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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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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起刀落,最后一颗人头扑通落地。
沈青茴用帕子擦拭大刀,“这下杀干净了。”她满意勾起嘴角,心里是止不住的痛快。
她随手抛下火折子,熊熊焰火无情吞噬着府邸,火光中,她身着红裙,艳如曼陀罗。
次日,谢府满门葬生火海的消息便传遍大街小巷,一时朝野人人自危。
“众爱卿可还有事要奏?”女子身着一袭明黄色的龙袍,与寻常帝王不同,那衣袍上竟绣着只栩栩如生的老虎。
“陛下,臣有要事要奏!”
“哦?”女皇似是来了兴致,“沈卿有何要事?不妨说来听听?”
沈肇跪拜在堂前,掷地有声:“谢府满门忠烈,昨日却离离奇家中大火,无一人生还,臣还请陛下派人严查此事,严惩凶手,让忠烈死而瞑目。”
女皇似笑非笑:“哦?谢府满门竟死得这般惨烈,凶手竟如此心狠,连孩童都未放过?”
沈肇俯身,头重重磕于金銮殿地砖上,声音悲切:“臣奏请彻查真凶,以慰藉忠臣亡魂。”
“臣奏请彻查真凶,以慰藉忠臣亡魂。”
乌泱泱的朝堂,皆叩首奏请。
“好!”女皇声如洪钟,干净利落,同时微微侧头,向身旁钟灵毓秀的女子使了个眼神,“既如此,沈青茴接听旨!”
“这不合规矩吧?”
“后宫女官怎可插手朝堂之事?”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沈青茴充耳不闻,快步走下台阶与沈肇比肩,叩拜于殿前:“臣在。”
女皇声虽不大但满是威严:“朕命你彻查真凶,严惩不待。”
“臣沈青茴接旨,势将贼人捉拿归案。”沈青茴头重叩与堂前,
“若无其他要事,众爱卿就自行散了吧。”
“臣等恭送陛下。”
蓬莱殿内。
沈青茴立于堂前:“陛下,臣有罪。”
“哦?”女皇手持奏折,语气辨不出态度,“青茴,你何罪之有?”
沈青茴叩首请罪:“谢府那把火是臣所为。”
“哦。”女皇放下手中奏折,语中有些漫不尽心,好似此事无关要紧,“青茴以为,朕为何选青茴查案?”
沈青茴心中大惊,姨母竟然早就知晓,但面上却不显露半毫,“臣不知,望陛下赐教。”
“青茴呀,青茴。”女皇指尖掠过奏折上“谢府”二字,声音听不出喜怒,“你可知谢家这把火,烧得真是时候。”
“臣,臣惶恐,自知有罪,竟一时冲动灭了谢府满门。”沈青茴头埋于地上,一动不敢动。
圣人虽是亲姨母,沈青茴却也知,若是坏了其大计,她死不足惜。
“冲动?”女皇轻笑一声,但语中却毫无笑意,“朕倒觉得,你这冲动来得恰到好处。”
女皇起身,踱步走至其前,沈青茴透过手掌,只见那明黄的一抹裙摆。
“谢家这火来得及时,既给姨母烧掉了个心腹大患,又给某些跳梁小丑喂了颗定心丸,烧的好呀。”
“眼下正是,一举拿下的好时候,青茴?”
“臣在。”
女皇低声附其耳边:“青茴,你的罪,朕要你拿谢府灰烬下,那一根根不知名的线来免,你可敢?”
“臣……臣惶恐。”沈青茴垂眸,声音恰到好处地带上一丝惶恐,”谢家牵连甚广,臣唯恐能力不足,打草惊蛇,误了陛下大事。”
女皇目如冰刀:“朕要的是铁证,而不是人命,若真有人不要命,执意要做谢家的陪葬品,”
“朕,可以成全。”语轻但致命
“臣遵旨。”沈青茴重重叩首。
女皇语气缓和,亲自扶沈青茴起身,满是亲昵,“这才是朕的好侄女。”
沈青茴立于其旁,好似未闻,又补充道:“这次的查案,我要向您讨个人。”
“谁?”
“周子谦。”
“周子谦?”女皇问,“可是那个替母和离,仕途不畅的新科状元?”
“嗯。”沈青茴点头,“姨母,此子为救母而堂前狀父,实乃推行新政对不二人选,若是由此埋没,实在太令人惋惜。”
女皇拍了拍沈青茴手背,赞许道:“若是如此,朕准了。”
“谢谢姨母。”沈青茴轻搂女皇臂膀,好似从前种种均未一场幻梦“哦对了,姨母莫忘了给我份圣旨,好让我我去翰林院讨人。”
女皇用指尖梳理沈青茴的发丝,“好。”
月上柳梢,沈青茴才从女皇的蓬莱殿出来,思索着今日朝堂之上重重异常。
今日父亲一反常态,朝堂公然为谢府申冤,着实蹊跷,她不信父亲这老狐狸,不知其中猫腻。
既然知晓,有何故为其出头,沈青茴百思不得其解。
只快步走向马厩,骑上那红鬃烈马,回家一探究竟。
沈府灯火通明,像是提前预知沈青茴归家,一奴仆立于府前,
“郡主,老爷于书房,等郡主良久。”
“我这就去。”沈青茴利落跳下马,向往日般安抚红鬃烈马,边走边将马绳递给了奴仆,吩咐道:“好生照顾阿宝。”
“是。”
家中构造,沈青茴早就了熟于心,也未敲书房门,直接推门而入,步伐潇洒。
一砚台直朝沈青茴飞来,好在其从小练武,灵敏非凡,侧身躲过。
又是一本女戒撞入怀中。
她刚想将其送回案台,边听见沈肇那声包含沉重的“跪下。”
跪下?
