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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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殡仪馆的负责人将王令和梁晨带到遗体保存库门口就停下脚步,递给她们两套一次性用品:“两位警官,今早送来的四具遗体在单独的隔离室,进了这个门在第一个岔口右拐看到16号柜再左拐再往里走大概5米就到了,我还有工作要处理,就不陪你们进去了,有事按墙上的紧急铃,会有工作人员马上过来。”
说完就急匆匆地转身想走。王令伸手虚拦一下,“哎姐们,怎么就走了,叫我们来确认什么情况先给透个底啊?”
“我们……我们也不清楚,从法医中心运过来就是那样,我们全程都严格遵守操作流程的……”
负责人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王令看着她闪烁不定眼神皱起眉,正想追问,梁晨拉了她一把,“走吧,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王令也不再多言,两人快速戴好头罩和口罩,推开了厚重的金属门。
库内的温度明显比外面低了好几度,空气凝滞而干燥,混合着浓烈的防腐剂和消毒水气味。惨白的灯光从天花板上直射而下,制冷机持续不断地发出工作中的嗡鸣。
两人并肩走在冰冷的瓷砖地上,脚步声衬得四周愈发死寂。两侧是一排排整齐摆放的不锈钢封闭冷柜。王令一边弯腰辨认着柜壁上反光的编号,一边抱怨:“以前都是带咱们直接到位,今天这是什么意思?让咱们自己找,左拐右拐的跟走迷宫一样……我看那个负责人心里一定有鬼,保不齐是把尸体损坏了想推卸责任……”
“到了。”梁晨突然打断她,指了指前面。
那是一间用透明强化玻璃隔出的独立隔离间,玻璃上凝结着薄薄雾霜,只能隐约看见里面并排停放着四架担架车,以及上面担架车上白色裹尸袋的人形轮廓。
王令哗啦一声拉开门,正要上前,目光落在最近的一具遗体上,她心里“咯噔”一下,脚步被钉住。
遗体被严严实实包裹着,只露出了头面部,那张青白的脸上布满了弯弯曲曲的条状突起,在失去弹性的皮肤下盘绕着,死者的眼睛、鼻孔和嘴巴都已被突起彻底占据,根本无法分辨这些异物是从内部钻出,还是正试图钻入。王令勉强才辨认出这具尸体是孟鑫。
紧随其后的梁晨也愣了一下,她反应极快,立即侧身绕过王令,快步进去查看另外三人的情况。
四具裹尸袋拉开的程度参差不齐,孟鑫的脸部完全露出,沈喻和谢天的却分别只在眼睛、口鼻处就戛然而止,最后一具干脆都没拉开,完全能看出之前的检查者受到了多大的惊吓。
梁晨粗略地看了看,沈喻和谢天跟孟鑫三人的情况一样,面部都布满了不明突起。她回到放置孟鑫遗体的担架车旁,戴上手套,拨开孟鑫僵硬的头发。
“这些突起都是从头顶处开始生长的。”
听到梁晨的声音,王令才发现自己已经屏住呼吸好一会儿了,她走到梁晨身边,强忍着不适凑近去看。
孟鑫暴露出来的死白色头皮上是更加密集清晰的突起,呈放射状向周围延伸,像某种诡异的图腾。
一阵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头,王令赶紧移开了视线。
“那边还有一个没打开,应该是黎小春的,你去看看吧。”梁晨仍然低头观察着尸体,没察觉到王令的不适。
王令应了一声,走向那个完全封闭的裹尸袋。她做好准备,捏住拉链头缓缓下拉。
黎小春的脸一寸寸显露出来,脸上是除了死亡固有的灰败,但五官平整,并没有预想中那些盘踞的恐怖痕迹。王令松了口气,看来黎小春还算正常。
然而,当拉链滑过下巴继续向脖颈下方移动时,王令的动作猛地一顿。指尖传来的触感有些异样,裹尸袋下面的东西……凹凸不平。
王令心一横,牙关紧咬,猛地将拉链向下拉开。
“刺啦!”
金属拉链被粗暴滑开的声音在隔离间里格外刺耳,裹尸袋向两侧敞开,黎小春的上半身躯干暴露在空气中。
“撬!”
