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剑斩九天:冷傲仙尊俯首称奴》栀小汐

3、灵躯崩碎一念间，寂灭道种始萌芽

　　毁灭来得太快，太彻底。

　　前一瞬，他还是她紫府中欢快游弋的剑意，沐浴着百年不变的温暖与仙光；下一瞬，他已是被拽出温床的弃子，暴露在冰冷虚空中，承受着来自最信任之人的绝杀一击。

　　璃月仙尊指尖迸发的力量并非寻常仙力，那是她刚刚凝成的无情道源之力，冰冷、绝对、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这股力量对于刚刚经历蜕变、灵智全开的寂灭剑意而言，是彻头彻尾的克星。

　　“咔嚓——”

　　细微却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起，那是他灵躯崩解的前兆。

　　暗金色的剑意之躯上，出现第一道裂痕，如同精美的瓷器被狠狠撞击。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无数裂痕蛛网般蔓延开来，瞬间布满了整个剑身。

　　痛苦。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极致痛苦，瞬间吞噬了他的全部意识。

　　那不仅仅是灵躯被摧毁的剧痛，更是存在本质被否定、百年信仰彻底崩塌带来的灵魂层面的撕裂感。比方才在道源中经受的冲刷还要强烈千倍、万倍！

　　他“看”向璃月，那个他视若神明、奉献了全部依赖与眷恋的女子。

　　她的容颜依旧绝世，仙姿依旧绰约，可那双曾盛满温柔（或许只是他自以为的温柔）的眼眸里，此刻只有冰封万载的寒霜，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动摇与怜悯。

　　为什么？

　　灵识在疯狂嘶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剧烈的震颤通过即将崩碎的灵躯传递出来，在虚空中激起细微的涟漪。

　　是因为他不够好吗？是因为他刚才在道源中表现得不够顺从，让她失望了吗？还是因为……他生出了不该有的情感，玷污了她完美的计划？

　　“一道剑意，也配有情？”

　　她冰冷嘲讽的话语再次回荡在即将湮灭的意识中，如同最后一把铡刀，斩断了他所有残存的希冀。

　　原来，百年的温暖是假的。原来，轻柔的低语是假的。原来，纵容的宠溺是假的。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将他培育得更合格，更利于斩断。

　　滔天的怨恨如同野火般骤然燃起，瞬间压过了剧烈的痛苦！

　　恨！ 恨她的虚伪与冷酷！ 恨她的利用与摒弃！更恨自己的愚蠢与天真！竟然将虚情假意当作全部，将阴谋算计视若珍宝！

　　若有机会……若有机会！

　　裂痕越来越多，暗金色的光芒急速黯淡，他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

　　就在彻底湮灭的前一刹那，他捕捉到了——在她那双冰冷绝情的眼眸最深处，一闪而过的，并非绝对的冷漠，而是一丝……极淡极淡的恐惧？

　　她在恐惧什么？

　　恐惧他这道剑意？不可能。恐惧无情大道未成？似乎也不像。

　　那是一种更深沉、更隐晦的恐惧，仿佛来自于……某种她自己也无法掌控的未知。

　　这个发现让他即将彻底坠落黑暗的意识猛地一滞。

　　而就在这停滞的瞬息之间，灵躯彻底崩碎！

　　轰！

　　无声的爆炸在虚空中回荡，暗金色的碎片四散飞溅，每一片都承载着他百年记忆的残片与滔天的怨恨。核心的意识如同被投入无尽深渊，向着绝对的虚无与寂灭坠落。

　　结束了。

　　百年的温养，最终换来形神俱灭。

　　无尽的黑暗与冰冷包裹而来，意识正在飞速消散，归于虚无。

　　然而，就在这绝对的、万物终焉的寂灭之境，一点微不可察的异变发生了。

　　他那源自“寂灭”的本源，在这自身彻底走向“寂灭”的极端过程中，仿佛被无形之手拨动了最核心的那根弦。

　　一道玄奥无比、蕴含着“终结”、“归墟”、“万物尽灭”真意的古老道纹，自他即将消散的意识最核心处，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来。

　　并非修炼所得，而是本源在寂灭中的终极绽放！

　　这一刻，他忽然“听”懂了。

　　听懂了他名字的真正含义——并非毁灭他人，而是拥抱自身之寂灭，于万物终焉之处，窥见一线涅槃重生之机！

　　这并非璃月赋予他的道，而是他自身与生俱来、却被百年温养刻意压制和扭曲了的……本来面目！

　　“痴儿，轮回再度，终是不悟么……”

　　一声苍凉而悠远的叹息，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又好似源自他灵魂最深处，在这绝对的寂灭之境轻轻回荡。

　　是谁？

　　这声音……并非璃月！

　　这声音中蕴含的古老与浩瀚，远超璃月的层次，带着一种看透万古轮回的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不待他捕捉更多，那叹息声便已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这一点点外来的扰动，如同在即将平息的湖面上投下一颗微小的石子，虽未改变他走向寂灭的大势，却让那枚刚刚浮现的“寂灭道纹”微微亮了一瞬，强行稳住了他最后一丝最本源、最核心的意识灵光，未曾彻底湮灭。

　　紧接着，无穷无尽的黑暗彻底吞没了一切。

　　他的意识沉入了最深最沉的寂灭之海，失去了所有感知，所有思考，所有存在感。

　　仿佛过了亿万年，又仿佛只是一瞬。

　　在那无光、无声、无感的绝对寂灭中，唯有那枚微小的“寂灭道纹”，如同最顽强的种子，护着那一点不灭的灵光，随着某种玄妙的牵引，向着未知的远方飘荡而去……

　　虚空之中，璃月仙尊猛地蹙紧眉头，下意识地抬手按向心口。

　　就在刚才那一瞬，她分明感觉到，那道剑意彻底湮灭的地方，似乎闪过了一丝极其微弱、却让她道源都为之悸动的奇异波动。

　　但那感觉稍纵即逝，快得让她无法捕捉。

　　是错觉吗？

　　因为道心裂痕而产生的错觉？

　　她凝神感知片刻，虚空中除了正在缓缓消散的无情道源之力，再无他物。那道剑意，确确实实已经形神俱灭，不复存在了。

　　压下心头那丝莫名的不安，璃月转身，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虚空深处。

　　她并不知道，她亲手粉碎的，并非只是一道不听话的剑意。

　　她更不知道，在那绝对的寂灭中，一颗蕴含着真正“寂灭”真谛的种子，正裹挟着百年的眷恋与顷刻转化而成的滔天怨恨，循着冥冥中的指引，飘向凡尘……

　　等待着，在未来的某一天，破土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