沈青茴有些诧异,在她记忆里,自她及笄以来,父亲便再也未这般惩戒她了。
只区区一个谢府,值得父亲如此上心?
她不服气的喊了声“父亲?”
“还不知错?”
错,她错在了哪里?
到底是自己的亲闺女,沈肇一眼就看出沈青茴心中所想,“蠢货,谢府不过是冰山一角,你烧了这一角,惊动了水下的庞然大物,可知后果?””
“那女儿也没做错,若是不灭谢家,挫挫世家心气,这世道几时才能太平?”
“哼,你以为就凭你,能将那现场痕迹统统抹净?若不是为父,你的项上人头早被那日探子收了去。”
“忍忍忍,父亲只知道教青茴忍,青茴忍得起,那无辜百姓呢?”
“世家残暴压迫,百姓苦于强权久已,更别提那谢府满是污秽,青茴是能忍,毕竟他们暂时还不敢将手伸向世家子弟。
“但那些被谢府强抢的民女忍得了吗?那些被谢府圈养娈童忍得了吗?甚而民膏民脂,那谢府堆得满屋都是,百姓忍得了吗?”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鬼,纵使陛下与父亲有千般谋划,也不该不顾眼前百姓。”
沈肇冷哼一声:“忍不了?为父与你说过多少年,小不忍则乱大谋,今日你这一鲁莽,打草惊蛇事小,毁了我与陛下多年筹划是大,若陛下与为父多年绸缪功亏一篑,你所谓的抱负,新政,统统烟消云散。”
“谋定而后动,这么多年,还没教会你吗?”
“可是。”沈青茴仍想为自己辩上一辩,但好似父亲句句真言,她如漏气的气球般,瘪了下去。
不对!
若为引出幕后黑手,而不顾眼前百姓之危,这不是她所追求的君子之道。
君子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君子虽能审视夺度,但绝不是见百姓危难,明可为而不为。
杀一个固然错失揪出后手之人的机会,但却能震慑三分,缓百姓苦,值得。
“父亲,您说的不对。”沈青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与父亲呛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水深今日少三寸无妨,明日少三寸无碍,日日少,舟速轻则缓,重则深陷泥泞,到时候才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
“诡辩!”沈肇大怒,“啪”一巴掌甩了上去,“你的命呢?不要了?”
“父亲!”沈青茴不服,满脸倔色,“姨母赞同,母亲也嘉许,怎就父亲一人不许?”
“还是说,父亲怕了?父亲当年痛失好友,众叛亲离,便也怕女儿重蹈覆辙?女儿不是你,瞻前顾后,便是输了,大不了抹一抹脖子,也无愧列祖列宗。”
到底是亲父女,沈青茴知晓往哪里戳人,心最疼。
“你!”
沈肇手抬起,捡起手边的白瓷就往墙上摔,白瓷四分五裂。
一抹鲜红液体顺着额头下流,模糊了视线,沈青茴抬手,慢慢抹去血迹,声轻但坚定,“父亲,孩儿告退。”
便摔门而去。
沈肇无力瘫坐,眼中满是落魄失意。
另一边,沈青茴早就牵上红鬃烈马,怒气冲冲朝东街奔驰而去,快如闪电。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伴着啰音,巡逻士兵口中喊着,“锁好——什么人?”
另一伙计连忙捂住同伴的嘴,小声道:“那是沈小大人,夜间出行,怕不是在为圣上办事,你要是拦下了,误了事,你我有多少脑袋都不够砍。”
“为圣上办事”的沈青茴正站于一小宅门前,手不轻不重,敲了三下。
一、二、三,开。
与此同时,门开,一文弱书生模样的男子站在门口,身上还搭着外袍,气息微喘,但神色镇定。
“你?”男人蹙眉,抿着嘴,死死盯着沈青茴的小肿的右脸以及额头微结痂的伤口,眼神冷得吓人。
沈青茴似没注意男人的目光,将手中的缰绳扔到男人怀中,“周子谦,借住一晚。”
便大摇大摆,登堂入室,好似这房子主人。
“哦,对了,婶子睡了没?要没睡我和婶子凑合一晚。”
“睡了。”周子谦紧攥着手中的缰绳,又补了句,“今日阿娘旧疾犯了,我侍奉完汤药,便早早睡了。”
沈青茴关切问道:“旧疾?药可还够?不过改日我再送些来。”
“够,沈大人大德,子谦无以回报,只能”周子谦手中缰绳攥得更紧,“只能结环衔草,以身相报。”
“周子谦!”沈青茴忙了半天,肚子倒有些饿,想起周子谦一手好厨艺,小跑到周子谦面前,语气严肃。
“嗯?”周子谦心里一紧,粗糙的缰绳嵌进掌心,磨出红痕。
“我饿了。”沈青茴拍拍肚子,“想吃你上回做的菜面。”
“好。”周子谦轻声应和。
许是待会能享用美食,与父争吵的怨气消散了些,沈青茴轻车熟路的走向周子谦的寝房。
“嘎吱。”
到底是老宅子,沈青茴注意着力道,旧门也不可避免的发出轻微声响。
屋随主形,这屋里头的布置与周子谦一般清秀,床上被褥掀开一脚,床头还置有一本摊开的《地理志》
沈青茴坐于床头,拿起书细细研读,入眼便是通州二字。
通州?
沈青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张,微微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