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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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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蓝握紧了手机,指尖微微发凉。电话那头,梁晨继续说:“……送沈喻去学游泳,但他始终学不好,为此没少挨打。最严重的一次,是沈喻初学时期因为害怕不敢下水,他母亲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抓着他的头发把他的头按进水里……回到家后,他母亲用一个大盆接满水,倒上泳池用的消毒剂,模拟泳池环境,逼着沈喻一遍遍地把脸埋进去练习憋气,直到达标为止。”
电话挂断,停尸间内断断续续传来黎子舒虚弱地哭声。
雅蓝站在原地,心中那个荒诞的猜想几乎快被证实了,但她丝毫没有轻松的感觉,反而有一股强烈的寒意沿着脊背窜升而起。
雅蓝没有再回到停尸间,她急需到外面透口气。
电梯缓缓上行,封闭的空间里只有指示灯无声变换,雅蓝的脑子里却一片嘈杂,不断几起案件的片段在她脑海中反复交织。
“叮”的一声,电梯停在一楼。门刚滑开一道缝,雅蓝就疾步朝外走去,却冷不防撞上一个人,脚下一踉跄,险些摔倒。
一双手及时地扶住她的身体。温度透过衣服传来,几乎是瞬间,雅蓝感觉到了对方身上那种愿意接纳和包容一切的气息。这样的人全天下只有一个——
雅蓝瞬间脸色惨白,她猛地抬起头,站在面前的却是个完全陌生的男人。
对方面色温和,关切地看着她:“小姐,没事吧?”见她脸色不对,又轻声问:“你还好吗?”
雅蓝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她扶了扶额头掩饰异样,往后退了两步说:“我没事,不好意思。”
“没关系,但是你……”男人摇摇头,担忧地端详着她,“你看起来不太好……”
他从西装内袋取出一张名片,“请收下吧,你可能会需要我。”
雅蓝接过名片还没来及看,旁边那部专用电梯又“叮”一声打开。几名医护人员推着一张移动病床出来,病床上的人有一头耀眼的红发。
雅蓝几乎是立刻想到了申小雨。
因为被医护人员围着,雅蓝没能马上看清病床上人的脸。她紧紧盯着远去的病床,勾着头不断变换角度,终于看到那个人的轮廓,好像真的是……
雅蓝顾不上与身边的人告别,把名片往兜里一塞,往病床移动的方向紧追过去。
病床快速穿过医院大厅,被推进另一部通往住院部的电梯。
雅蓝远远就看到电梯里病床占了很大的空间,电梯里已经挤满了人,再也上不去一个。她跑过去,没有人再给她留门。
“喂,你们……”是去几楼的?
话还没说完,电梯门已经合上了。
雅蓝暗骂一句,目光扫过电梯外贴着的楼层指引,想起申小雨那天的发烧,她直觉般地将目光定在七楼的呼吸科。
雅蓝转身冲向楼梯间,一步几阶地狂奔而上。推开七楼楼梯间的门,正看见那张病床被推进走廊尽头的病房。
雅蓝跑进病房,径直走到床边。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床上躺着的真是申小雨。
一股焦躁猛地涌上心头,申小雨为什么突然住院?
“你是病人家属吗?”医生的声音在口罩后面,闷闷的。
雅蓝抬头问:“这位病人怎么了?得了什么病?”
医生皱起眉,“如果你不是病人家属……”
雅蓝从内兜里拿出警察证:“这是我的一个重要证人。”
医生的语气缓和下来:“这位病人的情况很特殊……她表现得很狂躁,我们不得已使用了镇静剂。所有检查都查不出具体病症。我们目前束手无策。她是昨天半夜从龙山区医院转来的,一直没有家属出现。既然您是警察,能否帮忙联系一下她的家人?”
