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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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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姑睡得像是死了一样。
没有任何人、事或者声音,能惊动这具沉睡的“尸体”,空间里银子到账的声音也不行。
实在是太累了。
所以当她醒来静静地躺在那里时,就像是一株植物,没有一点儿动静与思想。
但她毕竟还是有眼睛的,当太阳的光线透过纸糊的窗户,融进她的眼睛,她的神智也慢慢生长出来。
神智生长的缓慢,生命的本能却是立竿见影的——她饿了。
“吃什么?”细姑面朝房顶喃喃自语。
没舍得再叫热水,细姑用冷水洗了把脸,便下了楼。
一楼大堂的柜台前早已站满了来退房或是续租的行商旅人。
店伙计一见到细姑下楼,立刻上前来,“客官您起了?您续租还是退房?”
细姑不答反问,“小哥,现在什么时辰?”
“辰时三刻!”
细姑换算了一下时间单位,也就是早上七点四十五分左右,午时,也就是十一点之前退房。
还早呢!
“我出去转转,等回来再说!”说完就要出门,想起什么又转过身来向伙计问道:“小哥,这兑换银钱的钱庄铺子怎么走?”
伙计低头弯腰,手指从细姑眼前一划,指着门外的石桥道:“您沿着这条道往北走,到了永安大街右转,有家顺昌老号。”
顺昌老号一大早上就有很多人在排队兑换金银铜钱,细姑跟在后面都排到了巷子口。
她手里拿着个芝麻饼,前后左右地乱看,觉得排队换钱这个事儿有趣、新鲜!
宁州是前朝旧都,道路水运发达,南来北往的客商旅人繁多,自然钱庄金银铺子就多。
来顺昌老号兑换银钱的人很多,有男人也有女人,男人多女人少,但是细姑这样的女人却是仅此一家——谁家来换钱财不是低调行事,哪有人这样张头晃脑的!
于是各人看好自己身上的钱财,拿眼觑着细姑,不约而同地离了细姑一小段距离。
顺昌老号进门就是一副假山水,山水后面是一副巨大的白石屏风,屏风两侧有一副对联“百业兴旺”、“五谷丰登”。
大厅左右两侧各有两个被隔栏围起来的柜台,左边写着“兑铜”,右边写着“换银”。
细姑要去左边
。
换铜钱的时候,就见客人把银子放在柜台上,里面的伙计拿起一把小称,称完了再拿剪刀剪开,验明成色,换出铜钱,再把兑铜的利钱扣除,剩下的交付给客人。
看到前面几人拿出的银锭或是碎银,细姑心里咯噔一下,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空间里面的银钱太新太亮,成色太好,纯度太高了,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能造出来的东西。
完了,这银子还花不出去了!
排队排到细姑时,她只能拿出自己仅有小拇指头大的银角子摆在台上。
柜台里的伙计嗤笑一声,拿起银角子称一称,“二钱三分五厘”,再用剪刀一剪,“水色八分有多”,收下银子,“兑铜两百文整”,拎出两串铜钱,又从里面取下两个铜板,“本号利钱百取其一,五十封顶,剩下的都是您的,您拿好!”伙计把铜钱推到细姑面前。
细姑拿上起铜钱,问道:“这就好了?”
伙计见怪不怪,道:“本号足银足陌,童叟无欺!您要是不放心可以在一边数数清楚!下一位!”
细姑把两串钱盘在手心掂量了一下,大概有一斤多点,随手拨楞几片,有新有旧,都是上等铜钱。
至于数量,懒得数了,这么大的钱庄总不至于在这点儿钱上坑人。
永安大街的路面由条石铺成,六丈宽的道路,两边店铺林立,但是似顺昌老号这样气派的店铺却也没有几个,其他的都是诸如豪商高官府邸,看起来极为气派。
细姑想租间房,先安顿下来。她记得古代是有类似房产中介的生意人。
可这一家家看过去,各种古玩玉器,珠宝首饰,南北杂货,还有医馆药铺,也没看到哪儿有房产中介。
最后细姑只能硬着头皮走进一家卖扇子的店,“嗯——店家,我想租房,这哪里去找租房的人。”
店家道:“你要找房牙?”
房产中介叫房牙?
“你等着,我给你喊,张房牙——有客看房!”店主冲着外头喊了一嗓子。
不一会儿店铺斜对面的巷子里跑出一个人来,边跑便对着细姑这边招手。
来到近前,张房牙问细姑:“娘子,你要租房买房?”
“租房!”细姑回答。
张房牙和店主打了个招呼,随即道:“单人一间的还是带院子的?还是跟别人合租一个院子?”
细姑想租个带院子的,“带院子多少钱?”
“您这边请!”房牙做了手势把细姑引导另一边,“带院的一个月最少八百文,带两间房的一两一个月,位置好点的最少一两二钱。”
这么贵?
细姑伸手摸了摸胸口揣着的二百文钱,问道:“单人一间呢?”
