面前。
“周子谦,你说百里姝在郭大人家中的几率有多大??”
周子谦低头沉思:“不好说。”
“是呀。”沈青茴接话,“不好说,若是百里姝失踪的手笔里,正巧有谢府背后之人,那郭大人家必有蹊跷。”
“但若不是一批,那这荷包出现得就太过凑巧。”
“又是谁引我们将二事联系在一起呢?”
沈青茴又捻起荷包,语速平缓,却无端透着丝丝寒意,“不论是谁,动了我的人,我沈青茴必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