医生们离开了,病房里只剩下仪器的滴答声。雅蓝站在床边看着脸色苍白的申小雨,有种全世界都在针对自己的感觉。雅金下落不明,唯一留有信息的共振蜻蜓被损坏,中间人现在又昏迷不醒。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努力让狂躁的心平息下来。
王令的电话打了过来,“黎子舒已经送回病房了。你去哪儿了?咱们该回去了。”
雅蓝走到护士站垫付了申小雨的医药费,又登记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嘱咐护士37号床有任何情况都立即通知她。
雅蓝和王令一前一后走进大会议室,龚敬说:“你俩来的正好。谢天母父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我们刚问询回来得到不少信息,趁大家都在整理同步一下。”
说完朝站在前面的组员扬了扬头示意开始。
“根据本组调查,谢天接受心理干预的时间跨度很长,已经超过了十年。中学时期他遭遇过严重的校园霸凌,高中没读完就辍学了,之后长期自我封闭,几乎足不出户。他的母父非常愧疚,认为是自己忙于生意没有及时察觉到孩子的异常。谢天家境殷实,这么多年来母父也不惜重金到处寻问名医。五年前,谢天的心理医生固定为齐初,情况虽然趋于稳定,但也是时好时坏。
“另外,谢天的母父无论如何也不接受雇凶者就是谢天本人的说法,他们坚决认为这是施暴者推脱责任的狡辩。依据是最近几个月,谢天的精神状态和社交能力已经开始有了正向的转变,根本没有那样做的理由。”
组员汇报完,雅蓝立即感到梁晨的目光朝自己看来。她心中已经有了预感:“别告诉我谢天的心理医生也叫齐初。”
龚敬也看了过来,两个人同时朝她点了点头。
“齐初的其它病人现在可能也有危险。”雅蓝说,“阿朋,查一下接受过齐初治疗的还有哪些人吧。”
技术员阿朋在电脑上敲击一阵后说:“中心州的记录我查不到,但在整个环海州接受过齐初治疗的只有三个,都是咱们州东市的,最早是谢天,然后是孟鑫,最晚是沈喻。”
雅蓝低头想了一会儿,说:“我一直有个想法,现在线索也算清晰了,和大家说说吧。”
会议室顿时安静下来,除了仍沉浸在资料搜索中的阿朋,其他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雅蓝身上。
“在这之前先和各位同步一下刚从医院黎小春的母亲黎子舒处得到的线索。”雅蓝推了推身边的王令,自己则走到白板前开始写字。
王令简要把黎小春怕冷的情况说了一遍。
“这几位死者除了都与齐初有关联,还有另外一个共同点,大家听完王令说的应该也能感觉出来了。”
雅蓝已经在白板上写了一串关键词。
沈喻:被迫游泳——溺水窒息。
谢天:遭受校园暴力——雇凶自殴。
孟鑫:怕被抛弃——与妻子同归于尽。
黎小春:怕冷——失温致死。
“四个死者的死亡方式,都与他们内心深层的恐惧或者心理创伤的相关。可以说,他们都以自己最害怕的方式结束了生命。还有一点,也是我个人认为,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并非为了自.杀。”
会议室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顺着雅蓝的思路思考着,面色沉重。
良久,梁晨才开口问:“齐初主要擅长什么治疗方向?”
“来力!”阿朋马上调出资料,“齐初是中心州医院行为认知治疗方面的专家,专攻难治性情绪障碍,学术成果很突出。今年31岁,在业内是公认的天才,很年轻时就以极强的洞悉人心能力崭露头角。而且齐初的号很预约,与其说病人选择他,不如说他筛选病人。不过他的照片倒是一张都没找到……请再稍等一下……”
“中心州的专家到到咱们这儿来坐诊?就算是扶持,这跨度也太不寻常了。”
“齐初是中心州公民,现在又不在环海州内,我们怎么联系他?”
一组的组员说:“我们昨天就联系了中心州医院,院方只说会转告齐初本人,但一直没有回信。现在只能关注齐初下一次到市立医院出诊的时间。”
“找到了!”技术员忽然提高音量,把一张从毕业合照上截下来的人脸放大投影在屏幕上,“不过是他大学毕业时的照片,已经过去十多年了,不知道现在变化大不大。”
雅蓝呼吸一滞。
变化不大,一眼就能认出是她今天在电梯间撞到的那个人。
她猛地把手伸进兜里,掏出那张没来及看的名片。
“什么啊?”王令凑过来看了一眼,叫道:“齐初?”
她激动地一拍雅蓝的肩膀:“这不就有门了!你小子厉害啊!怎么搭上线的?”
雅蓝:“就今天在医院,一个男的给我的。我当时没细看,不知道是他。”
“你什么时候……哦,就你出去透气那会儿?哎不对,他给你名片干什么?”
“可能是刚从停尸间出来脸色太差,出电梯的时候和他撞一起了。”
南国说:“昨天护士站说齐初这个月6号才来过,下次出诊要到月末,怎么今天就来了?”
又是加诊吗?雅蓝用指尖摩挲着名片的边缘。你的病人都已经死了,这次你又要给谁加诊?
龚敬霍地站起来:“意思是他现在就在环海州?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去医院把他请回来。”
一直沉默的二组组长开口说:“齐初是中心州公民,咱们有扣留‘高级公民’的资格吗。”