王令呼吸骤停,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两步,撞在跟过来的梁晨身上。
“怎么——”
话音未落,梁晨的目光已经越过王令的肩膀,落在了黎小春的身上。一向冷静的她也怔在原地。
黎小春头部以下的躯体,情况和其他三人有过之而不及。仅仅是此刻露出的胸口部分,就密密麻麻布满了更粗壮扭曲的突起,像疯狂滋生的藤蔓,张牙舞爪地朝上方蔓延。更诡异的是,这些极具侵略性的突起却在头颅与脖子的交界处戛然而止,像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住,所有突起都在这里淤积纠缠,疙疙瘩瘩挤成一个个更丑陋的团块。
一阵源自生命本能的强烈危机感让她们僵在原地。呆愣片刻,梁晨率先回过神,打电话向局里汇报情况。王令也强压下心头的不适,联系法医中心安排将四具遗体以最高防护等级重新运回检验。
“来了。”
雅蓝用胳膊肘碰了碰李楷,朝地下通道尽头扬了扬下巴。一辆密闭厢车离她们越来越近,轮胎碾过潮湿的水泥地面,发出粘腻的声响。
她们站在通道入口的阴影里,身旁是资深法医吴俊和他的两位助手,三人都穿着厚重的双层防护服,袖口与手套的连接处被胶带缠得密不透风。
厢车停在他们面前,后门“咔哒”一声打开,王令跳下车,对雅蓝和李楷说:“梁晨留在殡仪馆了解情况。”
“尸体什么情况?”李楷问。
“四具遗体表面都出现了不明突起,三具在面部,一具在躯干。”
王令拿出相机,把拍到的照片给几个人看,每个人的神色都凝重起来。
吴俊按下对讲机:“准备最高级别隔离解剖室,启动独立通风系统。”
说完就带着助手和运输人员一起将遗体从车上抬到担架车上。雅蓝几人想帮忙,被吴俊拒绝了,“你们没有防护措施,还是别沾手了。”
她们只好站在一边等着。李楷注意到王令脸色苍白,问道:“脸色怎么这么差?”
“她有密集恐惧症,挺严重的。”雅蓝说着过去拍了拍王令的肩膀,“还好吧?”
王令摇摇头:“不好,想吐。”
轮床的滚轮碾过地面,发出单调而沉重的隆隆声,在空旷的走廊里被无限放大。
护送着四具尸体的队伍沉默地穿过两道自动密封门,到了烈性传染病解剖区入口。吴俊拦住了想要紧随其后的雅蓝等人:“遗体异变原因不明,潜在风险无法评估。各位就不要进去了,在外面等候吧。”
李楷说:“吴医生,这个案子牵涉甚广,而且时间紧迫,我们必须掌握第一手信息。”
吴俊迟疑一下,“好吧。我让助理带你们去观察室。”
观察室不大,唯一的光源来自那面占据整面墙的巨型观察窗,窗后就是与外界彻底隔绝的隔离解剖室。
厚重的遮光帘将外界光线完全阻断,室内仅靠顶部的环形无影灯照明,中央的不锈钢解剖台反射出冷冽的白光。
吴俊和助手们调整担架车高度与解剖台齐平,小心地将一具裹尸袋平移至台面,随后启动了环绕解剖台的透明隔离舱。
气压阀门转动发出的低沉“嘶”声,防护罩缓缓升起,将操作区域完全封闭。吴俊将双臂深入隔离舱壁嵌着的操作手套内,缓缓拉开了裹尸袋的拉链。
“我撬!”
王令看着暴露出来的尸体倒吸一口冷气,“是我看错了还是怎么着……那些突起怎么比我在殡仪馆时看到的更茁壮了?”
解剖室里,吴俊和助手也呆在原地。隔着厚重的防护面罩,仍能看出他们眼神中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吴俊转头对身边的助手说了句什么,助手匆匆出去了。他抬起头,透过观察窗望向雅蓝几人,安装在墙角的扬声器传来他略显失真的声音:“李队长,情况比预想的更复杂。遗体的异变可能涉及未知的生物感染风险,我无法按标准程序进行解剖,需要感染病与异常生物专家的现场指导。我已经让助手去给医院打电话了,他们会派人过来。”
“明白了。”李楷回答。
雅蓝向王令要过相机,打开相册对比着屏幕上的照片和眼前的实景。
照片里,尸体上的突起还只是生硬、隐约的轮廓,颜色和肤色相近,勉强能分辨出死者原本的容貌。但现在,突起已不再满足于在皮肤下蜿蜒,而是将表皮撑得近乎透明,透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极其微弱的搏动感。
“好恶心。”王令凑近观察窗看了一眼就撇开头,“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寄生虫?”
“不会。寄生虫在低温环境下早就失去活性了。运输过程中有没有接触什么异常物品?”李楷问。
“没有,”王令斩钉截铁地摇头,“我全程紧盯,厢车完全密封,没有任何外界接触。”
“我猜跟温度有关。”雅蓝说,“运输车上的冷藏温度,远达不到殡仪馆冷库的深度冷冻标准。环境温度回升,这些东西就被重新激活了。”
“对啊。”王令猛地反应过来,“所以今天早晨在殡仪馆的异变也是同样原因?法医中心移交时的记录显示一切正常,但遗体在运输途中温度升高,到了殡仪馆,这些突起就开始生长……”
解剖室那边忽然忙碌起来。磨砂的玻璃缓冲间里进来一个人,正在接受风淋净化。
“是医院的人来了吧?哎,哎哎?”王令说着突然瞪大眼睛,看着缓冲间里在助手协助下快速穿戴着防护装备的人,“梁晨??她明明在殡仪馆啊……不对,她为什么能进解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