“单人一间最少三百文,好一点的四五百文。”房牙已看出来细姑囊中羞涩,价高的他都没敢说。
细姑抿嘴,尴尬地看了房牙一眼,“不好意思,我再回去考虑考虑,考虑好了再来找您。”
“诶!您跟我去看看,价格我帮你跟房主人讲!”
细姑挠了挠头,“不用了!不用了!”她想走了。
“诶!行吧,那您记着我这地方,您看这儿!”张房牙指着巷口一个店铺,“张家房牙!”
“好!好!好!”
两百文钱在宁州府这个地方,大概只够吃住几天,旁的什么也做不成,细姑决定先回云来客舍,再想其他办法。
回到客舍,坐在床上,细姑看了一眼房间,开始泛起愁来:身上这点钱最多只够住上两三天客房,啧!虽然城里居大不易,但是乡下就自己一个寡妇,怕是连人身安全都保不住。要不再租一天,下午就去找找自己能干点什么。
卖力气?王细姑的记忆中好似也没做过什么气力活。
女工?针线?纺织?她完全不会!
奶妈?给人看孩子?自己虽然学的是学前教育专业,也考上了编制,但是完全没怀过孕生过孩子,这能行吗?要不到时候也吹嘘一下简历?
不行就做菜当厨子?可自己只会煮点稀饭泡面啥的,其他最多炒个青菜,这个时代又没有煤气灶电磁炉,她连生火都不会。
细姑真是越想越绝望,自己真是干啥啥不行,废物第一名!
还有这个所谓的金手指!她用意念取出四个形状不一,但是分量一模一样的银块。
四块约六分之一手掌大小的银块托在手上,崭新、光亮、闪瞎人眼。
“我怎么给它掺点假弄旧一点呢?”细姑对着银子琢磨。
“叩!叩!叩!我进来了!”门外有人!
细姑吓了一跳,赶紧把银子收到怀里,看向门口。
来人是个年轻的妇人,看着也就二十三四岁,圆眼,看起来和善又有几分漂亮,瘦得有点厉害,衣裳都快要撑不起来。
她身后坠着一个小姑娘,四五岁的样子,大眼睛圆嘟嘟的脸,头上顶着俩小鬏,一看就是那妇人的女儿。
小姑娘从母亲身后漏出头来,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细姑,冲着细姑笑了一下。
“你们是做什么的?”细姑放下了戒心。
那妇人赶紧拉过女儿道:“客舍这边午时之前退房,现在辰时都过半了,我来洒扫清理一下。”
“哦!那你忙吧!”细姑没有为难她,示意她可以打扫。
那妇人动作很是利索,不一会儿边将房间里里外外都擦洗了一遍,连窗框子都没放过,最后拎着脏水桶要出去的时候,妇人在门外左右看了一眼,又退回来,悄声说道:“这位娘子,我刚才在门口听见你叹气,是为了住的地方犯难吗?”
细姑看着妇人的眼睛,“你有地方?”
妇人点点头,“我住的地方就我和我女两个,你要是愿意,地方分你一半,你一个月给我一百二十文钱就行!”
细姑心动了,她看了一眼门外,以防伙计突然出现,“回头怎么找你?”
“我还有三四间房,打扫完就下工,你到外面桥上随便找个地方等我,我一会儿出来了找你!”
“就这么说定了!”妇人说完拎桶去打扫别的房间了,小姑娘走之前又好奇地看了看细姑。
细姑看这个小姑娘和自己的小侄女差不多大,心中很是喜欢,便笑着对她做了个“拜拜”的手势。
宁州府的百姓做生意连一点犄角旮旯的地儿也不放过,桥下那么点地方就挤了二三十个摊位,还有流动摊贩,脖子上挂着一个大点的盒子,或者手上举着个插满玩具的杆子,就能沿街叫卖。
细姑点了一碗羊汤,要了一个饼子就着羊汤当午饭吃。
她刚把最后一口汤喝进肚里,那个客舍洒扫的妇人就带着孩子找过来了。
“叫您久等了!”妇人很不好意思。
细姑不在意,“你们吃了没有?”
“我们回去吃,家里有米,现煮就成!”妇人赶忙道。
大人能客气,小孩子可不会。
小姑娘的眼睛都快长到羊汤锅里去了,紧紧抿着嘴巴,偎在母亲腿边。
细姑看不得小孩子饿肚子瘪嘴的模样,小孩儿长身体,饿着肚子比大人更加难受,“老板,再来一碗羊汤,两个饼子,要大碗,汤里再加份羊肉!”
“诶!好嘞!您几位坐那儿等一下,马上好!”
妇人还想拒绝,“怎么好意思呢?这什么都没帮您做!就得了您一份吃的。”
“不是给你吃的,给孩子吃的!”细姑冲小姑娘笑道:“快叫你娘别念叨了,羊汤冷了就不好吃了!”
四五岁的小姑娘当然吃不了那么东西,又不能浪费,只能接受了细姑的好意先把孩子喂饱,剩下的自己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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